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廷众多臣子表情立刻变得很精彩,冯妙君放心欣赏,暗觉有趣。此后傅灵川与门阀之间互为掣肘,她也能放手而为。
“好了,傅卿归位,接下来便是第二项廷议。”她慢条斯理。
第二个重磅消息,就是北陆紧随南陆之后,同样发生大型战争:
魏王萧衍再度对峣国宣战!
这两国要掐架简直不需要再找借口了,萧衍只消一句“为君父报仇”就理直气壮。魏国在两年前的乌涪雪山战役中吃了大亏,连国君都牺牲了,臣民一直引以为耻。偏巧两年来风调雨顺,国力又盛,这回几乎不需要怎样动员,请战情绪就异常高涨。
萧衍发兵五万,几乎循着上回的路线入侵峣国,选的时机也与一年前如出一辙,都是籍着燕国攻打熙国之时。
这个时段显然是精心安排,傅灵川也分析道:“熙国败北只是时间问题,魏国迟早要直面燕国。问题在于,峣与燕的关系向来不错,魏国若是遭遇左右夹击,今后日子可就很不好过了。”
破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先下手为强。
魏、峣两国也有血海深仇。为什么魏国不依着葫芦画瓢,也尝试和峣国签定条约?首先,峣国远不似新夏这样内外交困,国家和人一样,都是无欲则刚。区区几千万,并不被苗奉先放在眼里,这一招怕是行不通。
其次,峣国富庶,远非积贫积弱的新夏可比。魏国觊觎的,还有大峣立国以来积累的巨大财富。别的不提,神器黄金城在战争中能起到的作用就是颠覆性,这一点谁都明白。
所以,这一个和平协议是双方哪个也不想签。
但傅灵川也质疑道:“魏国如此主动。可是燕熙战争一旦快速结束,燕国与峣国就很可能联手夹击魏国。萧衍难道不担心?”影响战争的因素太多,其进程几乎不可控制。即便强大如燕国,上一次进击熙国也是铩羽而归,魏国又怎么敢笃定自己就能快速搞定峣国呢?要知道燕国吃掉熙国以后,恐怕就要帮着峣国对付它。
萧衍此举,很可能令这糟糕局面提前到来。
冯妙君也有同样疑惑。萧衍是个聪明人,绝不似老魏王萧成章那么偏执,又得云崕相辅,按理说不应有此不智之举。
所以,对于这次侵峣,萧衍哪来的自信呢?
想到这里,冯妙君就恨得牙痒痒地:怪不得云崕去年夏天想方设法要同新夏签定协议,原来还有这一重考量!
魏国的规划做得长远,怕是早就做好了再度侵峣的准备。协议一签,新夏就不能发兵援助峣国了!
因为此事,王廷上议作一片,都在讨论新夏如何自处。呼延备道:“坐视不理,恐遭非议。”
新夏与峣国建交,长乐女王与峣太子妃也有交情,于公于私,两国都有些关联。难道就这样坐视峣国遭魏入侵而不理会么?
相国王渊立刻道:“我国与魏签下协议,不得出兵援助它的对头。这是以国之名定下的契约,若敢反悔,新夏要遭天谴。”天道切实存在,在它的监控下,谁也不敢拿立誓开玩笑,这世上可是有天谴之说的。
其实众臣也都知晓。从情感而言,新夏人更倾向于帮助峣国,可这中间横亘着一道该死的约定。
连着两日,廷议都没有结果,冯妙君离席时也是一脸凝重。
傅灵川在廷外的回廊等着她,见面就低声道:“还记得我们商量过的对策?”当初云崕提议之后,他们可是逐条细筛过了,预想过最坏的情境。眼下的麻烦,其实早有考虑。
冯妙君不置可否:“除非无计可施。”
又过几日,西部倒是传来一条好消息:呼延家大捷,门阀史氏被击溃,家主遭生擒,快马押送进都。
呼延氏还在追捕史家流党,被下在天牢的史家族长请求面圣,彼时冯妙君正在吃杏仁茶,头也不抬道:“既然从前不想见我,现在也不必再见。”她可是给各大家族规定了觐见程序,机会只有一次。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史家甚至托人寻到相国王渊去说情,王渊却摇头道:“怕是办不成了,史家这是谋反,罪无可赦。”在这一系列宫廷政变中,傅灵川和呼延备两大主角都保住了性命,甚至还站回朝堂上。虽说各有因由,但女王绝不能给旁人以幻想,以为篡权谋逆以后还能好吃好喝好活。
她想立威,就必定要杀一儆百。史家偏在这时候送到她枪口上,那不是找死么?
果然女王的裁决当天就下来了:
斩立决!
并且行刑处就在菜场口。长乐女王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忤逆造反的下场!
相国王渊适时出面求情,刽子手的大刀都斩落了几颗人头,冯妙君才改了决定,留下史家妇孺,发配东南边远地区。
平民争相围观行刑,乌塞尔的贵族却噤若寒蝉。
不过冯妙君要的不仅是他们的敬畏,因此处置完史氏一家,次日王廷就颁发了新的条令,每一条都是重磅,震得整个乌塞尔颤颤悠悠。
这第一条,就是新夏实行都城守军轮戍制。自发令起,各地军团要轮流调派至乌塞尔充任城守军,每年一轮换。
其次,王廷下派官员至地方,协理军政要务。
第三条诏书的措辞就非常温和了,原来各地勋贵子弟入仕王廷并建文策武功者,除了正常赏赐之外,其家族领地的田税商税均可得按级减低。
其余糜细,按下不表。
明眼人一看便知,前两条法令加强王廷对军队的控制,遏制哗变,并且再度分走地方门阀的权势。但打一棍子也得给个甜枣,所以第三条就是安抚措施。门阀被解除兵权之后,再不需要豢养大量军队,其实收入反而丰厚,再加上王廷给予的减税优惠,日子能过得更加滋润。
这办法又能吸引地方勋贵将上进子弟送来王廷入仕为官,这样只需几年功夫,中央与地方的隔阂也就慢慢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