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卡的很及时,等他们三个人乘坐的飞行器在北京机场降落的时候,零点之后的鞭炮和烟花还在热热闹闹地放着,春晚都没有结束。
“先回局里吧。”萧晚晴坐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江路嘉自然毫无异议,苦鱼却犹豫了一下,委婉地问:“组长,是不是其中还有什么洒家不知道的事情?”
萧晚晴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江博士尚且觉得安副组长突然通过别的手段通知我来找你们,这事有点不对劲,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多问一句。”苦鱼一向是不管闲事不问其他的,此刻也难免透出一丝忧心忡忡,“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知道得尽量少一点,就可以在必要时候把我摘出去以策安全,可是在外人眼里我们特勤组是一个团体,并没有分别的。”
萧晚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没有多问是因为我信任安副组长,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我想知道的话自然会去问他,为什么问你呢,反正你也不知道,对吗?”
苦鱼眉间的疑云并未散去,不过车子此时发动,他于是也不再出声,只是看着江路嘉。
江路嘉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干笑着说:“跟我就更没关系了,我一直跟着组长,她说什么我做什么,绝对没有半点懈怠。”
车子平稳地在马路上疾驰,过年时的北京大街空旷得惊人,乍一看简直像是一座空城,他们顺畅无阻地花了不到半小时就进了二环,远远地看见国九局大楼也是一片漆黑,没有灯光。
没有灯光也就意味着平安无事。
江路嘉松了一口气。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刚一踏出地下室的电梯,离标记着‘食堂’两个大字的办公室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一个人影就飞也似地迎面扑来,毫无形象地鬼哭狼嚎起来:“你们终于!终于回来了啊啊啊啊!”
王枫神情萎靡,脸色发黄,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做皮肤保养,眉毛都出了几根杂毛,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以他以往的穿衣风格绝对不会上身的宽松字母T恤和棉布长裤,脚下趿拉着拖鞋,头发乱的跟鸟窝一样,再仔细一看——
哦豁!肩背上还死死地扒着一只肥猫,好像是刚被他突然的举动从梦中惊醒,金黄色的两眼瞪得溜圆!
“江球球!快来!来爸爸这里!”江路嘉赶紧伸出手招呼,警长猫的耳朵震动了一下,四只戴着白手套的爪子还是死死抓住T恤不放。
王枫嫌恶地把自己的背朝着他,一叠声地催促道:“快快快!快把你的猫儿子弄走!这几天都是我伺候它吃喝拉撒的,容易吗!啊?这么奇怪的一种生物,长毛不说,还掉毛!”
江路嘉用力把抓着T恤不放的警长猫给扯下来,中间还不时夹杂着王枫的痛叫:“轻点轻点!划到我肉了!”
萧晚晴不耐烦看他们拉拉扯扯,早已经一甩风衣下摆,大步向办公室走去,南瓜探头探脑地把自己从充电插座上退出来,一溜滑行来到她面前,嘟嘟地闪耀着头灯表示愉快心情:“你回来啦!组长!要喝茶吗?还是咖啡?”
萧晚晴往自己的座椅上重重一跌,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地说:“咖啡吧,看样子我不在的时候,又出了什么大事呢。”
“啊,那倒没有。”南瓜轻快地向后滑去,“大家都好好地哟。”
“好个屁!”王枫终于摆脱了江球球,冒火地冲进来,用手指着他们:“你们!一个个的!都跑出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留在特勤组!我一个人!懂?”
他挥舞着手臂,指着周围的环境:“不管白天黑夜,值班的都只有我一个人,我连家都不敢回,只能在地下室里待着,啊,看!换洗衣服都没有!还是跟行动处的人临时借了几件,说起来刘处的眼光不行啊,招的都是些什么人,一群傻逼土直男,离开制服他们在家就穿这个?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萧晚晴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特勤组的规矩,在没有案子的时候完全可以不用值班,你傻乎乎的在地下室守着干什么?安瑞和呢?”
王枫张大嘴巴,愤怒又难以启齿地看着她,好像积蓄了很多话要说出来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半晌发出一声怪叫,原地抱着头蹲下了:“我真是服了你们这群领导了!”
苦鱼温和地伸出手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现在人回来了,你可以回家去休个假了,我来替你。”
“哼哼,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肄业的和尚,浓眉大眼的也学会在领导面前抢着表现了。”王枫歪着嘴从地上站起来,不服气地说,“这时候我不痛诉一下这几天的难熬岁月,拔腿走了,不是把机会让给你了吗?”
