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咣当……当……
宿舍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重重的砸在墙壁上,接连反弹几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门轴几乎就要断了。
叶云扬把脑袋从被窝里拱出来,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气呼呼的说:“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昨天是谁说的再也不来我的宿舍?”
站在门口的人是东方伊雪,小秋从书架上跃下,动作灵活的爬到她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身体去蹭她的脖子。
“你知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竟然还睡得着。”美女教谕没好气道:“赶紧起床,你摊上大事儿了。”
他一愣:“什么大事儿,难道是昨天我迟到的事情你没摆平?不应该啊,谁敢不给你东方教谕面子。”
东方伊雪伸手抱住小秋,正色道:“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有人状告你杀人,都尉府的人正堵在大门口,声称要带你回去呢?你昨天是不是跟我隐瞒什么了,只是回老家给邻居收尸吗?”
事到如今的确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他承认说:“我杀人了,就是想要抢夺我青莲静心炉的孙世琪,王叔和王婶也是被他害死的,那个家伙他该杀。”
东方伊雪皱了皱眉,说:“你赶紧起床,我先去通知爷爷,省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我们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说完,她放下小秋转身就走。
学院大门口,围了至少几十个人,其中有八名都尉府的差役,他们身穿皂色官衣,手里拿着铁齿和镣铐,正在跟值班教谕理论。
国学和圣庙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场所,东方平泰又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早就定下规矩,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违令者以扰乱秩序罪论处,学院拥有临时处置权。
都尉府是在昨天凌晨左右接到报案,丰安县富户孙启胜状告国学学生叶云扬,说他杀死自己的儿子孙世琪,有多名目击证人可以作证,请求都尉府严惩凶手。
由于是深夜,都尉府只留下几个值班的小官,并没有抓人审案的权利,待天亮之后通报给都尉袁汉哲,袁汉哲当场派属下前往国学抓人。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的正是孙启胜和一同前来的县令窦良才,二人昨夜面见了左丞相孙成文,又于今晨拜访都尉袁汉哲,随即跟随差役一起来到国学,等着看叶云扬被抓的一幕。
可是差役们跟人家解释了半天,对方非但不交人,更是不允许进去抓人。
孙启胜的脸色变的很难看,窦良才劝道:“孙兄不要着急,国学一直都是国之重器,狂傲一些很正常,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是不敢袒护凶手的。”
叶云扬刚洗漱完毕,东方平泰带着东方伊雪、柳成荫走过来,老头儿有些生气的说:“叶小子,你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竟然趁着上巳节放假,跑回老家的县城杀人,然后再若无其事的回来,胆子不小嘛。”
他一脸谦虚的说:“承蒙祭酒大人夸赞,学生愧不敢当。”
老头儿鼻子都快气歪了:“我那是夸你吗?”
“孙世琪该杀。”他正色道:“他两次雇凶害我,买通杜兴欲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我都能忍,可是我的忍让非但没有感化到他,反而使他变本加厉,竟然唆使人放火烧死对我有养育之恩的王叔、王婶,这是我不能忍的,必须杀他报仇。”
东方伊雪说:“那你可以通过正常手段对付他啊,为什么要亲自动手杀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他摇摇头,说:“如果可以通过正常手段将其绳之以法,我当然不会亲自出手,姓孙的背后是高高在上的左丞相,我们丰安县的县令和他父亲是至交好友,肯定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根本不可能做到秉公执法。祭酒、司业大人你们都是朝廷大员,应该很清楚官场的那些事情,如果我选择报官,孙世琪会有一百种逃脱罪责的方法。”
林成荫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叶云扬也不算是无故杀人,不能交给都尉府,否则咱们国学院的脸面往哪儿放。”
东方平泰一开始就没想过把叶云扬交出去,二把手的司业也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好了,说:“那就麻烦林司业跑一趟,去告诉差役让他们速速离开,等过几天把这件事的的书面材料送到都尉府,也就可以结案了。”
“好。”林成荫答应道。
几分钟后,差役被他轰走,孙启胜和窦良才当然不服,旋即再拜都尉府,请求袁汉哲亲自出面。
袁汉哲对叶云扬这个名字不陌生,宝贝儿子袁子宣两次栽在这个人手里,在他面前抱怨过很多次,每回都恨的咬牙切齿。
有帮儿子报仇的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错过,十分爽快的答应下来,亲自带着三十名差役去往国学。
国都都尉亲自出面,事件的严重性随之升级,值班教谕不敢怠慢,赶紧去禀报祭酒和司业两位大人。
东方平泰有些生气的说:“姓袁的居然亲自来了,难道刚才他不知道咱们的决定吗?”
