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认定禁脔的再次逃离让向来冷静睿智的齐家家主失去了理智。
如今的他,变作了一头只会无差别攻击疯狂凶兽,除了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重新找回来这一个执念外,再顾不上其他。
他的下属们也因为他高额的悬赏和强制的命令而拼命在百川府四处寻找与家主所赐画像中的绝色妇人。
他们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而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憔悴不堪。但即便是辛苦至此,他们也不敢停下搜寻的脚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这一停,很可能丢掉的就是最宝贵的生命。
齐家护卫的疯狂对百川府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特别是在大家知道齐家家主追捕的根本不是小偷而是他私底下偷置的外室时,更是引来轩然大波。
大家都在说,百川齐家的名誉都因为这起事件而折损不少。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足以引发百川府大地震的传闻。
对齐博伦这个人可谓是了解甚深的知情者更是不止一次的替齐博伦说好话,他们坚信他们所认识的那个英明家主绝不会为了一个妇人而失态到这种地步——他们觉得这里面必然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重要隐情,他们谴责那些胡乱造谣的好事者,公开放话警告最好别让他们知道刻意玷污危害齐家家主名誉的人是谁,否则他们一定会对其进行疯狂的报复!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齐博伦在他的亲朋好友和追随者的心中还是有着很不错的口碑的。
在百川府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这起桃色绯闻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一个让外界很是同情和怜悯的女子正毫无形象的仰着头大声狂笑——她的声音尖锐且刺耳,即便是大笑也惹不来人们的半点附应,相反,她的笑如同哭泣的夜枭一样惨烈决绝的让人心底发寒。
“现在外面一定有很多人在看我的笑话,可我一点都不感到难过,相反,我快活的简直要发疯……”齐姜氏双手紧握的放置在胸口处做祈祷状,“妈妈,你说我要不要趁机加一把火,让外面的人也知道知道那位让齐家家主性情大变,要美人不要家族的神秘外室到底是谁……外室……哈哈哈哈外室……堂堂一国郡主居然成了一个卑贱无比的外室!”
“夫人……”见自家小小姐实在是失态的不成样子的姜妈妈连忙压低嗓门提醒她隔墙有耳。
“如今府里绝大多数的人都被他赶到外面去找人了,我就是声音再大点又如何?”齐姜氏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讽笑,“就算有人想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告刁状,也要他齐博伦有那个闲工夫过来处理我啊。”
“小小姐……您别这样说话,老奴听了心里难受的紧。”姜妈妈哽咽着喉头拿手帕抹眼泪。
齐姜氏沉默片刻,脸色露出一个异常惨淡的笑容,“当初知晓齐博伦心里有着那么一抹珍贵的白月光后,我做梦都想要知道那个抢我丈夫的女人是谁——只可惜,齐博伦对他的心肝宝贝看得极其重要,我查了许多年也没什么头绪……唯一知道个一鳞半爪的是,那个女人的身份很高贵已经被她的亲人嫁给了别人——呵,当时的我还真的可以说是蠢得无可救药……不过当时的我又怎么能想到呢,又怎么能想到那与齐博伦有着暧昧瓜葛的无耻荡妇居然是……居然是当今圣上亲自敕封的长乐郡主,是太后亲下懿旨赐婚的定北侯夫人,哈哈,谁又能想到呢?!”
齐姜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姜妈妈听的一字一句将过往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一一道来。
“那个女人即便是嫁了,在齐博伦心里的地位也没有减少半分……他就像是上辈子欠了那个女人似的,宁愿冷暴力的折磨他们两个的儿子,也不愿意出口骂上那女人一句坏话……我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总想着把自己丈夫的心从一个水性杨花的放荡女人手手里夺回来——我是他齐博伦明媒正娶的妻子,想要得到他的心真的是再天经地义也没有了。”
齐姜氏闭了闭眼睛,声带有些沙哑,“我放下自己世家女的骄傲和自尊,一心一意的侍奉他、讨好他……得到的是他把我贴身婢女拉上床的结局……若不是我眼疾手快给那贱婢下了绝育药,必将成为我一生的耻辱,犹如蛊毒一样夜夜啃噬着我的心。”
“那个时候的我天真又愚蠢,还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敲打我,只以为是那个贱婢不晓得自尊自爱,擅自偷爬了男主人的床……”
“夫人别说了……您别再说下去了……老奴听得心窝子都在为您疼啊!”姜妈妈老泪纵横。
齐姜氏没理睬她,自顾自的往下说:“直到又过了一段时日,他见我总领会不了他的意思,怀疑我装傻。干脆就直接跟我挑明……他告诉我他早就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论我怎么讨好他都不可能对我动心,让我别再做无用功,还说我的言行举止让他恶心……哈哈恶心……那时候的我多难过啊……怎么都没办法想通……傻傻的钻牛角尖,对那个幸运又自甘下贱的女人不屑鄙薄又羡慕嫉妒的发狂……”
