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妈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主子!
她激动坏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迎接,边跑还边异常紧张地问齐修玮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还疼不疼。
自幼几乎可以说是姜妈妈抱着养大的齐修玮对姜妈妈还是有几分香火情,哪怕被她问的有些心火上蹿,还是耐着性子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姜妈妈听齐修玮这样一说,顿时激动地抹起了眼泪,忙不迭地说着:“没有大碍就好,没有大碍就好……”
等来到正房门前,更是忙不迭地抢先一步掀开了门帘。
齐修玮看着仿佛玉像一样端坐主位上的母亲,喉结情不自禁地滚动两下。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来见我了——怎么?突然良心发现又想起我这个做阿娘的了?”齐姜氏不阴不阳地声音在安静的针落可闻的温暖室内响起。
齐修玮扑通一声,跪倒在齐姜氏面前。
齐姜氏眉毛都没颤一下,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脸色煞白如雪的儿子。
齐修玮虽然被废了元核,但俊美的容颜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损,相反浑身上下还增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病弱之态,分外的触动人心。
面对这样的儿子,齐姜氏脸上却看不到半点被打动的模样——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声音异常冷漠地道:“你就是在我面前跪到死,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夫人!”姜妈妈双手交叉搁在胸口,眼睛里是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哀求之色。
齐姜氏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将脸撇到一边。
姜妈妈的眼泪顿时就流淌成了两条悲伤的小河。
“要哭就滚到外面哭去,我没那个心情听你鬼哭狼嚎。”齐姜氏满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姜妈妈却执意不肯走,她用力攥握着自己的手指,努力让女主子原谅她可怜的小少爷,“您就修玮少爷一个儿子,不疼他疼谁呢!”一面说一面拼命的给齐修玮使眼色。
早就预料到自己来到这儿必将遭到一番冷待的齐修玮结结实实地伏跪下去,给齐姜氏磕了好几个响头。
齐姜氏没有丝毫动容的看着他,“你这是要威胁我吗?”
“母亲,儿子知道错了,还请您能够大人有大量,原谅儿子!”齐修玮压抑着嗓音如是说,眼睛已经因为母亲的冷漠而变成血红。
“知道错了?你什么地方错了?要我原谅你?”齐姜氏明知故问。
“儿子回家后,不应该寻找诸多借口只为避免与您相见,哪怕儿子再没脸见您,儿子也不应该……”齐修玮再一次磕头,“儿子知道错了!”
“不应该?知道错了?!”齐姜氏从鼻腔里重重哼出数声,“恐怕是因为你现在有求于我,才不得不向我低头,对我说上这么一声……知道错了吧?”
齐姜氏的诛心之言让齐修玮额头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小姐……”姜妈妈更是因为齐姜氏的这句话而心急如焚——连已经很久没有唤出口的称呼都唤出来了。
在姜妈妈心里,自家小姐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惦挂着小少爷,巴望着有一天小少爷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对她服软低头。
如今好不容易,小少爷真的主动过来找她,她又怎么能用这样一副冷漠刻薄的口吻把小少爷怄走呢!
