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院，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设简简单单，柜子里堆着一些废文件，除了沙发小茶几就只有办公桌和椅子，连个像样的盆栽都没有，如果不是定期有白老师进来打扫卫生，积上一层灰就像废弃房间了。
郭教授四下打量，语气感动，“没想到宋院长富可敌国，生活这么简朴啊！”
宋河大笑，“您误会了，数院这办公室我一个月来不了一回，平时我都在药院办公室，那个办公室特别豪华，应该是全省最大的一间，回头您有空欢迎去坐坐。”
宋河走到办公桌后，打开电脑，“是不是得签保密协议？”
“哎呦，我没带第二份。”郭教授猛地想起来，尴尬道。
“先上车后买票吧，您回头派袁天罡给我送一份来，我签字再让他送回去。”宋河想了想又改口，“现在让袁天罡送来也行，正好一会儿我就签了。”
“好，我马上给他说。”郭教授连忙点头，把文件和U盘递过去，“U盘密码是楚龙生日开根号的前八位，我团队里的人设置的，但我忘记他生日多少了，稍等我问一下密码。”
“ 不用，我记得他生日。”宋河笑着接过U盘和文件，插在电脑上，输密码立刻进入。
郭教授低头给袁天罡发消息，发完抬头道，“您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和您说。”
宋河点点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手里鼠标拨的飞快，一秒翻页好几次。
郭教授以为他在概览全局，因为这么快的翻页速度，内容肯定一点来不及细看。
但接下来，宋河第一句话，像炸雷般劈的他头发都竖起来！
“一个地面站，一个太空站，跨大气层传送能量是吧？”宋河开口道，“地面站包括一个主发射器和八个副发射器，太空站的电池分配采用布拉德伯里复进均衡，但由于大气层的干扰和电池性能的不稳定，导致整个系统会因为微小误差而崩溃？”
郭教授人傻了，嘴巴忍不住张大，两眼瞪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信息只有团队内部的人员才知道，甚至都没有上报过，宋河怎么能说出来的？！
“您……您怎么知道的？”郭教授呆滞地问。
“猜出来的，我知道你们项目组是搞定向能的武器的，定向能武器的形态目前也就那几种可能性嘛，再看看数字式子，你们这些数据每部分是干什么用的都很明显。”宋河轻描淡写道，“我也做过武器研发，这些东西我都涉猎过一点。”
“您看了这短短五分钟，就能看出来吗？”郭教授不可思议地问，“这么快吗？！这可不是涉猎过一点啊！”
“真就一点，当时我在若羌一个研发基地，图书馆里定向能武器的书有19本，我只看了那19本，之后就没再涉猎过。”宋河笑道，“但我这人过目不忘，看过的知识都能背下来，所以一看你们这数据，挺眼熟的。”
郭教授大脑一片空白，呆呆望着他，完全无法相信这个说法。
哪怕他本人，在定向能武器领域浸泡了十多年，甚至搞不好那19本书里还有他编写的，也没法做到几分钟之内读出这么多信息！
隔行如隔山，一个主业是做生物科技医药技术的人，怎么解读速度会如此之快？！
没等他回过神来，宋河下一句话再次震碎他三观！
“问题我大概看懂了，处理起来有点麻烦，可能得一天时间。”宋河道，“明天我把结果给您吧。”
“明天？！”郭教授快疯了，“真能这么快吗？这套数据我们团队可能得两个月才能处理完！”
宋河笑容微微得意，“对我来说难度还行，我们做医药研发也是一堆一堆的数据，别的团队分析半年的数据，我基本上能三五天搞定，这就是为什么我做药速度快，如果按照常规速度，我可能七八年才出一款新药。”
郭教授有种做梦的感觉，差点忍不住伸手掐自己的肉。
办公室门忽然敲响。
“请进！”宋河道。
袁天罡开门进来，手拎公文包，快速拉开拉链拿出一份文件，“院长，保密协议。”
宋河接过协议，看也不看便签字摁手印，递还给郭教授。
“天罡你最近也在忙这个定向能武器是吧？”宋河盯着屏幕随口问，“数学部分你参与了吗？”
“参与了。”
“参与了还写的这么烂？”宋河语气温和地批评，“还得多练啊天罡，这水平还早着呢！”
郭教授忍不住替学生说话，“小袁还是个孩子嘛。”
“一般孩子我肯定不这么要求，天罡脑子聪明啊！”宋河吩咐，“寒假别偷懒，好好补一补，争取下学期试着写个像样的论文，本科阶段你发篇四大出来，发不出来延毕啊！”
郭教授再度目瞪口呆，数学四大是那么好发的吗？让一个年龄只有中学的孩子去发？这个年纪的孩子发个校园刊物都属于非常优秀吧？
岂料袁天罡却坦然点头，表情严肃地认真保证，“放心吧院长！发不出来四大，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毕业！”
郭教授懵的晕头转向，这还是普通话吗？
他脑袋扭来扭去，看看宋河又看看袁天罡，目光像发现两个披着人皮的外星生物，一时间竟有些无助。
“行，数据我都看明白了。”宋河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笑着望向郭教授，“我可以帮忙解决现有的问题，但我觉得还不够。”
“还不够？”郭教授迷茫，脑子还没回过神来。
