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的那一瞬间秦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按照邪医仙告诉她的步骤没有丝毫犹豫的剖开胸口取出三滴心头血滴在了轻轻颤抖的花蕊中。
总算绽放的心血香莲在精血滴入花蕊中后,拟人般的晃了晃,就像是一个突然喝到了琼浆玉露的老饕一样,花瓣都一颤一颤的摇曳着红光——秦臻目不转睛的屏息注视着这一幕,心中好奇这花到底要怎样的结果。
就在这时,好不容易被秦臻说开的猩红花瓣又有了合拢的迹象,秦臻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想要飞身扑过去阻止——即便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阻止。
“贞娘,不要冲动,心血香莲这时候合拢花瓣是因为它要结心莲果!”邪医仙见状连忙高声呵止!
对秦臻此刻的失态行为她简直可以说是感同身受,毕竟她也和秦臻一样经历过这样的煎熬和折磨,只不过一个即将成功,一个功亏一篑罢了。
被邪医仙这样一叫,秦臻总算是从心理失衡中清醒过来,她收回微微有些前倾的身体抿着唇角重新坐回了蒲团上,强忍着声带的不适,面无表情的等待。
知道秦臻此刻的心情必然有些糟糕的邪医仙扔了一个朱红色小瓷瓶过来,“里面是我自己配置的金疮粉,赶紧涂在伤口上,这种药粉对外伤很有奇效。”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心血香莲身上的秦臻听邪医仙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呢,她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扬手把小瓷瓶攥入手中,然后小心揭开被鲜血染红地锦绸纱衣,将小瓷瓶的瓶塞单手震开,瓶口倾斜的对准伤口食指轻叩,里面蔷薇色药粉慢慢撒出,正正巧的敷在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清凉瞬间遮捱过了创口的刺痛和灼辣感,秦臻无声的长吁了口气,紧蹙的眉头顿时有了几分松缓的迹象。
等待的滋味总是让人觉得难熬,但总比连难熬的机会都没有来得更好——更何况秦臻已经口干舌燥的枯坐近八天(锻炼出了足够的耐心),对现在的她而言,等待并不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秦臻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算来一次论持久战时,那重新紧紧包拢的花苞陡然绽放开了,与此同时,它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地上飘落,很快,栽有心血香莲的盆边就落满了仿佛猩红地毯似的厚厚一层,秦臻猝不及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片片肥厚鲜亮的猩红花瓣掉了个精光。
一直都时刻关注着心血香莲每一个动作的邪医仙见此情形激动地嗓门都些涩哑了,她强忍着满腔激动对秦臻大声说:“快,快站起来!我们要的心莲果就在那正花蕊的中心!快!”邪医仙的声音充满着激动和狂喜。
秦臻撑着有些发麻的双腿站起身往那花盆而去,果不其然,甫一凑近她就看见在那已经枯败萎缩的花蕊中间确实有三颗心形状的玛瑙色果子在她闪闪发着红光。
秦臻痴痴的看着那三枚心莲果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样的疲惫,如果不是凭借一点毅力在支撑,恐怕这时候的她已经一个跟头栽到地上去了——也许幸运的话脑袋还能磕到蒲团上,这样就不会受伤了。
平台这边秦臻因为大功告成而激动的胡思乱想,门洞那里邪医仙也因为秦臻微微侧向她这边的激动面容扎扎实实的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脸上的笑容怎么忍都忍不住,“傻贞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心莲果拿出来呀——这果实只有你这个精血的主人能拿,别人一碰就会化为飞灰。”
秦臻被邪医仙提醒了,她强压下满心的悸动,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把那三枚心莲果小心翼翼地拈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右手掌心上。
邪医仙几乎是闭住呼吸的望着她往自己这边走来,双拳因为激动而紧紧攥在一起。
秦臻拿着三枚心莲果缓步走走到了邪医仙面前。
邪医仙连忙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甘露水亲自奉了一盏捧到秦臻面前。
秦臻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接了过来。
这甘露水被邪医仙放了很多的润嗓之物,喝起来凉滑而美味。
秦臻很快就发现自己麻痒的嗓子变得清亮舒适起来。她忍不住欣喜地弯了弯眼睛,再次把右手摊开到邪医仙面前,“侥幸不负仙子所望,三枚心莲果尽皆在此,还请仙子笑纳。”她的声音虽然还有些干涩和沙哑,但邪医仙听了却如同纶音一样美好。
她痴痴地凝望着秦臻白皙柔荑里那亮闪闪的玛瑙色,“好、好、真的是太好了!”眼眶都不自觉带上了几许潮红的她几乎是没有任何思量的许诺道:“走!贞娘!跟我去药房——我这就帮你相公配废元丸的解药!”
