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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善轻笑,“有什么可不值的,就算是亲生的儿女,做父母的尚且会有明知道会委屈了他们,依然要委屈他们的时候,何况我只是儿媳妇,本来就是外人,对我好是情分,不对我好也是应当……这丫头怎么又哭了?放心,就算我要走,也肯定会把一起带走的。”
“大奶奶要走?”
杨柳唬得眼泪都回去了,“大奶奶可千万别冲动,大爷是什么态度您还不知道呢,大爷向来爱重您,从来都洁身自好,一定不会让您伤心的。您要是真就这样走了,才真是称了……某些人的愿了!早知道还不如一直待在博罗呢,回京城来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么?”
季善忙道:“别急,我心里有数,不会就这样走的,只要大爷始终跟我一条心,绝不允许我们中间有第三个人,我当然什么都不怕。好了,去厨房看看中午吃什么吧,把老太爷老太太的直接送到屋里去,省得他们还要吹冷风;至于我的,我一点都不饿,就先不吃了,等我睡了午觉起来,再说吧。”
杨柳又急了,“大奶奶再伤心难过,也不能不吃饭啊,要是身体垮了,岂不是更亏大发了?……您怎么可能不饿,早饭便没怎么吃……就算在七皇子妃那里吃了燕窝粥,又能顶什么事儿……罢了,您实在想先睡,那便睡吧,我让人把鸡汤一直给大奶奶煨着,火也不熄,等大奶奶什么时候醒了,再吃东西便是。”
季善不由失笑,“好好好,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便是了,总满意了吧?去吧,我先睡了啊,忙完也歇会儿去,先不用过来伺候了。”
待打发了杨柳,方吐了一口长气,躺到了床上。
却是哪里睡得着,心里一时有如火烧,一时又如掉进了冰窟……脸上渐渐也是冰冷一片,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满脸都是泪。
忙胡乱擦了,拳头也攥紧了,不允许自己再哭。
现在哭有什么用?等问题解决了,无论结果是好是坏,她再哭也不迟!
下午刚交酉时,沈恒便回来了,季善心里虽对他有气,还是没玩儿什么冷暴力之类,先就问道:“今儿怎么回来得比平日早些?”
沈恒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虽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整个人的气压却无形中比往常低落得多,眉头就蹙了起来,“家里发生了事,我当然要早些回来。善善,放心,我绝不会委屈的!”
说着握住季善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才又道:“虽是皇后娘娘赏的人,但既已赏给我们了,怎么安置,便是我们自己的事儿了。我已经想好了,我们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再认她做义妹,给她置一份嫁妆,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便是了,她既是跟过皇后娘娘的人,人品才干想来都不差,自是不愁嫁的。”
季善心里霎时好受了不少,又有些想哭,幸好沈恒没有让他失望,她也没有嫁错人、爱错人……忙把眼泪逼了回去,迟疑道:“可这样做行吗,皇后娘娘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一时半会儿间,怕也不好找合适的人选吧?”
沈恒道:“我当初上书,就是因为我与善善夫妻情深,才会看不了皇上宠妾灭妻,皇后娘娘推己及人,应该能理解的。这种事本来也勉强不得,就譬如恩师,这么多年就是不续弦,身边也一个人都没有,又怎样?那是恩师自己的选择,恩师甘之如饴,旁人自然无从置喙,我会请殿下替我向皇后娘娘转达我的想法的。”
顿了顿,“至于人选,国子监里应该不乏没有娶亲的举子,不然秀才也行的,也不算辱没了那位姑娘。这事儿善善就别管了,我自会处理好的。”
季善抿了几次唇,才低道:“我心里本来很难过的,这会儿总算好受了些。不过打早儿就出了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沈恒拉着她到榻前坐了,方笑道:“自然是因为我有耳报神了……是焕生啦,焕生特意去御史台找到我,一五一十告诉我的,所以我就提前了一刻钟回来。善善,我这辈子都不会负,这辈子都只会爱一个人,无论如何,都绝不会让第三个人插足到我们之间,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
焕生一听说皇后娘娘赏了个漂亮姑娘给沈恒,便知道问题大了。
季善的性子这么多年他早很了解了,绝对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别说大爷真宠了那姑娘了,就算大爷只是流露出了一丁点儿动心的念头,只怕大奶奶都会立时走人,绝不回头。
当然,焕生也信得过自家大爷的人品,问题是,如今老太爷老太太也在,尤其老太太想抱孙子的心有多强烈,如今阖家上下,还有谁不知道的?
