当天亮时,西安的市民们惊讶的发现,一队队汽车开入城中,这其中有山东军的吉普车,也有西北军的大卡车,车门上印着各自的番号,紧随其后的是一队队双方士兵,肩并肩前进,似乎此前紧张浓厚的战争气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市民们议论纷纷。
“杨司令不是和姓董的一直不和么,怎么今日好的像穿一条裤子。”
“不是型动的吧,听说山东的吴委员來了,应该是吴委员。”
“哎,听说啊,吴委员前天被炸死了,沒听说么昨晚上,十七师昨天连夜开拔北上过了渭河……”
“别瞎说,要是打仗,这一夜怎么连炮声都沒听着。”
“你们啊,都睁开眼睛看看,眼前明显是一派亲善友好,还说什么打仗。”
一言提醒梦中人,是啊,山东军和西北军都肩并肩进城了,那么此前所流传的两军即将开战的消息自然也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就在当天中午,在西安省府公署大门前,吴孝良携张学良、杨虎城发表了联合声明,宣称三方正式合流于陕西组建公司,至于这个公司是什么性质,干什么的绝大部分的官民并不关心,但他们却从中解读到了一个关键的信号。
那就是吴张杨三人现在已经穿了同一条裤子,这种急转变化的局势,让一些准备看热闹的无关人等大跌眼镜,但对于绝大多数的市民而言,在客观上这绝对是个好消息,战争的阴霾一扫而空,这座落于三秦大地的千年古都将免于一场战火。
紧接着出台的政令则让市民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整个陕西省国民政府所辖之地的所有日资商行企业一律收缴,坐落于西安城中的诸多商行都成为了众矢之的。
直到很多商行被查封之后,西安的市民们这才明白,原來它们的幕后老板居然是日本人,这项政令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城中为数不少的富商巨贾们其中很多人也不同程度的接受了日本人的合资入股,这一部分资产的沒收野蛮粗暴,一律折现,由此多少人破产,上吊自杀者不乏其人,以至于西安本地的报纸头条接连几天都报道哪家的大老爷又自杀了云云。
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诚然会被抗议,但吴孝良并不像插手其中的具体事务,这次的行动完全由张学良和杨虎城的人负责,按照张学良的说法是,这些人和日本人合作摆明了就是想当汉奸,借助日本人的影响力大发国难财,一旦西安沦陷,这些人早晚都将是不折不扣的汉奸,让他们折现缴出日资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果干脆彻底一点,就连他们的家产也会悉数沒收。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年在奉天对吴孝良有过援手的故人求见,他自然不好拒绝,谁知此人却带來了一位叫富永顺太郎的家伙。
“鄙人是中原矿业株式会社的社长富永顺太郎,请吴桑多多指教。”
这位个子不高的日本人在九十度鞠躬的同时,双手伸直捧着自己的名片递到了吴孝良的面前。
在吴孝良的示意下,副官接过了名片,他审视着面前的这个日本人,心里已经明白了他此番來打的主意,这个中原矿业株式会社他是听说过的,其业务遍布黄河流域上下数省,每年运往东北的煤铁等矿产资源不计其数,其实就是打着经商的幌子,做掠夺中国矿产资源的事。
其间更有不少耸人听闻巧取豪夺之事,以前一直忙于军事而疏于理会,直到近几日从各地报上來的汇总之中才了解到,原來这个所谓的矿业株式会社已经庞大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更有甚者,连很多地方的包括军队行政公署的煤炭供应也依赖这些矿业会社,只是沒想到日本人的嗅觉居然这幕灵敏,对于这个矿业巨头目前只是资产调查阶段,沒想到他们的会长就已经登门拜访了。
吴孝良又看向那个曾经在奉天的故人,当初此人还是张作霖面前的大红人,警备司令部的一个警备团长,如今却沒想到已经成为了日本人的马前卒,其实,张作霖死后,张学良一路败退出东北、华北,原來东北军中的很多军政要员都或多或少的做了汉奸,这在当前的局势下也不甚奇怪,只是想起当初的共事似乎还在眼前,而今却是这般局面,不由得让人唏嘘不已。
吴孝良已经和此人无旧可叙,对那叫富永顺太郎的矿业会社会长也沒甚好谈的,总是本着不打笑脸上门之人的态度和他虚与委蛇着,他到有些佩服这个富永顺太郎的勇气和执着,明知道日军和山东军已经打仗打到快白热化的程度,居然还想來求情保住他的矿业会社。
“吴桑可能对鄙人有些误会,鄙人此次前來,是真诚的希望与贵方合作,毕竟国家是国家,个人是个人,鄙人对我国政府以及军人对贵国军民所造成的损失深表遗憾,但对于这些,一介商人又岂能左右,还请吴桑能放弃成见,咱们精诚合作不知……”
吴孝良觉得甚为可笑,他这一番说辞只有鬼才会信,他的背后如果沒有军方支持,中原矿业会社又怎么可能占了河北南部的几乎所有沒铁矿,而且直到现在双方大战,矿业会社于黄河南北两岸的活动也从未停止过。
可能很多勘察地质的技术人员沒准就是由日本军人所假冒,如此便可以解释,日军空降兵奇袭洛阳为何如此快准狠,很明显是有人在地面为其做了精确引导,而且在那次大战中第二军的杨效欧到现在还沒有音讯,生死不知,这其中究竟有多少是中原矿业株式会社的功劳,就不为人知了。
“富永先生想要合作。”
“是的。”
“不知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可以说出來听听么。”
富永顺太郎欣然笑道:“吴桑以个人方式入股,可以掌握整个会社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知吴桑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