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飞舞,战马嘶鸣,苏俊在上千名黑衣铁甲亲卫的簇拥保护下疾驰出了邰党郡的城门,城门口,以阎青花和邹弘为首的邰党郡文武百官分立成两排列队相送,苏俊骑在青影马背上,紧夹着马腹,回头对着众人抱拳团团一揖,沉声说道:
“邰党郡就拜托给诸位了。”
大家齐齐还礼,躬身说道:“定然不负镇北将军所托!”
邰党郡城头,戍守的邰党郡将士们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的大声呼喊道:
“邰党郡全体将士预祝镇北将军一路顺风。”
苏俊高高举起右手,用力的挥动向城头的士卒挥手致意,他的举动引来更大的欢呼声,没有先前整齐,但却更加热烈。在众人的目送下,苏俊与他的亲卫们纵身而去。
在这一马队之中,还夹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的车帘被掀开一角,露出康仁执那已现苍老的面庞,原本乌黑的头发在这一段时间里,已夹杂着缕缕白发,看着视线里渐渐模糊的邰党郡城高大的轮廓,眼睛不由有些模糊,永别了,我的邰党郡城。
康仁执心中和明镜一样,他清楚的知道,有生以年,他恐怕是再没有机会返回到邰党郡了。
想当年自己孤身而来,却意气风发,短短几年之内,便打下了一片江山,将邰党郡牢牢的掌控在康家的手中,如今,昔日荣光随风而去,自己虽然不是孤身而回,但伴在自己身边的也只有与自己一样,白发横生的谋士兼好友杨俊哲。
杨俊哲伸出手将车帘掩上,语气有些呜咽的说道:
“大人,还是别看了。”
比起康仁执,杨俊哲更加自责,计中藏计,斩草除根的计划是他大力推动,全心全意为康仁执策划,但一个不小心就落入了苏仲卿的圈套中,特别是最后田顺昌的临阵倒戈,更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康仁执的倒台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回过头来的康仁执已恢复镇定,神色也平静了许多,强颜欢笑的说道:
“俊哲啊,当初我孤身一人来,如今有你陪我同去,这些年倒是没有白玩啊,哈哈!”
杨俊哲双手捂脸,呜咽出声,“康大人,是我害了你。如果我在蒙口警醒点,当即立断夺除田顺昌的兵权,断不会让大人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康仁执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拍拍杨俊哲的肩头,道:“这些天我想了许多,这事也怪不得你,是我不该让田顺昌去,田顺昌在军中威望甚高,当时即便你出手了,多半也会无济于事,除非是我在那里。那三万大军中,几乎所有的军侯、千夫长、屯长都来自田顺昌的老部下,你的威望还不足以控制住他们。”
若说康仁执心中不恨,不遗憾,那绝对是骗人的,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大意,太小瞧了这个安宁世子,自己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再想翻身就难喽。
“俊哲,不要难过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我们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借口好找,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呢,我们不是没有找回场子的机会。苏仲卿没有杀我们,这便是我们的机会,锦西六国又不是只有安宁,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康仁执冷声笑道:“像苏良平和陆项明那样,输掉了脑袋,那才叫输得一干二净。”
杨俊哲有些讶然地抬起头:“康大人莫非您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康仁执冷笑道:“大武帝国的暴乱就在顷刻之间,我只希望苏仲卿不要被白德元轻易干掉,那样我和他还有机会在朝堂上一决高下。”
马车在大路上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便响起了苏俊的声音:
“康郡首,杨先生,马上就要看不到邰党郡城了,二位何不下车来,再看最后一眼再走呢?”
马车上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杨俊哲脸上忽现怒色,竖子苏仲卿这显然是赤裸裸地侮辱我们吗?他张嘴刚想要发作,康仁执却摇摇头,掀帘,抬头,坦然自若的走下了马车,杨俊哲只好也无奈地跟着走了下来,满脸的愤怒与不甘。
“苏仲卿,你是想要嘲笑我的落魄与失败么?如果真是有这种想法,你现在可满意了?”
康仁执语气平静,冷冷地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苏俊。
看着这一两个月中已苍老了很多的康杨二人,苏俊的心里也有些怆然,但却绝不心软,如果易地而处,恐怕自己的下场已是一柸黄土,三柱清香了,自己留下了二人的性命,已经算是很宽宏大量了。
“我没有羞辱失败者的习惯!”苏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冰冷的说道:
“康郡首,好歹你也在邰党郡也奋斗了小半辈子,也曾为邰党郡的百姓抵御过蛮人,从一个家族的公子哥到后来身居高位,想必你对邰党郡还是有很深感情的吧?我苏某人不为己甚,让你最后告别,想必你今生再难看到邰党郡了。”
康仁执肥硕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随后眯起眼睛,微笑着说道:
“我看那倒也未必!苏仲卿,就算你是安宁的世子,也不能为所欲为,也许你现在不杀我是你最大的失误,你应当象对苏良平和陆项明那样,斩草除根,方不留后患,你以后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
杨俊哲听康仁执态度如此强硬,不由心中大急,这不是再逼着苏仲卿起杀心么?就算是真杀了自己二人,他们两个死人能有什么地方说理告状?可作为康仁执的家臣,杨俊哲此时却不能出言阻止。
苏俊仰天大笑:“康仁执啊,康仁执,我知道自从我来到北安县的那一天你就想杀我,奈何你的主子没发话,你也不敢乱动,等你主子的命令到邰党郡的时候,你却发现你已经杀不了我了,其实你心中,始终把我当成安靖城里那个只知道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纨绔世子吧?从来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吧?不过说实话,对于你,我也重来没有放在眼里,如果真想杀你,我随时都能做的到”
“世子殿下,敢口出狂言,想必一定是有所依仗,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康仁执冷声笑道:“从你这里,我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可能的敌人,也绝不能被表象所迷惑,对待敌人,就应该将他杀死在萌芽之中,现在,你赢了,邰党郡是你的了,虽然你我两人不是在同一战线,不过,在这里,我还是要祝你早日扫平北蛮,想必那时,我们便又会会面了。”
“先谢过康大人的吉言,我们之间乃是大武帝国内部的事,但与蛮族则是异族之恨,我也不会辜服康大人的期望,不过下次你遇到我的时候,你会发现,面对我你除了绝望,不会任何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