林成荫也觉得奇怪:“我跟差役们解释的很清楚了,当面保证一定把话带给袁汉哲,还是我去吧,再把他们轰走就是了。”
“没那么简单,姓袁的亲自出面,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东方平泰站起来说:“我亲自去会一会他,倒要看看他打什么鬼主意。”
“我也去。”东方伊雪不甘寂寞的说。
“还有我。”这次说话的人是叶云扬。
老头儿眼睛一瞪:“你俩去凑什么热闹,特别是叶小子你,还嫌人家不够怀疑我偏袒学生吗?”
他嘿嘿一笑:“我可以和东方教谕躲在门后,只要不露面就行了,您说呢?”
老头儿架不住两人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得答应。
袁汉哲也是个胖子,身穿镶嵌黄金配件的都尉铠甲,挺着肚子站在大门口,见到东方平泰的时候还算客气,抱拳行礼道:“都尉袁汉哲拜见祭酒大人、司业大人,冒昧来访实在是不好意思,请二位大人勿怪。”
东方平泰瞄了他一眼,哼道:“袁都尉,你是怎么个意思,手下没把林司业的话带给你吗?”
袁汉哲赶紧回答说:“差役将司业大人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本官,本官觉得这件案子太过严重,不敢苟同司业大人的处理意见,不得不亲自来一趟。”
这段话官味十足,算的上中规中矩,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东方平泰冷笑:“按照袁都尉的意思,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袁汉哲继续打官腔:“凶犯叶云扬在丰安县行凶杀人,本官是国都城的都尉,按理说是管不着这件事的,可是被害人的父亲将状子递到本官这里,凶犯业已返回国都,所以本官有责任查清楚此案,还望二位大人理解,请将凶犯叶云扬交给我,带回去询问。”
东方平泰保持刚才的笑容,又问:“那询问完了呢?”
“他是凶犯,问完了当然要关进大牢,待查清楚全部真-相之后,依法进行判罚。”袁汉哲回答说。
东方平泰突然变脸:“姓袁的,本祭酒今天把话跟你挑明,我国学院的学生还轮不到你们都尉府来管,不管是询问还是关押,都是我们学院的事情。”
袁汉哲面色一黑:“祭酒大人,您真的要偏袒叶云扬吗,这可是于理不合、于法不合的行为。”
“袁都尉说的可真是铿锵有力,让人难以反驳。”东方平泰说。
袁汉哲以为自己占据了主动,谦虚的说:“本官只不过是秉公执法而已。”
老头儿等的就是这句话,说:“既然是秉公执法,为什么不先查清楚事情的情况,而是迫不及待的跑过来抓人,给本校的学生定罪,你一口一个杀人凶犯,身为执法者,不知道凶犯一词是在案件审结之后才可以用的吗?我的学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你想要管这件事,那就先去把姓孙的为什么被杀查清楚,而不是跑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
袁汉哲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哼道:“本官来找叶云扬,就是要从他这里查清楚真-相,作为当事人之一,配合官府查案是应尽的义务。”
老头儿哈哈大笑:“好一个秉公执法的袁都尉,俗话说正人先正己,贵府的公子整天在街市上飞扬跋扈,惹的天怒人怨,我怎么不见你对他秉公执法?连自家儿子都管不好,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学生,更别说管好国都城的治安,你这个都尉要是不想干了,老夫这就去王宫面君,让他换个人来管。”
袁汉哲心里咯噔一下,东方平泰是向自己宣战,重点是老头儿在东平国是极有分量的人,他坚持让罢免谁,国君就算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得给这个面子。
更何况自己一直都不是国君的心腹重臣,只要东方平泰一句话,国君肯定会不假思索的答应。
牵扯到自己的官帽,他不得不赶紧降低姿态,抱拳道:“是下官想的不周到,还请祭酒大人见谅,我这就派人去丰安县查孙世琪的死因,下官相信其中一定含有隐情。”
见他服软,东方平泰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保持之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哼道:“知错就改勉强算是个优点,至于是否向国君进言换掉你,要看你日后的表现。”
袁汉哲赶忙再次行礼:“多谢祭酒大人,下官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门后,叶云扬冲着东方伊雪竖起大拇指,由衷的说:“老爷子威武!”
美女教谕傲声道:“那是,爷爷在咱们东平国的地位是及其超然的,别说一个小小都尉,就是三公见了也得客客气气。”
他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坏笑:“这么说来,我要是能给老爷子当孙女婿的话,就可以在东平国横着走了,是呗?”
美女教谕俏-脸通红,嗔道:“胡说什么,我是你的授业老师,你是我的学生!”
“其实我从来都不反对搞师生恋的。”他信誓旦旦的说,在前世的时候,他也的确不止一次的这么干过,可谓是深谙此道。
“你……”美女教谕气的把脚一跺,转身跑开了。
本想追上去再调戏一番,可是当他看到东方老头儿要吃人的眼神时,吓的赶忙一拱手:“大恩不言谢,我得去上课了,告辞。”
赶在老头儿发火之前,他一溜烟儿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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