“我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一直一直都想知道的要命,这几乎变成了我的一个执念——因为我那好夫君太过小心的缘故我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前几天,因为修玮的事,我甘冒奇险的派出身边修为最高深的影卫去寻找齐博伦突然连敷衍都不愿意再与我们母子俩敷衍下去的原因所在——原来,他把他那个已经嫁人的旧情人给重新抢了回来,就藏在府郊外面的小庄子上……我高兴坏了,正琢磨着要好好的和那个幸运的女人过上几回手,打打交道,她就异常幸运的被人给救走了。”
齐姜氏似模似样的叹口气,做出一副遗憾的神情来,但眼睛里的幸灾乐祸却浓厚的几乎要形如实质,“这就是他齐博伦念念不忘百般不舍得心爱女人……她在他们情窦初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的抛弃他,又在他好不容易把她掳回来后,极其冷酷残忍的再一次将他遗弃……她是多么的狠心啊,我是多么的羡慕她啊……”齐姜氏由衷感慨着。
姜妈妈沉默的看着她表情扭曲而疯狂的小小姐,语气格外艰难地道:“家主大人的耐性一向很好,那……那位郡主也不可能逃得出百川府的封锁范围——她迟早会被家主大人逮住的。”
“迟早被齐博伦逮住?”齐姜氏失笑摇头,“妈妈你看事情也实在是太不全面了,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这位养尊处优的郡主娘娘在这百川府有着一个天然的帮手和助力?”
“谁会是……等等,夫人,您该不会说是……可是那害了少爷的小贱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啊。”姜妈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以前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知道,”齐姜氏神情冷淡的说:“那小贱种你别瞧着这些年他一退再退一副吃了狠亏的可怜样,实际上,这齐家分家的庶子有哪个过得像他一样痛快自在?那位郡主娘娘有这样一个好儿子相助拳,逃出这百川府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这就是典型的灯下黑啊。”齐姜氏心情颇佳的感慨说。
“不过,”齐姜氏话锋又是一转,“齐博伦的人品是糟糕的有够呛,但他的聪明是毋庸置疑的——如果齐修远那个小贱种还有点脑子的话,就应该趁着齐博伦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带着长乐郡主和全家人逃出百川府去——否则等齐博伦回过神来,迎接他的一定是这辈子都无法遗忘的可怕噩梦。”
“夫人……”姜妈妈担忧的看着她喜笑颜开的小小姐。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需要养精蓄锐,妈妈,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场父子相残的大戏了,只是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郡主娘娘会站到哪一边,为姘头还是为抛弃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摇旗呐喊……真想要亲眼见证一下啊。”齐姜氏发出一声畅快无比的喟叹,满足异常的将姜妈妈捧过来的一盏润喉露端得是幸福无比的呷了一口。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夫人犀利无比的三字总结让在下叹服,如果夫人不介意的话,在下很乐意满足一下夫人的好奇心,带着夫人一起去灵水镇亲眼见证这一钞父子’相残的好戏。”
一道带着几分冷厉阴森的嗓音毫无征兆的在齐姜氏耳边响起,齐姜氏在极端的震惊和恐慌下摔掉了自己手中的白瓷茶盏。
此时的升仙船上——
“齐家的人要是再这么查下去必然会引起公愤的,瞧瞧这是第几回了,来了一波又一波。”秦臻现在窗口处看着又一队准备上船检查的齐府护卫。
这段时间他们不论是在江面上航行也好,在城镇里补给也罢,总是会有穿着齐府衣物的护卫神情疲惫冷漠的上船来检查——他们口干舌燥的和升仙船的管事们谈话,他们卑躬屈膝的把整个升仙船一次又一次的翻个底朝天,再筋疲力尽的告罪离去,下回又有新的同僚继承他们伟大的‘事业’,如此周而复始。
“父亲现如今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想要把长乐郡主给带回到他身边去——贞娘,越靠近清波县,我们身上的担子也就更重,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因为不小心而功亏一篑——我们只需要再坚持几天时间了,等到了清波县我们就可以彻底放松下来了。”
要知道清波县灵水镇可是他的地盘,他有着足够的掌控力,到时候即便是齐府的护卫们找到那里,也只能说是是龙给他盘着,是虎给他卧着。
“郡主娘娘这段时日被你像麻袋一样扛着到处躲藏都没有叫苦,我这个呆在船舱里好吃好喝的米虫有什么好抱怨的。”秦臻拍拍齐修远的胳膊,又往窗外看了眼,吐着满腔憋闷郁气说:“马上就要搜到我们这来了,相公,赶紧打起精神来,我们需要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