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罗列了几处地点,正议论间,冯妙君悠悠开腔:“本王大度,让魏使进宫住吧。”
众人一下收声,都道这是个好办法。普通新夏人进不了王宫,徐广香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峣魏之战结束后,哪个国家都很着紧他国使者的性命,以免重蹈那一场覆辙。
冯妙君却有自己的想法。云崕会不会混在魏使的队伍里?倘真如此,这一下就能将魏人都监控起来。
魏国这次派出的使者是徐广香,当朝公主 女将军,其实很见诚意。上回被派去峣都的魏使就是个小杂鱼,分分钟被牺牲用来当作魏国发动侵略的借口。如今魏国给她派来的是堂堂公主,并且是有实权的将军,总不可能也当作炮灰使吧?
这事刚刚解决,军情处匆匆来报:
与新夏西南部边疆接壤的普灵国悍然出兵,一夜间连占三城!
新夏在边疆设有军镇军府,都督汪泯率军截击、不敌,结果反而被困苏牙城。普灵国接连进击,如入无人之境,至发讯为止已经夺下两州。
廷议立刻变得激烈,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似地。最后傅灵川拍板,调集附近驻军投援。这就要用到地方豪族力量,即有臣子趁机重提女王返回泸泊城理政,这回便是王廷离中央太远,被西南贼国找到了可乘之机。只要女王重回泸泊城坐镇,宵小必不敢来犯,云云。
傅灵川场驳回,廷内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总之,廷议比平时多花了个把时辰才结束。
共用午膳时,冯妙君就问傅灵川:“西南那场仗,不好打么?”
“不太好打。”傅灵川挟了一块红焖羊肉,“普灵虽名为‘国’,实则由十余个部落联合,活跃在西南的喀则沙漠上,那里是北陆的最中心位置,常年无雨。别说庄稼,就是树和杂草都种不活。”
“普灵的经济来源呢?”
“亦商亦盗,赚钱的买卖都做,这个国家的性子和泼皮无赖相仿。”傅灵川摇头,“安夏国灭次月,普灵就觉出可趁之机,出兵占了几城,结果被魏国打回去了。太子萧靖镇守安夏地区时,也赶跑普灵人数次。”
“现在新夏成立,普灵大概以为我们国防空虚,军武尚不完备,还想着再试一把。”他头也不抬,“苏牙城这几个地方连通内陆外州,往各方向上都是四通八达,普灵人要能占走了,可以收一大笔买路钱。”
有这样的恶邻也是头疼。“只怕打回去也是无用。”她拄着下巴,“普灵国要土地没土地,要城池也没几个像样的城池,就是我们占走了也无甚可用之处。”普灵举国为盗,来去如风,新夏要将他们全部消灭不知得耗多少力气,可即便这样做了,普灵国的土地种不了粮食养活不了人,就算占领下来也没用处,还要搭进去管理的人工费。
魏国不也是因为相似的原因,才懒得干涉新夏立国么?
“普灵国有几个常胜大将很不好对付,这次都被派出来了,的确是想趁着王廷和国君都不在西部的机会强行占城,最好能从此不用交还。”傅灵川低声道,“我担心的,就是南部望族与其勾结。如此边患不除,国君返回泸泊城坐镇的呼声就会越来越高。”
冯妙君微微一惊:“消息确凿?”
“过去几年普灵强盗来去如风,早在追兵赶到前就能及时撤走,想来是有内应。那时我们忙着抵御魏人,没多少机会查证。”傅灵川冷笑,“这次,不能放过内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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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晴,可称万里无云。
四周一片红粉,冯妙君立在桃林中望见月光如水,给她身边那人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就如下了凡的谪仙。
他居高临下,低头望向她:“十二个时辰不见,安安想念我么?”
冯妙君不复昨日惊慌,反而冲他莞尔一笑:“你呢?”
月光下,她的笑颜清艳绝俗,竟连近在咫尺的桃花都失了颜色。云崕也看得微微失神,不觉脱口而出:“想,想念得紧。”
过去年余,他每次想起这只逃跑的野猫就咬牙切齿,说不准更气还是更恨。然而他心底明白,无论是气是恨,终归是把她放在心底了。
他游戏人间多年,从不曾为一人这般牵肠挂肚。
那双桃花眼中流露出来的真情,教冯妙君不由得动容。她得闭上眼才能摆脱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
他这么看人,是犯规吧?
云崕见她嫩生生的小手伸上来,先在他面庞上好奇地摸了两下,而后就勾住他的脖颈慢慢往下拉。
这小人儿的红唇越来越近。他昨天尝过了,知道它的味道有多香甜,今儿不由得跃跃欲试。
不过他未亲上去,颈上就抵着一点冰冷,那是锐器的触感。
云崕的动作停住了,冯妙君指缝里露出一截锥尖,直顶着他颈部大动脉。
她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声音转冷:“谁许你随意进出我的梦境?”
一旦她知道云崕接近自己的方式,他身上就没了神秘感。冯妙君明白,人在梦境中受了伤害,现实里就会萎蘼不振;要是死在梦中,那么意识也不会回归本体,现实中只剩一具行尸走肉。因此,梦中的云崕同样要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云崕的目光在她手上一扫,不由得夸赞道:“了不起,这么快就掌握了梦中使力之法。”
梦中世界的规则与现实截然不同。现实里的法器、灵力和神通,在这里都不能生效。是以冯妙君昨夜才会发觉自己丹田空空如也,只因灵力积存于身躯之中,带不进梦中来。
可是梦中人如果魂力足够凝练,或者对梦境和力量的理解足够深刻,就可以在这里具象出各式各样的神通、法器,一句话概括,就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冯妙君具象出了自己的法器星天锥,这就说明她不仅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也适应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