到时候便大爷没有那意思的,也让她撺掇出意思来,或者她直接背着大爷与大奶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难不成大爷还能把自己的亲娘怎么着?
还不是只能无论什么后果,都自己受着。
焕生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这才会去了一趟御史台,提前把什么都告诉了沈恒,也好让他早些想好该怎么宽慰季善,让季善安心;又怎么与老太太说,让老太太趁早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季善轻轻靠到了沈恒肩上,低道:“我自然是相信的,不然我直接已掉头走人,这会儿根本就见不到我了。也正是因为我相信对我的爱,知道整件事的根子都在身上,只要坚定不移,便任何人都休想动摇勉强,我才能让自己平静至今。只是娘那里,只怕不这样想,她很惊喜呢,听说下午也已去过那个采冰屋里了……”
这么多年的婆媳之情,终究还是没能敌过一颗急于抱孙子的心!
沈恒伸手抱住了季善,片刻才道:“爹娘那里,我待会儿就去说。是,我是想要孩子,也曾在听了娘的话‘难道就不想有一个生得既像,又像善善,既继承了的聪明,又继承了善善的小家伙不成’后,设想过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孩子,将会是多么的聪明漂亮;到时候我也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父亲,善善也定会是世上最幸福、最好的母亲。”
“可,就算善善肯定会是一个好母亲,也不代表就一定要做一个母亲,一定要有一个孩子!所以别说是亲生了,就算是过继,只要善善不愿意,我也肯定尊重支持的意见。我们就这样陪着我,我陪着,一起到老,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又何必再画蛇添足呢……哎,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哪里说错了,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善善尽管都告诉我,我马上改。”
一边说,一边还伸手以大拇指给季善擦起泪来。
季善的眼泪却是越擦越多,紧紧回抱住了他,哽咽道:“我一直知道喜欢孩子,我也很喜欢孩子,但我心里其实一直都认为,哪怕我再喜欢孩子,也未必就一定要当一个母亲,要有一个孩子;不论我能不能生,我都是这样的想法,我这辈子的价值,也不是通过我做母亲来体现。我想要的一切,我尽可靠自己的双手和能力挣得,而不是只能寄托到什么夫荣妻贵,母以子贵上。”
“但我没想到,竟也是这样的想法,我从来都没与说过这样的话,却能与我心灵相通至厮,能理解我至厮……我也不想哭的,可这不是实在太激动太感动了,忍不住吗?沈恒,怎么能这么好,我又是何等的幸运,此生能遇上!”
沈恒闻言,也不由动容了,眼眶发热的低笑道:“善善再幸运,也没有我幸运,毕竟只是遇上了一个万里挑一的相公,我遇上的却是一个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娘子,所以算来还是我更幸运。”
季善含泪笑起来,“是么,我真那么好吗,就尽管夸大其词,哄我开心吧。不过前半句话我倒是深以为然,我相公的确万里挑一。”
“万里挑一还想过直接掉头走人,让我再见不到?”
沈恒却是委屈起来,“就算没真这么做,光是有过这样的想法,已经够让我难过心痛了好吗?因为代表着其实一点都不信任我,对我、对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点信心都没有!”
季善见他满脸的委屈与控诉,想到自己对他的确信任不够,不由有些讪讪然,“我没有一点信心都没有啦,我还是有很多信心的,这不是……觉得自己腹背受敌,所以多少有些迁怒吗?尤其是与娘这么多年的感情,自问也已做得够好,结果却是……”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却也足以让沈恒明白了。
本来也不是真恼她,霎时更是全部化作了心痛,歉然道:“善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有处理好整件事情,放心,我待会儿就去与爹娘谈,这一次一定把事情从根子上解决了。”
“那打算怎么跟爹娘说?”季善蹙眉,“好歹缓着点儿说吧,尤其是娘,她想抱孙子也是人之常情。”
沈恒点头,“我知道,我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爹娘也不想想,善善这么漂亮能干还无私的媳妇儿,从来都只有我担心哪日不要我了的份儿,绝不敢、也舍不得做对不起,让伤心的事好吗?他们也有女儿,更该推己及人才是。我不是早就去信与二姐说过,让她好生劝一劝娘吗,怎么劝了几年,还是一样呢?”
