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甬道中还没走出去多远,陈公公白嫩嫩的脸上就再无半点血色,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这里的气氛着实是太过于诡异,安静的有些可怕。
众人走在甬道中的脚步声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墙壁上那噼里啪啦燃烧的火把,如同泥塑木雕的护卫,不仅让陈公公,便是在场的众多高级将领们,同样感到心惊胆寒,不知道卢顺和高威是怎么把麾下的士卒都训成了这个样子的。
“啊!”甬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不似人类发出的惨叫声,这一下不但连陈公公,便是苏俊也跟着被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苏俊连忙惊声问道。
高威脸不变色心不跳,深陷的眼窝中射出一道道骇人的精光,说道:
“哦,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抓了几个来历不明的探子,居然想混进工匠营里面去,被我们捉住后,嘴硬的很,一连问了好几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不得已,我才命人对他们用刑了!”
苏俊脸色一变,现在的工匠营可不比在北安县时,里面已包含了一些苏俊都不愿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比如说正在制作的马镫和马蹄铁,以及尚在研制中的连弩,还有李永长瘦了十数斤,人也搞得有些癫狂才搞出来的上好精钢,这都是苏俊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
“问出来了么?”苏俊有些紧张的问道。
“快了!”卢顺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笑容,回答道:
“是人就有承受的极限,只要进了鹰眼天目的牢房,他们就别想抗得住。”
似乎在映证卢顺的话,甬道里又传来一连串的凄厉的鬼哭狼嚎声,“啊,求求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让我去死吧!”
“到了我们这儿,竟然还奢望死?哈哈,他们还是没有该有的觉悟啊,鹰眼天目的牢房想活难,想死更难”
高威淡淡的说道,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视了一下陈公公,看到陈公公脸色由白转青,由青变紫,最后彻底的变成了猪肝色。
别说是陈公公,便是苏俊身后的一众将领,除了阎青花还是镇定自若,脸上挂着招牌式妩媚的微笑,其他人脸上都变了色,一些在战场上杀人如屠狗的猛将也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看到阎青花竟然在这种场合之下仍然笑厣如花,就连苏俊在心里都有些发毛的嘀咕道:“这女人当真了不得,我的手下都是一群怪胎…….”
拐角处一道紧闭的大门忽的一下子被打开,一个矫健的身影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脸上,手上到处都沾满了鲜血,看到苏俊等人,不由得一怔,赶紧俯身拜了下去,说道:
“卑职鹰眼天目夏中南,参见镇北将军,见过各位大人。”
“夏中南?嗯,就是那个偷偷混入了蒙口,鼓动蒙口奴隶造反制造骚乱,最后配合田大鹏不费吹灰之力拿下蒙口的夏中南?”
苏俊对这个名字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想不到镇北将军居然还能记得自己,夏中南顿时感到大喜,赶紧道:“是,世子殿下,卑职就是在这役中积功升至百夫长,现在在鹰眼天目中负责刑供。”
卢顺轻声问道:“好了,夏中南,问出什么来了么?”
夏中南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将沾满鲜血的手胡乱的在身上擦拭了一下,弄得一身上好的军服也变的不成模样了,沉声说道:
“落到我们弟兄的手里,就算敌人是铁打的,咱们兄弟也能给他刮下一层铁屑来。”
“哪来这么多废话!”高威冷声训斥道。
夏中南身子一抖,看来对高威极是畏惧,赶紧说道:
“是,副统领大人,那人招了,现在秦川正在审问,您知道,我不识字,这些事只能让秦川去做,我赶着去给大人您报喜呢,可巧就在这里碰上了。”
高威冷哼了一声,夏中南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又多了。赶紧给各人行个礼,一转身赤溜一下又钻进了那间房子里。
“各位大人里面请吧,陆家的前家主陆项明就被关押在前面。”高威指了指甬道的尽头,那里站着数名全副武装的黑衣侍卫,显然那边的安全级别明显要比其他地方更高上了一个档次。
众人各怀心事,跟在高威的身后继续向前走去。
甬道的最前方,一间简陋的刑房内便关着陆家在邰党郡的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邰党郡陆家原来的家主陆项明,在陆项明边上的房间内,关押的正是前巡关御史,苏仲卿的远亲,苏良平。
苏良平独自一个人居住着一个单间,而陆项明和他的儿子陆同光则共用一间,旁边一溜更小一点的牢房,则囚着陆家的一众参与此事的重要人物,除了原来的巡关御史苏良平,其余的人个个都被用过大刑,吃刑不过的众人此时已将所知所为说了一个底朝天。
陆项明父子已经接近崩溃,这些天来甬道里不时传来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让他们几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原本当作保命稻草的苏良平此刻就住在他们的旁边,让他们原本的侥幸之心早已荡然无存,以他们所犯的事来说,就算被砍头上百次也已经足够了。
披头散发的陆项明紧紧地贴着墙壁而坐,两手下意识地在身下的乱草中摸索,听到门被打开,也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便又来来回回地不知在摸些什么。
相比而言,苏良平则显得镇静许多,虽然给关了很多天了,但身上仍旧穿戴着比较整齐,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除了脸色有些苍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此时的他,正盘腿坐在牢房中央。他毕竟是王族的弟子,也作过巡关御史,是奉王上之命外出巡视关防的大吏。
高威倒也没有给苏良平什么苦头吃,这主要是因为他实在是太爽快,但凡鹰眼天目的人想问他有关邰党郡陆家的事,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一涉及到自己本家的事,就绝口不提。
苏俊跨进牢房,与苏良平对视片刻,心中感慨,曾几何时,自己还得恭恭敬敬的称呼此人一声叔父,他一言便可在安宁王前颠倒黑白,虽能想到仅仅是过去了多半年,已是物是人非。
两人之间的身份已颠倒,甚至差距变得更大,自己不光坐实了安宁世子的身份,更是成为了邰党郡之主,而苏良平,则由王亲国戚、巡关御史变成了被自己关押等待处决的死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