苦鱼念了句佛,不慌不忙地一挥袖子:“如此,你就继续待着吧,洒家回去休息了。”
“哎哎!大师!还有没有点同事感情,团队意识啦!?”
这时候南瓜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回来了,小短手笨拙地递给萧晚晴一杯,然后又递给江路嘉一杯,奶声奶气地说:“江博士,欢迎回来。”
江路嘉受宠若惊,急忙双手接了过来,鞠躬道谢:“我不在的时候,犬子,啊不,家猫多亏你照料了。”
“不客气。”南瓜有模有样地说,“反正王枫特工也靠不住,有什么事还是得我出马。”
江路嘉忍住笑,点点它圆乎乎的大头,他胳膊弯里的江球球眯缝着眼睛,又睡了过去。
萧晚晴喝了一大口咖啡,头都不抬地对王枫说:“行了,别邀功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值得你守着我们这一个小破地方动都不敢动?”
王枫神色一整,凑到她面前,低声说:“组长,是这样的,那一天,內纪委……”
他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补充道:“因为局长不肯下命令,副组长又顶着不肯开库,所以內纪委的人这几天一直守在国九局里,大概就等着一个机会趁虚而入,而且对我们实施了全方位的监控,军师都被越级禁言了,然后我和安副组长商量了一下,决定他以陪他老子去三亚国际经济论坛的理由脱身,想办法去通知你们,我留下看门。”
萧晚晴瞥了他一眼:“抽签?还是石头剪刀布输了?”
王枫不满地抗议:“组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呢?我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也是经过了周密的思考和权衡利弊,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哦?你还有这脑子呢?”萧晚晴不客气地开了嘲讽。
王枫泄气地说:“我本来是想自己出去,让安瑞和那个宅男留下的,反正他就爱一个人待着研究他的高科技,可是他说的也有道理,过年期间火苗儿很忙,苦鱼呢又会在古刹禅寺里修身养性,再加上要避开內纪委的耳目,普通的联络方法肯定不行,必须得用一种公开的,无法禁止,无法监控的方式,能保证尽量多的人关注的,简单地说制造一次网络营销事件。”
他耸耸肩,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其实眉毛一直在不甘心地跳动:“他说,你要是直播平台的话,哪一个直播会值得你主动地推送到首页大加营销让全网都知道,是安志学的儿子在三亚第一次直播游艇美女蓝天白云呢,还是过气偶像跳钢管舞?”
萧晚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还有这本事呢?”
王枫哼了一声,自得地说:“我到底是做过几年偶像的,唱跳都来得,别说钢管舞,脱衣舞我都……咳咳,不提这个,这么说组长你是明白了?”
“嗯。”萧晚晴喝光咖啡,把杯子递还给南瓜,淡淡地说,“我一看到苦鱼来找我们,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你们做领导的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下属啊?”王枫抱怨道,“连累我担惊受怕的,睡觉都恨不得在大门口打个地铺,內纪委那帮人想要进来的话,就踩着我的尸体破门而入吧!”
他的话音未落,‘食堂’大门忽然被推开,在这个鸡年第一天的凌晨一点半,几乎所有人都已经上床的时间,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內纪委人员就这么走了进来,精神饱满,仿佛是正常的上班时间。
王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人堂而皇之地进入。
萧晚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嗯?”
王枫深觉丢脸,二话不说就大步走了过去,气势十足地站在了他们面前挡住去路,微微仰起下巴,用一种阴郁的眼神看着为首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过分了吧,各位?”
要不是他此刻的形象比较像个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宅男,其实还是蛮有霸道噱头的。
于一念就仿佛根本没看见他,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着后面的萧晚晴,扬声说:“萧组长,內纪委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王枫不忿地移动了一下身体,冷笑着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我们组长刚刚出差归来,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你们就是故意想和我们特勤组过不去吧?”
于一念依旧没理会他,公事公办地说:“萧组长,职责所在,对不起,麻烦你。”
萧晚晴脸上毫无表情,一抬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插进兜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经过江路嘉的时候,看都不看他地说了一句:“跟我走。”
“啊?哦!”江路嘉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萧晚晴既然说了,他肯定听从没错的,急忙把怀里抱着的江球球放到椅子上,紧跟在萧晚晴身后半步之遥的位置。
于一念退了一步,他带来的人也呈两列分开,萧晚晴目不斜视地从中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