季善叹道:“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的年纪越来越大,娘也越来越着急吧,自然谁劝都没用了,待会儿先与爹娘谈过了再说吧。倒是那个采冰,我们可能觉得帮她嫁个举人秀才,已不算辱没她了,但她自己未必这样想呢?还是等我回头让杨柳去问过她的意思后,再做定夺吧。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本来我们也忙,她的事怎么都得等到年后去了。”
沈恒想了想,道:“嗯,我这些日子都忙得很,善善也得打点一应年礼和年事,同样不得闲,怕是只能等年后再办这事儿了。那记得让人不要出房门,多派两个人过去服侍,以免回头说不清,也别让娘再去见她;当然,衣食起居也别委屈了她,肯定得她心甘情愿的嫁人最好。”
季善都应了,沈恒便松开了她,“那我去见爹娘了啊……”
因见季善仍抱着他不放,挑眉笑道:“怎么,舍不得我啊?放心,我很快回来,晚上也一定……好好陪,将功折罪。”
“呸!”换来季善的一啐,这才松开他,“还不去的。”,目送他出去了。
一直满心焦急躲在外面的杨柳待沈恒一走远,立刻进了屋里,“大奶奶,大爷跟您都说什么了?您还好……”
话没说完,见季善已是明显阴转晴,哪还消再多问,已是满脸的笑,“看吧,我就说大爷不是那样的人吧,大奶奶这下总能安心,总不会再说要走的话儿了吧?”
季善笑着点点头,“相公的确不是那样的人,这世上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好的相公了。只是,我还是担心这次仍是治标不治本,且等他与老太爷老太太谈话回来了,再说吧。倒是,我有一件事交给,去与那位采冰姑娘说……”
就把沈恒要认那采冰做义妹,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之事如此这般说了一遍,“这事儿可就交给了,等事情办好后,我一定赏一个大大的红包,怎么样?”
杨柳听得沈恒如此拎得清,越发为季善高兴了,“好啊,我可就等着大奶奶的大红包了。”
主仆两个说了半日的话儿,眼见天已经黑透了,沈恒还没回来,猜到他与沈九林和路氏谈得只怕不是那么顺利。
季善便也没先吃饭,而是吩咐杨柳,“让人把饭菜还是送去老太爷老太太屋里吧,连同大爷的份儿一并送去,不管怎么说,饭还是要吃的。”
杨柳应了“是”,“我这就安排人送过去,大奶奶的我也让人送上来啊,您中午就没吃,午觉起来也只喝了碗鸡汤,肯定早饿了……”
却是话没说完,就见吴嫂子进来了,“大奶奶,大爷请您也过去老太爷老太太屋里呢。”
季善眉头一皱,沈恒特意让她不一起过去的,怕她在事情反而不好谈,她想着他们才是骨肉至亲,有自己在,他们怕是的确不能畅所欲言,也是深以为然。
那这会儿沈恒又让她过去,莫不是谈得实在不顺利?
但沈恒既特意请她过去,肯定也有他的原因,季善遂又吩咐了杨柳一句:“那饭菜待会儿再送吧,这会儿送过去怕大家也顾不得吃。”,方随吴嫂子一道,去了沈九林和路氏院里。
就见路氏眼睛红红的,明显才哭过,沈九林与沈恒倒是一脸的平静,甚至还隐隐有几分事情终于有了结果,终于定了下来的如释重负……看来,谈得其实还是顺利的?
