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楚萤掏出自己的手绢轻轻擦拭泪痕,半晌过后,苏俊才问道:
“萤儿,你在北安县住得久了,想必是有了感情,陡然离开,一时之间的确有些适应不来,这里的人你都熟悉了,而在邰党郡,你连几个讲话的人恐怕也难寻到,慢慢来,你终究还是要去邰党郡住的,老是呆在这里,也是给这里的官员和百姓添麻烦啊。”
眼看楚萤的心情不似刚才那般低落,苏俊继续说道:
“毕竟你的身份摆在这里,恐怕你不知道,在你的周围,不知有多少人在悄悄地保护你呢,对了,萤儿,你从邰党郡回来后,在北安县都做些什么呢,不会天天都做这些鞋子吧?”
楚萤的一张俏脸瞬间被说的通红,神色也变得有些忸昵不安,两手用力的攥着自己的丝帕,小声的说道:
“将军,我回来后,每天还是教那些孩子们念书识字,只是在闲暇之余,才会做这些针线活的。”
苏俊大感有些头痛,从看到那些做工精巧、美观舒适的鞋子,再联系到楚萤见到自己的一些反常举止,他便明白眼前这个女孩竟然将一偻情愫系在自己身上。
这是让苏俊万万没有想到的,一直以来,楚萤在他的眼中,都是一个小女孩,更多的时候,在自己脑海中的概念是楚萱最为宠溺的妹妹,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尚带着泪迹,却又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姑娘,苏俊忽然觉得自己便要往这方面多想一想都带有一种罪恶的感觉。
“萤儿,嗯,是这样啊,以后啊,你别管我叫什么将军不将军的了,听着怪生分的,虽然我与你姐姐没有名份,但在我内心里,还是以你姐夫自居的,如若你不嫌弃,以后你就可以叫我姐夫,或者苏大哥也行!”
苏俊绕了一个圈子,比较隐诲的点明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心知眼前这个极其聪明的女孩肯定能听明白自己的话外之音。
果然不出自己的预料,苏俊的话音刚落,楚萤的脸色瞬间便变得有些苍白,微微的楞怔了一小会,却又笑了起来,说道:
“行啊,那我以后就叫你苏大哥吧,这样好不好?”
“好,那就说定了!”
苏俊高兴说道,心中以为楚萤已经想明白了,不由得又接着说道:
“萤儿,你以后还有什么打算啊?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的满足你的愿望。
楚萤歪着脑袋,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悠然神往的说道:
“苏大哥,我的愿望啊,真得是很简单,我只希望将来有一天,能与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他有闲的时候,能和他一起在树间花下,喝喝茶,讲讲话,能和他一起吃晚饭,一起赏月,能为他抚琴唱歌,能让他穿着我为他亲手缝制的衣裳鞋袜,在他忙于公事,驰骋沙场的时候,能为他焚上一柱香,默默地为他祈祷,盼其早日得胜而归。”
楚萤越说越开心,眼中充满了向往的神色,她不管苏俊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
“在他得胜归来之时,我能亲手为他解下带血的征袍。当然,我也希望他能爱我,疼我,惜我,想我。我还想与将来的他有一堆娃娃,我们陪着孩子一起游戏,一起读书,看着他们慢慢长大,而让我们一起一天天变老。苏大哥,你说我的愿望将来有一天能实现吗?”
苏俊的脑袋又开始疼起来,楚萤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自己,脸庞有些微红,鼻翼紧张地微微起伏,两手死死地抠住桌子的边缘,身体颤抖,以致于桌子都微微地震动起来。
面对着楚萤大胆的,几乎是很露骨的表白,苏俊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有些狼狈地站了起来,说道:
“萤儿,你还小,你还小呢,现在不用想这些事,还过几年吧,过几年再说。”
说完,苏俊一个转身,逃命般地向门外大步离去。
“苏大哥,我已经不小了,我快十八岁了呢!”
楚萤站起身来,在苏俊的背后大声的叫嚷道,这让苏俊跑得更快了。一个勇敢起来的女孩子远比凶残暴虐的敌人更可怕,至少苏俊认为,不管是再凶残危险的敌人,也不会让自己逃得如此的快,如此的狼狈。
这一夜,苏俊在自己的老将军府内失眠了。
翌日清晨,飘了一夜的雪花终于停止,竟然难得的在出现了明媚的阳光,看着窗外厚厚的积雪,阎青花挥舞着小拳头,有些兴奋的说道:
“瑞雪兆丰年,苏爷,今年有如此的大雪,预示着明年我们邰党郡将又会迎来一场大丰收啊!”
苏俊没有心情看着兴奋是阎青花,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嗯嗯两声,却不再说话,一行人策马缓缓离开老的将军府,此时,学堂那边忽地传来一个女子与一群孩子的歌唱声:
“蒹葭萋萋,白露未霜。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徊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苏俊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向学堂方向,高猛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马上迎来了苏俊警告的目光,当即闭紧嘴巴,一声不吭了。
阎青花与楚萤并不相熟,倒也没有注意去听这些咿呀的诗词,依旧兴致勃勃的与苏俊谈起大雪对邰党郡是好兆头,但对于北蛮,如此的大雪就意味着是一场重大的灾难,如果今年能再来几场这样规模的大雪,那再好不过了,到时候北蛮的敌人,或许不攻自破了。
众人踏雪来到不老林,不老林经过邰党郡这两年来的大力经营,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大兵营,成千上万的新兵在这里接受正规训练,参加屯田。
愈来愈多的荒山被改造成良田,而被改造的人工湖的面积也越来越大,这几天的寒风让不老林迅速封冻,平滑如镜的冰面上反射着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晃得人眯缝起了眼睛。
一队队的邰党郡士兵赤着胳膊,十几个人合力将合抱粗的一狠狠大圆木抬下山来,结实的肌肉上汗珠滚滚,虽然有阳光,但天气仍是十分寒冷,但这些人的身上却冒着腾腾的热气,看着这些肌肉贲张,显得孔武有力的汉子,苏俊高兴的说道:
“好,看到这些未来的士兵,我对于打败蛮族,信心是更足了。”
这些只能算是预务役的新兵没有穿甲,而是统一穿着邰党郡新兵的那种青色的粗布衣裳,脚上蹬着用兽皮加工的马靴,虽然会让士兵的大脚奇臭无比,但却胜在轻捷,又不易损坏。
冬天,除在砍树这个工种之外,预备役士兵们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好做,便只剩下了单纯的军事训练,无数队士兵正在自己长官的带领下喊着号子,或排成整齐的四路纵队沿着不老林奔跑。
或手持木制长枪,大刀苦练基本功,而训练得稍长时间的士兵则在高一级军官的带领下演练着小组配合阵形。虽是寒冬,但这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