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像是应下了那句才疏学浅。
李忆姝的目光顿时染了几分亮色,透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甚至有些高官之女,也随着李忆姝露出了鄙夷。
身份地位她们够不着,但,得知高高在上的安乐公主是个草包,竟也能让她们心态平和,忍不住想表现出施舍的模样。
唯有那些有了新念头的人,心底越发觉得安乐公主不易。
不仅被人抹黑,还要承受着亲姐妹的嫌弃。
与传闻中公主的作风大相径庭。
“三姐姐这是什么话?纵使姐姐做不来那些文雅之事,妹妹也只会叹一句可惜,如何会有不满。”
“何况三姐姐向来受宠,谁还敢嫌姐姐不成!”
李忆姝下巴微抬,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说话间却是忍不住的神气。
旁边的颜如玉下意识皱起眉。
她上头虽只有两位哥哥,但大哥心中都是颜府,对她更是看得重。
二哥虽然经常打不过她,还有些傻气,但也从不会让旁人欺负她。
所以她无法理解,暗地里这样有意无意的姐妹相对。
尤其是在她感受到安乐公主的通透直爽后,更是有些替她抱不平。
好在这样的场景并未持续太久。
珍馐上桌,颜大夫人同来了宴会的各家妇人从万菊中行来,先朝着李清瑶行去。
一开口便是一句赞叹。
“安乐公主才学了得,我们老夫人派人来千叮咛万嘱咐,还望能请公主宴会后能多留片刻,不知安乐公主可方便?”
颜大夫人并未单独提起画技。
在她看来,除了画中秋菊本身,那画卷上的题词,更让人惊艳。
而听闻此话后,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鸦雀无声。
这一静下来,就听见了骄阳县主没忍住的轻笑。
“有些人怕是没听清,不喜和不会,到底还是有些区别呢。”
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落到了那些质疑和嘲讽李清瑶的人身上。
尤其是沾沾自喜,正想着待会让人玩些小把戏的李忆姝。
最开始,唰白的脸色是她装的。
但此刻,她是真的慌了。
颜大夫人不可能会主动帮李清瑶解围,所以那话,定是没掺一分虚假。
李忆姝有些不知所措。
比她前两次受到皮肉之苦还要慌乱。
要知道,才识,是她最看不起李清瑶的东西。
可如今,她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心惊不已。
而李清瑶并未去瞧那些人,只起身回了个礼,点头应下了颜大夫人的话。
在众贵妇人面前,大气坦然,礼数周全又不失公主气势。
莫名就把旁边的四公主衬的满是小家子气。
颜大夫人笑的从容温和,心里却在暗自思量。
以往未曾仔细瞧过,如今接触才发现,这位安乐公主,不过及笄的年纪,竟这般的成熟稳妥。
如此模样,和骄纵一词,丝毫沾不上边。
......
而此时溪流对面,各家公子哥早已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世家寒门一眼便能瞧清。
唯有萧瑾寒并未与那些高官之子混在一处,只身侧跟了几位书生模样的公子。
原本谨言慎行的众人,在太子离开后,便彻底松懈了下来,薛策也便越发无状,同人饮酒猜拳,不与萧瑾寒多言半个字。
“木生,那边那两位姑娘可是打量了你半天了,瞧着像是之前跟在颜家嫡女身边的丫鬟啊,怕不是......”
被唤作木生的男子坐在萧瑾寒身侧,温和一笑。
“这话可胡说不得。”
“如何是胡说,如今女子看上哪家男子,自可堂堂正正去表露心迹,若是那位颜姑娘真对你有意思,说不准也能成就一段佳话,难不成,你是怕家境悬殊?”
木生听罢摇了摇头,看向前方空地,目光倏尔悠远。
“我早已定过亲,如今她在宫里头辛苦,我自当更努力才是。”
“这......”
旁人渐渐停了声音。
刚刚那位县主拔剑一劈,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是在为木生撑腰。
被如此贵女瞧上,若换成旁人,定是早已喜不自胜。
可偏偏木生却只想起了宫中那位指腹为婚的姑娘,甚至还不知她能不能安然出宫,便许下了承诺。
想罢,几人一阵叹息,未再多言。
反倒是饮着酒的萧瑾寒溢出笑,目色像是有迷雾缭绕,让人看不真切,却又被其吸引。
“木生若是能和县主一起,过不了几月,便能从翰林院出来,往上头走上一走,如此想来,亦不悔?”
“世子爷何苦笑话在下,若我凭这种方式得了高官之位,想必世子也不会与在下多言一个字。”
萧瑾寒仰头,酒水顺势滑进他的口中,喉结轻动。
“前朝曾有王先生,满腹才学,却因只是六品小官,最终选择死谏才得以见天颜,但......”
当众人以为萧世子要赞颂王先生的高尚时,萧瑾寒却话锋一转。
“但他的奏折,最终连翻都未曾翻开。”
“世子爷的意思?”
木生心里一沉。
他不知那位县主是不是真如他们所说,有旁的心思,但他定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若萧世子执意要让他......
“本世子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提醒你,这世道,唯有先站高站稳,才能提抱负。”
顿了顿,萧瑾寒余光中映出那两个似乎想上来送酒水的丫鬟,似想起什么,垂眸又补了一句。
“当然,靠利用女子婚事往上爬,本世子亦是不赞同,不过除去这个,木生倒也不用只盯着那一条死板的老路。”
木生眉眼的愁云散去。
想了半晌,眸底终于明朗。
“在下多谢世子爷提点!”
酒壶里的酒被添了三四次,萧瑾寒才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行到不远处的凉亭。
溪对面有不少欢声笑语传来,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是不计其数。
萧瑾寒有些不耐,不经意间瞥了正在划拳的薛策一眼。
旁人三五成群都是在展露才识,只有这位公子哥,是真将此处当成了酒楼,拉着旁人吃的热闹。
唯一的不同便是,此处少了作陪的女子。
萧瑾寒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薛策的吊儿郎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约莫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回身之际,溪流对面映出一道倩影,被一群人簇拥着,虽看不清脸,但周身气势依旧打眼。
萧瑾寒眉眼一挑,诧异了一瞬。
什么时候,李安乐竟然在贵女中有了这般受欢迎的地位。
正想着,侍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爷,那边有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