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厅,楚萱迎了上来,眉宇之间尽是探询之意,苏俊微笑着向她点点头,示意没事,身体转向颜华安:“颜叔叔,我的母亲现在住在哪里,我这就去拜见母亲,我的这些部下便都要劳你安顿了。”
颜华安连忙道:“世子殿下说哪里话,这是我的本分我现在就为世子殿下带路吧,世子殿下一年朵没有回家,这颜府里的改动也挺大的,不容易找到。”
“我娘换地方了?”苏俊梭子般的目光扫了一眼颜华安。
“是啊,最啊!”颜华安陪着笑脸,“二小姐现在占着颜府的整个西跨院,那个院子经过扩建,已经是我们颜府仅次于家主的宅院了,世子殿下这千余人的部下住进去那是绰绰有余的。”
苏俊忽地失笑,“说道,好好,我这就过去”
颜华安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了,慌忙走在前面带路。
苏俊跟在颜华安的身后,大步向西而去,说时候,苏俊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他自小就没有生父母,是师傅把他养大的,此时一下子多了个母亲,苏俊的心里总是有一些无法形容的感觉。
在苏俊的的身后,紧紧跟着楚萱与苏俊的一千亲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西跨院走去,却出奇地安静,只有盔甲与腰刀撞击的清脆响声。
颜府占地数百亩,出了主建筑群,便分为东西两个跨院,而西院子正是他母亲所居住的地方。
苏俊看到前面不远处,雪白的围墙内隐现红砖绿瓦,一道园形的拱门正对着他们走来的这条大道,隐药看见两个丫环服饰的女子轻巧的转身,翩然向里飞去,便知道定是母亲盼望着早点看到自己,而打发人在这里候着,只要看到自己一行过来便会去报信。
跨进西院,苏俊的心里陡地紧张起来,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从心理上,马上要见到的这个女人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从血缘,身体上,这个女人却是他的母亲,他闭上了眼,调适了一下心情,大步向前走去。
一阵环佩叮当之声传来,前面出现了一群人,是一群丫头仆从簇拥着一个找扮的极为华贵的中年妇女正急步而来,两群人同时看见了对方,苏俊停了下来,对面的那个华贵的妇人也停了下来,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就这样互相盯着对方,死死地看着。
颜妃死死地盯着前面那个壮硕的青年,虽然一年来变化很大,但那面容,却正是自己无数在梦中见到的样子,高了,壮了,沉稳了,不再像以前那个满院子里飞奔,像只猴儿一样窜上爬下,让自己担心不已的淘小子。
他现在不光是安宁的世子,还是邰党郡的郡首,看他身后那些身着将校服饰的军官们,对自己的儿子毕恭毕敬,自己的儿子出息了。
颜妃努力伸开双臂,嘴唇哆嗦,却发不出一个字来,泪眼模糊,两手张开,想要奔跑过去紧紧拥住自己的儿子,但两腿却没有丝毫的力气,竟是一步也移动不得。
苏俊看到对面女子的神态,心中猛地一痛,陡地想起在另一个时空里,自己的亲生母亲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惜他到死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
可怜天下慈母心,不论在哪里,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苏俊撒开两腿,奔向对面的女人,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已轰地跪倒,膝行几步,到了颜妃的身前,伸开双手,拥住女子的双腿,哽咽道:
“娘亲,孩儿回来了。”
在这一刻,苏俊终于将自己完全融入到了这个时代,眼前的女子,就是他的母亲。
颜妃哆嗦着慢慢蹲下来,张开的双手拥住苏俊宽阔的肩头,贴着苏俊的面颊,无声的抽泣,身体却剧烈地抖动着。
“娘亲,孩儿回来了。”苏俊眼中蓄满泪水,轻声在颜妃的耳边道。
颜妃凝视着苏俊的脸庞,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下来,“回来了,我的仲卿回来了,这一年,你可让娘担心死了,仲卿,你可知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娘怎么活下去啊?”
苏俊无语地看着颜妃,双手紧紧地抓住颜妃的手,紧紧的将其拥在怀里,愧然道:
“娘亲,孩儿知罪了,孩儿再也不敢了,我没事,您就放心吧,以后,您就等着享孩儿的福吧,我再也不是一千的苏仲卿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俊的内心也在滴血,他的确不是以前的苏仲卿,不过他发誓,他一定会做到苏仲卿该做的事!
颜妃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已经在享福了,仲卿,只要你好,我就好了。”
转过身来,苏俊指着身后的一群人对颜妃道:“母亲,这些人都是孩儿的部下。”
以楚萱、高猛、己奴三人为首,所有的人同时拜倒在地,“见过主母大人。”
看到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地的人群,颜妃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说道:
“大家都起来,大家都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傍晚,颜府内灯火通明。
颜霸天的威势是沉浸在骨子里的,那是早年杀伐沙场,后又一直身居高位而长期浸淫而来,即便他现在的身体早已与雄壮威武拉不上任何关系,但便是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干枯老头,半躺于软榻之上,半眯起的眼睛中也闪烁着慈爱的光芒,仍然让苏俊能感觉到他的强势,自己有一种在他的眼光下被剥得赤裸裸的感觉。
似乎自己的任何想法与念头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都无所遁形,原形毕露,这让他很不安。
即使是在箭如雨下的安户城头,也能安之若素的苏俊此时在这一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却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下意识地他扭动了一下身体。
便是这轻轻地一动,榻上的老人却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一笑使他高耸的颧骨更加突出,颏下的花白胡须微微翘起,“很不错。”他轻轻地道。
苏俊不知道颜霸天突地冒出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因为他在邰党郡做的事,那没有必要再来夸奖一次自己,而如果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在他的注视下坐了这么一会儿而夸奖自己,却也说不过去,难不成一个重孙儿在太太爷爷的面前还能噤若寒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