要是小少爷真的就这样被她给气走了,她背地里还指不定会难过成什么样呢。
也许是姜妈妈这句‘小姐’让齐姜氏有所触动;也许是她自己也想要就坡下驴的顺势原谅自己把额头已经磕得青紫的儿子——齐姜氏板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孔说道:“哪怕是知道你对我没几分真心,我还是不能就这样看着你不管,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没想到自己今天会这么容易就过关的齐修玮难掩感激的看了姜妈妈一眼,知道母亲这回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都是姜妈妈的功劳。
“阿娘……这几天家里传了一些很让我火冒三丈的谣言,说齐修远很可能替了我的少主之位,我心里十分不安,特意过来找您讨个主意。”齐修玮想起这些天在族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眼睛里忍不住又闪过一道狠厉的光。
“那你觉得你的父亲有可能把齐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一个卑贱的庶子吗?在诩哥儿还没有服用登仙鉴元草的情况下?”齐姜氏眉头都没动一下的反问。
诩哥儿是齐修玮的儿子,今年才三岁。
齐修玮面色陡变,眼睛也变得异常明亮。
从正院出来,齐修玮压抑沉重的心情明显有所缓和,不过……
“谁也不能保证诩哥儿在两年后能不能检测出元核,为了以防万一……”齐修玮若有所思地捏紧拳头。
※
齐修述自从来到这灵水镇,就觉得自己简直过上了神仙才有的幸福日子。
如今的他,既有了尽情施展自己能力的舞台,又有了梦寐以求的快乐和自由。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开始习惯灵水镇的生活,并且和这里的镇民们打成了一片。
这天傍晚,灵水镇又下了一场绵雨。
江南的春天总是阴霾又多雨的,齐修述从镇守府出来,转道去了隔壁不远的一间糕点铺子,在糕点铺子里认真挑拣了一番,提着三两个油纸包步履闲适的走上湿漉漉的青石板。
在途径一座石拱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不安感陡然攫住了齐修述的灵魂,齐修述近乎本能地往地上一趴,石拱桥边沿的一座狮子雕像就被削掉了脑袋。刚刚从糕点铺子里买来的精美点心也变成了一大团细碎的粉渣。
齐修述脸色大变,条件反射的想躲,却不知道该躲到什么地方去,所幸,这儿到底是齐修远的地盘,齐修述刚一遭到袭击,齐修远那边就收到了消息——他连忙亲自带着护卫赶去救援(生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弟弟就这样被人毫不留情的给宰了!),却不想行到半路又被另一波黑衣人狙击。
以齐修远目前的修为,这些人都不够给他塞牙缝的,但想要解决这些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一耽误,齐修述那边无疑会更加的险象环生。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齐修远赶到的时候,齐修述尽管被众多提前赶到的护卫拼死保护,但依然被砍中胸口受了重伤——如今乍一上去和个血人没什么区别。
“二哥……”看到齐修远的齐修述眼前一亮,整个人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精神奕奕起来。
“修述,你没事吧?!”齐修远一个闪身蹿到齐修述面前,一把攥握住他的胳膊问到。
“我……半点事情都……没……没有,就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头晕。”齐修述用染血的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一点点’有多少后,就毫无征兆地栽倒在齐修远慌忙敞开的怀抱里。
既然弟弟已经被救回来了,齐修远自然不需要再和那些遗留的黑衣人缠斗,他一把将齐修述背负到自己的后背上,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直接杀出了一条血路。
与此同时,他也没忘记让护卫尽量留下一两个活口。
齐修远很快把齐修述背回了镇守府,之所以没有把齐修述送到齐家大宅去,是因为他还不清楚齐修述目前的情况,不想让妻子和妹妹担心。
老大夫很快就请过来了。
经过一番兵荒马乱的诊断后,老大夫得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结论。
“虽然伤口看着有些深,但却是很容易愈合的那种刀伤,服用了老朽秘制的丸药后,很快就能够痊愈——不过三少失血有些过多,他又是个没有元核的,以后很可能会有气血两亏之症,因此需要好好的调理一番。”
老大夫的话让齐修远的心落回了肚子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步履匆匆地走进来一个面色为难的小厮。
齐修远皱眉看他,“外面出什么事了?”
小厮吭哧半晌,紧张道:“夫人和四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三少爷受伤的消息,现在已经到门口了。”
“你说什么?!”齐修远猛地直起背脊,眼神异常锐利地往小厮脸上望去。
小厮苦笑一声,“小的不敢欺瞒家主,夫人和四小姐是真的过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
要是让贞娘和雯娘看到修述现在的模样一定会非常难过的,特别是贞娘,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啊。
越想心中越觉得不安的齐修远帮齐修述掖了掖被子,大步流星的往镇守府前院的方向而去了——他必须在贞娘和雯娘找上门来之前打消她们探望修述的念头,当然,能把她们糊弄回齐家大宅,那就最好不过了。
在齐修远绞尽脑汁的琢磨着该怎样应付自己的妻子和妹妹时,远在府城的齐修远望着淫雨霏霏的天空畅笑一声——父亲您统共才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就算我元核被废,为了您在家族里的权益不受到损害,我相信您,即便是绞尽脑汁,也会想方设法的扶我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