辛苦了七天七夜就是等这一刻的秦臻眼眶也不由得有些发红,她又咽了咽喉咙,也不推诿,很是感激地用嘶哑的嗓音说了句:“那就麻烦仙子了!”
——这时候的两人都没有说一些劳累了七天去好好休息一下的客套话,因为她们彼此都很清楚现在的她们有多么的迫不及待!
“如果不是你的帮助,到现在心血香莲还只是一株不懂得开花的废物呢,”邪医仙一面领着秦臻往来时路走,一面不时的拿眼睛瞥秦臻紧紧攥住的右手心,生怕她一不注意就把只有婴儿小拇指大的心莲果给弄丢了。“来来来,趁着我准备药材的功夫,你给我讲讲……明明到最后你都不能说话了,这心血香莲怎么反倒开出了花?我看你那时候思考了很久,把站在后面离你不远的我都急了个够呛!”
跟着邪医仙往药房走的秦臻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我那时候也是着急得狠了,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用了自己才悟出来不久的想法。”
“能给我说说是什么想法吗?”邪医仙是真好奇,为了让这盆心血香莲开花她不知道查了多少资料拜托了多少人甚至亲身上阵都没办法得偿所愿,如今好不容易见秦臻完成了她的夙愿,自然要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比不过秦臻。
对于她的问话秦臻并没有藏私的意思,小命还捏在邪医仙手里的秦臻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抿着还有些苍白的唇角腼腆地笑,“我和那株心血香莲说了很久的话,喉咙说干了它都不愿意理我——甚至连叶子都不可肯动一下,恰好那时候又快到仙子你所说的七日之期了,我很害怕自己折腾了七天不但没能让它开花反倒浪费了心血香莲二十年唯一的一次机会也辜负了仙子您的期望……心慌之下,我心里开始有了一个别的感触,我觉得……我觉得心血香莲根本就听不懂我所讲的那些故事——”
“听不懂?”邪医仙眉心一跳。
“是的,不是我自负,我十分确定我的那些故事绝对可以打动人心,”因为这在她原本的世界早就被无数人见证且确定过,秦臻在心里这样想到。“但是这么感人至深的故事心血香莲却根本无动于衷——起先的时候我只是感到懊恼和焦躁后来我却突然的意识到……也许这心血香莲听得不是故事,它‘听’的应该是修者出自肺腑的虔诚和恳求……修者因为拥有元核的缘故能够散发出寻常人所没有的能量,而这种能量通常会随着修者的情绪变化而变化——最后我认为,这心血香莲要的就是修者这股能量!”
“所以……”邪医仙彷佛已经有些明白了。
“所以我不再讲别人的故事,而是讲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些事情……哪怕这时候我已经没办法开口说话——幸运的是,我的猜测是对的,当我把我和我相公之间的一些事情用颇为丰沛的情感毫无保留的说出来的时候,心血香莲一点点的对着我开放了!”秦臻说到这里的时候下意识的又摸了摸喉咙,显然对那时明明已经没办法说话却还要努力扯着嗓子呜咽的情形心有余悸。
邪医仙见秦臻这副模样,神情歉然,“抱歉,那个时候我怕打断仪式,所以就没给你送甘露水,后来等花开了,我却只想到你胸口的伤,却忘记了你已经七天七夜没有进食饮水了。”
“我能够理解您当时的心情,我也和您一样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会出现什么差错,”秦臻很是宽容地笑笑,“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运气极佳,心血香莲也没有让我们失望。”秦臻不敢想象假若自己失败后将面临着什么……只要一想她就不寒而栗,哪怕是到了现在做那种可怕的假设,她也情不自禁的有些战栗,因为恐惧而战栗。
“贞娘,我的幸运来自于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恐怕我直到现在都只能捧着那盆心血香莲牢骚满腹呢,”邪医仙不给秦臻低调的机会,语气诚恳而感激,“走吧,前面就是我经常配药的药房,废元丸的解药对我而言并不困难,只是药引难寻,等到进了药房后,麻烦你把那三妹心莲果放到特质的精木匣子里去,那种匣子可以保证心莲果在脱离了你的血气后还能够成功留存——不过在我需要它入药的时候,还请你过来帮把水——毕竟这心莲果只有你能够碰触。”
秦臻听到这话登时表态道:“能够为仙子效劳是我的荣幸。”
邪医仙很喜欢秦臻对她这种谦恭却不失从容的态度,她嘴角微微上翘,眸带欣赏地对秦臻笑道:“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三天后,邪医仙成功配出废元丸的解毒丹。
秦臻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将那鸽蛋大小的苦涩药丸嚼碎,一点点哺进丈夫的口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