“规模太小了，你们弄的这个像玩具一样，我理解刚开始测试技术，先做个小号的出来试试，但技术成熟了就得扩大规模嘛！”
“能给我说它的名字是什么吗？”宋河忽然问。
郭教授犹豫一下，还是说了，“穿云。”
技术细节都被人几分钟看透了，名字遮遮掩掩属实意义不大，办公桌后大名鼎鼎的年轻人明明笑容和善，却莫名散发出恐怖的气场，像某种视线能洞穿一切的千年老妖。
“穿云的用途可以分为民用和军用。”宋河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描述。
“民用就是远距离输电，可以直接从地面往太空输电，支援太空城或者太空飞船这样的耗电怪兽，能节约火箭运电或者大规模太阳能板的高昂成本，关键时刻还能应急。”
“以太空城的用电量来说，这套穿云传输的电力，只能满足现有太空城10分钟的用量，所以必须扩大144倍以上，才能让整个太空城使用穿云供电。”
“同时我们还可以考虑什么？简陋版的戴森球。”宋河道，“在太空建造大规模的太阳能板，能量转化率会很高，因为太空没有大气层削弱阳光，阳光会很猛烈。”
“太空的太阳能板形成规模之后，可以反过来向地面送电，节约土地空间，并提高整个地球的能量上限！对不对？如果这样的话，穿云的规模就是多多益善，要比测试的这套扩大万倍亿倍！”
郭教授不停点头，其实这些事情他们团队早就考虑过，但宋河身上的气场压得他像个听讲的乖学生。
“转军用的话，它的优点是瞬时打击，这是改变战争形态的技术！”宋河道，“甚至可以比洲际导弹更快！洲际导弹还要以分钟为单位，穿云是以秒为单位！”
“但目前穿云太空站的体型还太小，威力也太小，它只能引爆一些易燃易爆的目标，或者烧焦一支集结的小部队，同时耗能又非常巨大，同样的目标用导弹打会更划算，所以它只适合用来打一些导弹覆盖不到的区域，或打高价值目标。”
“高价值目标包括什么？斩首很困难，地堡连核弹都打不穿，即便目标离开地堡转移，多弄些替身和假车队，情报上也很难精确锁定真身位置。”
“一些油库、电力设施、机场倒是可以打，但还是那句话，现有的技术不如导弹省钱，反正高超音速导弹也是拦不住的。”
“所以我觉得最关键的高价值目标只剩两个，敌方卫星和导弹。”
“对！”郭教授终于能说出话了，“实际上穿云的主要功能就是打卫星和太空飞行器，技术成熟后会非常非常好用，至于导弹……”
“如果能打敌方的洲际导弹，这绝对是比核弹还颠覆世界格局的武器！”宋河笃定道。
“我们想过，很难。”郭教授皱眉，“洲际导弹速度太快了！虽然卫星也很快，但卫星轨道是稳定的，可以靠计算预测，现在的洲际导弹都会来回变轨，一变轨就容易脱瞄。”
“难也得做嘛！”宋河语重心长的口气活脱脱一个部队领导，“最好用的东西当然要花最多心思！哪有不难的！”
“是！”郭教授听话地点头。
“反导三个阶段，上升段、中段和末段，导弹在途的中段和导弹俯冲的末段，我们的反导技术早就独步天下了，但也面临一个问题，万一面对歇斯底里的饱和攻击，现有的反导也会有概率遗漏，遗漏一颗落入城市就是难以承受的死伤。”宋河语速很快，继续讲。
“所以补齐上升段拦截这块短板，才能真正高枕无忧，彻底打破敌人的核保护伞。维持一个世纪之久的核平衡打破，有多大意义不用我废话，再难也是值得拼一把的！”
“以往的老概念是，上升段拦截是天方夜谭，人家远隔千里从自家地盘发射导弹，怎么拦截嘛！但穿云有这个能力，从太空俯瞰地球，以秒速定位打击目标，完全有引爆上升段洲际导弹的可能性！”
“没错！”郭教授点头如捣蒜，“我感觉我这辈子见不到技术发展到这种水平，但我在尝试培养我的学生，希望我学生这两代人能做成！”
“此言差矣！”宋河笑了，“我倒觉得没那么难，技术突破几个月内就能搞定，形成战斗力不出十年。”
“几个月内搞定？”郭教授发愣，“这可不是简单的复制加倍啊！想拦截成百上千的上升段洲际导弹，需要规模庞大的穿云太空站，规模扩大之后想有序调动彼此配合，难度极高！”
“数学上的难度我可以帮忙，硬件上只能你们努力了。”宋河说，“我这段时间设计一下试试，看看情况。”
……
火箭院，某实验室。
一群白大褂趴在电脑旁，焦头烂额处理数据，表情明显都憋着一股劲儿，明明屏幕上只是一些死数据，大家神态却像电竞选手在激战活的敌人。
杨玉也在帮忙，但她实力尚浅，只能在最边缘打打下手，算一些边边角角的小数据。
电脑的散热风扇声响成一片，闭上眼听感觉整个实验室里风雨交加，伴随成百上千核桃在屋顶滚动的壮阔之声，是白大褂们忙着敲键盘。
终于，实验室门打开，郭教授拎着公文包归来。
看到一群人满头大汗地计算，他明显怔了怔，“你们在忙活什么？我不说了我去找外援吗？”
众多白大褂脸色一凛，满脸不服输地答复：
“老师，我们专长就是负责数学，总不能从此就游手好闲了！”
“借此机会再练练数学水平，不练就永远菜！”
“我们有信心尽快做出来，楚龙出答案之后，我们双方答案互相验算！楚龙是厉害，也不是不会失手！”
“准确说我们要抢在楚龙前面，争取两周内搞定，让楚龙的答案来验算我们的答案！”
“对！虽然楚龙水平高，但我们人多！拼一次试试！两周内必完成！”
白大褂们斗志高昂，简直咬牙切齿！
郭教授昨天骂他们菜，扣掉他们奖金出去找外援的行为，深深刺痛了他们的自尊心！不蒸馒头争口气，必须把场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