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侧的赵老爷子见状,精明锐利的眼中透出了一抹担忧。
萧家世子又出来插上一脚,这婚事,怕得费上好一番力。
正想着,下头站着的安乐公主一溜烟便跑了上去,停在帝王身侧,炫耀似的伸出手晃了晃:“父皇,儿臣戴这个好不好看?”
治宗皇帝原是不满萧瑾寒同李清瑶私下的亲近,但听着适才两人的对话,心里刚起的怀疑便散了干净。
他看着这个女儿,无奈又纵容:“看在你太子哥哥的面子上,朕不罚你,只是下次可不许再去烦朕的臣子,你瞧瞧瑾寒,脸垮成什么样了。”
“那也不是儿臣烦的......”
李清瑶轻声嘟囔了一句,而后似想起什么,侧身看向了还站在下头的人。
“刚刚赵大人还没回我呢,适才大人可是在说我去赵府的事?”
赵正严面色不虞,但到底不敢当着帝王的面呵斥这突然冒出来的李清瑶,便忍住了火气,恭敬道:“提了一句公主与呼延大人私下相遇之事。”
“私下相遇?”
李清瑶脾气上来了,下巴微扬秀眉紧蹙,红唇噘了噘,似不满道:“赵大人,之前我还唤你一声大舅舅的时候,你对我爱答不理,怨母亲,也恼着我,如今不过一件普通事儿,同我和张三李四走一条道无甚分别,你倒特意拿来同父皇告状,这我可不乐意。”
“而且上次我去赵府,不是你们下的帖子?说祖母卧病在床,不见我一面就要不行了,我才忍着悲痛过去的,要知道赵府是四妹妹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不是你们的帖子,我如何会去?”
说罢,李清瑶还擦了擦眼。
不知是她手重,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倏尔就染上了点点红晕,尤其是微翘的眼尾,一片红意,瞧得人心中发软,舍不得再多斥责一句。
原本站出来提醒帝王不能厚此薄彼的老臣见状退到了一侧。
说起来,这位公主刚及笄,也还算个孩子。
大堰女子虽十三可议亲,及笄便可嫁人,但大多数人家,这个年纪还能窝在府里剪纸插花,哪用听上和亲这等子不知前路的话。
况且适才安乐公主连怨怼都是如此可怜和小心翼翼,声音不敢大上半分,满是不敢多言的委屈,当真是瞧得人心中唏嘘。
这皇家女,再受宠,也只是面上罢了。
还不如普通人家整日聚在一处来得安逸。
思及此处,这位玉大人摇了摇头,想起了自己家中待嫁的孙女,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清瑶的话顺势让治宗皇帝抓了个由头。
他不悦地看着赵正严:“礼部近来出了不少事,爱卿身为一部尚书,该是做些实事才是,朕听闻你那长子入狱后,鸿胪寺左少卿的位置一直空着,他既是不堪重任,这位置,便让吏部差人补上。”
“陛下!臣......”
“爱卿是要让朕,陪着你在越国使臣面前颜面尽失不成!”
“臣不敢!”
一场闹剧瞬间便熄了下去。
李清瑶在治宗皇帝面前打了几转,又甩了甩手串的铃铛,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女眷那处。
萧瑾寒并未跟上,只余光看了看她的背影。
踏步去寻太子时,唇角勾起的弧度透着难以察觉的宠溺。
李清瑶喜欢那串东西,好像不是装的,而且那莹润的东珠贴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连带着闪亮的宝石一起,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等回头,他要多替她寻一些回来才是。
这般想了一路,直到瞧见了刚收拾完的太子,萧瑾寒才收起了思绪。
“如何了?那呼延临可还是要娶安乐?”
“殿下莫急,臣见陛下那似乎也没有点头的意思,只是......”
“只是如何?”
李玉麟眸子微眯,眉眼戾气未散。
他无所谓这个妹妹嫁给谁,只是赵家如今同那越国走得近,若是再添上旁的关系,指不定往后权利会更上一层。
“只是赵家在中间插手,将这水又搅浑了不少。”
“赵家当初就不止靠着李旭文一人,如今既是弃了他,那心思自然会放到老大身上,如今赵家上不了孤的船,那他所有伸出去的枝干,都得砍得干干净净才是!”
“臣也以为如此。”
李玉麟如今脾性越发不好,心里的急躁也连带着难以控制。
眼见着那位置就在自己的面前,但这么多年,他始终无法再进一步,那心里头便愈加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反了这天才好。
“父皇还没给薛家回应,也不知薛策这婚,到底能不能求下来,如今又加上赵家四处蹦跶,孤没了耐心,只想杀了那些个人了事。”
“殿下不可如此。”
萧瑾寒单手负于身后,语气带着些淡漠。
“臣认为,陛下亦是不愿促成和亲之事,殿下不如以兄长的名义去替安乐公主求个恩典,再顺带替薛策驳回薛家想求娶江家的念头。”
“驳回?瑾寒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李玉麟眉头紧皱,又有发怒的迹象。
“殿下去劝阻一二,这薛家婚事,兴许便能早些定下。”
许久后,李玉麟眉眼的阴郁才散了开。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孤想岔了,不让父皇安心,父皇自是不会愿意点头。”
顿了顿,李玉麟又顺势想到了李清瑶,接着道:“姑娘家的心思总是容易随人动摇,安乐那处,你多花些心思,别让她真同那越国使臣牵扯上,免得给赵家助益,孤瞧着,你对她不如上点心,薛策都愿意去娶江家的姑娘,你与安乐,兴许也能更近一步。”
萧瑾寒抬眸,似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臣尽力。”
太子的心思未遮掩,萧瑾寒自然明白他的目的。
还有更多的,便是他这话背后的意思。
想来若是太子真的登基,那自己这仕途,便会因着他定下的这情缘,止步于此。
谋士还是谋士,但官职便只剩虚职。
萧瑾寒掩下眸色,唇衔讥讽。
还没上位便开始防着身边的人,太子这卸磨杀驴的本事,到底是比他爹治宗皇帝差了一筹。
思绪一转,萧瑾寒又想到了适才装乖巧的李清瑶,眼神瞬间便温柔了下来。
他耐着性子在这京都城里待了这么多年,是他的,他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