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王咳了好一阵,这才顺过了气,看着一脸镇定的苏仲卿,想起自己本来的用意,心态也慢慢地平和下来,“你胆子确实很大!”他缓缓地道,“不过我今天不想听你和康仁执之间的那些乱事,我想要知道,你,担得起邰党郡吗?”
安宁王有些落寞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志向并不是一个安宁,而是整个锦西,这些年,他不断扩张,可是发现想统一锦西六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大臣贵族,个个说起来都是舌灿莲花,天花乱坠,其实个个阴奉阳违,以公器而行私事。损国而肥己,已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放眼天下,真不知还有几人值得自己托以腹心。
眼前的苏仲卿,是自己的亲儿子,可是在立王子这件事上他还是犹豫不决,安宁王默默地看着下面毕恭毕敬站着的苏仲卿,清亮无尘,就这样隔着大案与自己对视,眼中看不到丝毫畏惧与不安,哪里像是一个刚刚成年的青年,倒与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一般无二,不由一阵心烦意乱。
“你坐镇邰党郡,几年可打败蛮子?”
“三年!”苏俊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三年?”安宁王微微一愕,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讥刺地道:
“当年康仁执也只敢说五年,末了还给本王来了一场大败,你,居然还要狂妄?”
苏俊平静地盯着安宁王,等他说完,才道:“儿臣不是康仁执。”
安宁王的笑声戛然而至,这才想起康仁执便是无声无息地败在此人手下。
“儿臣要的也不是仅仅打败蛮子,而是要平定北疆,儿臣要替父王将北疆纳入安宁的版图。”
苏俊面不改色,仿佛这话不是由他嘴里说出,而是在转述另一人的话语。
安宁王哑然,看着苏俊,确定对方没有疯狂,而是在正正经经的对着自己说话,大武帝国与蛮族打了多少年的仗,从来就没有完全征服过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即便是开国大帝英武大帝也没有做到,大武与蛮族数百年来的征伐,互有胜负,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安宁,又如何能征服北蛮呢?
安宁人曾深入过北疆,蛮族也曾占据过邰党郡,双方谁也没有能力将其完全打败。安宁王从来也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将蛮族完全征服,安宁王虽然自负,但也不敢自认比得了开国英武大帝。
“虽然我们是父子,但是你应该知道君前无戏言,凡事切不可把话说的太满,难道你忘了为父的教诲?”
安宁王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
“纵使你是我的儿子,若是做不到,那也是欺君大罪。”
苏俊微笑:“儿臣敢立军令状,三年之内,不能平定北疆,儿臣愿将这颗头送于父王。”
此话一出,不但安宁王,连屋子里稍有点见识的几个太监也是悚然动容。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军令状一立,便是毫无退路,只能进不能退,否则便是身死名裂的下场,即便最后安宁王不要他的命,但他的政治前途也就此完结,此后也只能做一个田家翁了,还拿什么去和大殿下争夺王位?
安宁王不由动容,如果真能打败蛮族,将北疆变成安宁的后花院,那自己将成就大武建国以来最大的功勋,到时候想统一锦西,那会容易很多。
“如你真能在三年内平定北疆,本王的王位将来传与你,也不是不可!”安宁王猛拍龙案,长身而起,眼光炯炯地盯着他。
“儿臣保证。”苏俊朗声道。
安宁王缓缓地坐了下来,短暂的激动之后便平静下来,“你有何把握?”
“儿臣离开邰党郡之时,已在着手布置,现在我邰党郡兵力已深入北疆,邰党郡与蛮族攻守易势,内里步步蚕食,外在合纵连横。”
“蛮族举族皆兵,势力雄浑,以邰党郡一郡之力,何以能平定北疆?”
“蛮族是部落联盟制,兵虽多,但不齐心,白德元在短时间不可能将北疆拧成一股绳,我便是趁此时机,将北疆拿下,否则等到白德元一统北疆,必将窥视中原,那时将成为我安宁的心腹大患,而我邰党郡自实施新政以来,短时间内已颇见成效,初始微臣在北安县时,便以一县之力养万余精兵。现在有一郡之力,百万百姓,便是十万精兵也是养得起的。”苏俊信意满满的说道。
安宁王安宁王只是稍一犹豫,开疆拓土的雄心立时便占了上风,但他能给苏俊的支援着实有限,不可能指望那结世家大族能在此事上与他齐心,“你最缺什么?本王通通都可以给你。”
“工匠,技师!”苏俊脱口而也。
安宁王微感惊讶,他本以为自己的王儿会要钱,但想不到苏俊却是想要人。殊不知苏俊现在最缺的便是经验丰富的工匠,技师,邰党郡一直在打仗,被蛮族劫掠严重,而工匠技师又是蛮族劫掠的重点,钱可以容易赚到,但一个成熟的工匠,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培养出来的。
“给你,本王可以马上下令,让匠师技师向邰党郡移民,每人可由王廷出安家费。先期移万户如何?”
苏俊这叫一个激动啊,到底是整个安宁的老大,出手就是大方,一开口便是万余工匠,要知道,他现在的工匠营虽然大力扶持,到现在也不过千余匠师。如果有了这一万匠师,那自己的工匠营将改头换面,效率不可同日而语了。
“多谢父王,儿臣愿为父王肝脑涂地,誓死效力,鞠躬尽粹,死而后已。”一激动,苏俊倒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谢倒不必,但愿你不负今日所诺,真能将蛮族平定,那时,倒是本王要谢谢你了。”安宁王道。“罢了,邰党郡的事先不说了,你且坐下,说说你的邰党郡新政吧,别有压力,就当是我们父子唠家常。”
苏俊再次扣谢过安宁王,便端坐在大案下方,将邰党郡一系列刚刚颁布的新政仔细地说于安宁王听,先前安宁王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此时听到苏俊的详述,不时发出击节赞叹声,这一条条一桩桩,倒是大多击中现在安宁的积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