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大半夜的池二郎,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当值了。肉一口没吃到,自家夫人心气不顺,遗憾的很。
新单位,新的人事关系,京城侯府郎君的名头,在辽东还是有点脸面的,毕竟这地方曾经是老侯爷的地面。下衙的时候,下属请客,上官作陪,欢迎新同志。
盛情难却,池二郎面上淡定,心里颇慌,昨日才同芳姐说过,应酬工作都排在家里太坐后面。今日就要做选择题了,对于要不要相信自家夫人通情达理,池二郎表示渺茫呀。
武将大多粗犷,一群的军汉中,除了池二郎也不过有两个负责文书工作的稍微带些文雅气质。在这群军汉面前,实在不够看。池二这样貌身条在京城能说是武将,在边城实在不够看。
估计若是被人打到文官的认识上,就很难翻身了。
见池二郎稍带迟缓,特意从隘口赶来,认识上官的指挥使立刻上前:“怎么同知大人莫不是看不起下官等人,还是同知大人府上不方便。”
这话若是文人说出来妥妥的挑衅,可出自粗犷的武人之口,完全是有口无心,人家就那么直性。
好在池二郎不是个面嫩的,脸皮够厚,在军中混迹时间不短,也不忌讳这等粗人,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吩咐身边小厮:“你且回府同夫人是说,老爷我今日有应酬,晚膳就不用等着老爷我了。”
说完抬手:“诸位,请。”
方才的粗汉:“呵呵,同知大人对夫人倒是不一般,女人吗,哪用如此在意。”
池二郎这次真有点着恼了。这是诚心跟自己过不去怎么地呀。
就听那粗汉说道:“都说京城的规矩大,女子更是温婉懂礼,莫不是同知不回府,夫人就不用饭食吧。”
这话问过之后,周围一片寂静,传说中的京城贵女,莫不是真的如此温柔娴淑。
池二郎回头看看粗汉。心说小样记住你的摸样了。看回头怎么收拾他。至于京城的贵女如何,不是池二不说,是池二真的不了解。自家夫人比较特殊,代表不了广大京城贵女。
然后一脸木然:“规矩如此,本当如此。”
说完背着手像衙门口当先走去。
剩下一群的下属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是京城的女子呀。想他们东郡的女子。哪里有这种温柔贤惠的劲头。一群粗汉对经常充满了憧憬。有生之年能娶给京城来的娘子就好了。
芳姐就不知道自家男人在外面给她赚足了名声。
东郡民风剽悍,就是风尘之地也是如此。在朝廷没有取缔教坊司的时候。那些艺妓还是约束在教坊之内,自从新的政令下来,对于这边陲之地的风尘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开放令。
艺妓们从教坊司走像了整个东郡城。没有官员来不要紧,变成之地富户有的是,没有了教坊司的管束。更有那身价颇高的技子,自己开了楼子广迎八方宾客。
边陲之地男人生存都不容易。何况是女子,官府倒也没有为难这些女子,总要给个生存之路。
那些酒女们当街就敢招呼外面的俊俏郎君,更有艺妓走到酒楼里面献艺。
城门上锁,城里华灯初上,整个东郡到处都是莺歌燕舞,好一片太平景象。
虽说地处偏僻到底是朝堂新发的政令,官员如今不能公然嫖娼了。所以一行人不过是酒楼消遣而已。
池二郎松口气,上次的教训历历在目,艺妓这种东西真心的有阴影。
在东郡这个地方,池二郎这样的官员,基本上可以说是最顶层的消费阶层,老远的就看到酒楼掌柜的都在门口迎客呢。官老爷光临,银子赚多少是小,结交,给官老爷们六个人情才是重要的。
粗犷汉子朗声而笑:“同知大人,今日属下们做东,恭喜大人高升。”
池二郎拱手相谢:“多谢牛大人厚爱,多谢给位同僚厚爱,池某受之有愧。”
牛大人是个自来熟的,单手拉住池二郎的手:“哎,咱们武人没有他们文官那么多的讲究,大人只管跟着属下们一起乐呵乐呵就是。属下可是早就听南隘口的兄弟们说了,大人不是那等酸腐之辈,属下早就想跟大人相熟一番。”
好吧这估算是一种荣耀吧,看着边上诸位大人的眼神,估计这位牛大人就是如此豪爽,更像是天生却根弦。一行人坐罢,倒也知道先不着急喝酒,各自介绍一番,认识一下,加深一下印象,之后酒菜备妥。接下来就是要推杯换盏了。
刚巧这时候守备毛大人在孙大人的陪同下来了,看来这群军汉也都是心里有数的,面面俱到。
众人见礼之后,毛大人自然是坐在首位的,只是那位孙大人就有点尴尬了。