季善想着,笑着给沈九林和路氏打起招呼来:“爹、娘。”
又问沈恒,“相公特意让吴嫂子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沈恒让她坐了,才道:“的确有事。方才我已与爹娘商量好,等开了年天气暖和起来后,善善就跟爹娘一起回清溪去,若是三哥三嫂也同意,便过继他们的次子小榛给我们为子,把族谱也改了。然后善善再带了孩子进京来,往后就由我们来教养他,不知善善意下如何?”
季善怔了一下,简直没想到沈恒效率这么高,竟一次便把标本都给治了,她明明还没来得及与他说这些,只要他能有那个态度,她已经很知足。
万没想到,他总是替她想得更多,做得也更多……
季善不由深深看了沈恒一眼,才道:“爹娘和相公都这般疼我,我自然是感激且赞同的。只不知三哥三嫂是什么意见,小榛如今才三岁不到吧?就要让他们父子母子分离,往后天南地北的,要见一面都难,我想着还真是有些不落忍。”
她是真没想过过继了,就得让孩子自此跟着他们过活儿了,她是想的哪怕如今把过继的事儿定下了,也大可让孩子继续跟着他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将来大了,再到他们身边来也是一样。
甚至那孩子心里始终只有亲生父母,没有被过继了的自觉,没有她和沈恒往后才是他律法上父母的自觉,她也无所谓。
本来她也没指着他给她和沈恒养老,之所以过继,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好让沈九林与路氏安心,不用再担心他们这一房会断了所谓的香火供奉而已。
沈恒已道:“所以我与爹娘商量的是,若三哥三嫂愿意,当然就最好,若他们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主要还是京城离清溪太远了,往后真的是见一面都难了,若三哥三嫂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
沈九林却是挥手道:“他们怎么可能不愿意,打着灯笼火把都找不到的好事儿,他们肯定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何况们小两口儿都有才能干,人品还好,他们把孩子交给们,纵然以后再难见面了,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自然更愿意了。”
季善想到沈树与温氏的为人品性,于别人来说的大好事儿,他们还真未必‘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笑道:“孩子交给我和相公,我们自然会当亲生的一样疼爱照顾,绝不让他受委屈。只是这骨肉分离之苦,也的确太难熬了,爹、娘、相公,我觉着即便三哥三嫂愿意过继,也未必就要立时把孩子交给我们,大可等过上几年,孩子大些后,再接到我们身边来也不迟的,爹娘觉得呢?”
路氏本来在一旁正怄气的,就算恒儿实在坚持不肯纳妾养小,真要过继,也大可再等几年嘛,万一这几年内,善善就有了呢?
偏恒儿也坚持,老头子也坚持,她双拳实在难敌四掌。
不想善善还说什么就算过继了,也不用立时把孩子交给他们,完全可以等孩子大了再说,这下哪里还忍得住,没好气开口道:“等孩子大了还怎么养得亲,到时候心里只有老三两口子,没有们,们岂不是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明明瞧着也是两副聪明面孔,怎么净干蠢事儿?”
这话季善就不好接了,总不能直说她本来也没指望那孩子将来多孝顺她和沈恒吧?
好在沈恒已先笑道:“娘,三哥三嫂的人品还信不过吗,就算不过继,也肯定会让侄儿们好生孝顺我和善善的,您就别担心至少十几二十几年后的事了,还遥远得很呢,对不对?”
路氏却是越发没好气了,“是哈,十几二十几年后,我早就死了,当然担心不着那时候的事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反正都是们自己的事,我也管不着,孩子大了,翅膀硬了,本来也不可能再听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话了,我还白做恶人,白管闲事做什么?随便们吧,我头痛,先去睡了。”
说完便起身气冲冲的出了厅堂。
沈九林不由有些尴尬,与季善道:“老四媳妇,别跟娘一般见识,她就是这样的人,心里有气就会忍不住发出来,但发出来也就好了,不信明儿等着瞧。”
季善忙笑道:“爹放心,我都明白的,我往后定会加倍孝顺您和娘,不辜负二老对我这番疼爱的。”
只要事情解决了,娘心里有气就有吧,本来大家都不是刻薄人,只要她极力化解,想来要不了多久,娘的气就定能消了,大家也能恢复到以前的和和美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