这位孙大人在武官之中算是个文雅的,本来最有希望成为同知,半路杀出来一个侯府郎君,孙大人连争都没有争,就这么拱手相送了。
实力不够说什么呀,他一个半文半武的职位,手里一没有实权,二没有兵丁,拿什么同人家一个千户级别的指挥使争呀。何况人家上面有人。
那可是鼎鼎的上头,别说是他就是如今的守备大人,怕是到时候也得给这位侯府郎君让路的。这东郡历任的同知大人多了,可谁见过手底下有百十人部曲随身的呀,何况听说那南隘口的指挥使也是这位同知大人直接任命的。人家手中可不软。自己拿什么比呀。
孙大人想得明白,倒也少了几分不自在。
池二郎自然的陪在守备大人身边,至于别人怎么想,这里还没有人能让池二费心思呢。
毛大人出身军旅,倒也知道手下都是什么德行,挥手:“今日托池大人的福气。你们只管乐呵就是。”
以牛大人带头,众人拱手:“敬守备大人。”
池二郎跟着豪爽牛饮。喝酒吃肉耍大刀,武人之间也不过就这么点话题。
众人看着池二豪爽,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毛大人摸摸胡子:“呵呵,池大人有老侯爷当年的风范。”这话题敏感,在东郡这块,当年得老侯爷提携的多了。不过自从老侯爷放权之后。这些人自然要各自找个庇护,不然在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得罪了贵人怎死的都不知道。为了生存每个人都有不得已。
如今侯府郎君杀了个回马枪。真的让人为难。
好在新人一代一代的替换旧人。如今这些事情落在这些军汉的身上也不过是上一辈人的香火情而已。
池二不知道这守备大人什么意思,略做沉吟:“守备大人过誉,邵德不敢同祖辈比肩。邵德如今不过是四品的外官。就是有那游击将军的头衔,也不过是手上没人的虚弦而已。我池家子弟祖辈在辽东守疆卫国。我池二总不忘祖辈教训也就是了。邵德没有大志,不居长。不敢说继承祖辈遗愿,可愿效仿先贤赤手为儿孙打下一番基业。只愿能守住妻儿安康之余,为我大梁守,为我圣主守住这偌大的门户。”
毛守备眼光扫过。这池二郎是个人物,几句话就把立场摆出来了,大家也不用纠结了。人家池二说的清楚,他不居长。侯府的家业跟他没关系,人家是赤手空拳来打江山的。
牛性官员:“好,不愧是老侯爷的儿孙,二郎好生豪爽,说话也干脆,比那些一口一个大道理的酸儒说的痛快多了,咱们守疆卫土,不过是要给妻儿一个平安,能建功立业自然是最好不过。哈哈哈。老牛喜欢你。”
池二郎摸摸下巴:“牛大人厚爱了。”
毛守备:“呵呵侯府郎君果然自是不同凡响。”这话说完也是抬手敬酒。
池二郎明白了在,这人不能成为朋友,难得这守备大人现在才显山漏水的,一口一个侯府郎君,简直就是在给池二分阵营,打标签,告诉这帮军汉,池二同他们不一样呢。若是这帮糙汉子真的总是把他当成侯府郎君来看,他池二在想跟这群人厮混难了。人脉都没了,能有什么作为。
手持酒盏虚让过去:“守备大人过誉。”
说话间下面的军汉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军营里面的粗话满天飞,外面唱小曲的艺妓,隔着的珠帘都让人给扒拉开了,幸好那女子性子豪爽眉眼翻飞之间唱的还那么自若。
而且眉眼偏偏,都是冲着池二郎飞过来的,这豪放女处处可见。
牛大人:“池大人怎么样,这女子可是够味道,大人若是喜欢,属下愿给大人做成好事。”
池二觉得有点坐不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这牛大人不是什么好鸟,俊脸瞬间就板起来了:“牛大人客气了,本官对此无甚喜好。”
连官腔都拿出来,这是恼了。
牛大人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不然不会在东郡呆了小半辈子:“大人莫不是看不上吗,还是觉得同属下交情深厚,下官听说大人府上就要抬进美娇娘了,何妨好事成双。属下可是要要讨喜酒喝的,”
池二脑门青筋都要蹦起来了,这厮实在多事。
在看上方的毛大人,怎么看都是在看笑话呢。
池二郎绷着脸:“牛大人怕是听错了,这种事情怎么会同交情深厚有关系,二郎自问不是误人前程之辈,不敢连累了牛大人的名声。”
不等那牛大人再次瞪眼开口,池二郎接着说道:“诸位能坐在这里同为东郡的百姓安宁费心,为大梁守卫门户,自然都是志向高远,品性高洁之辈。诸位大人都是骑马扛枪凭着真本事爬上来的,池二不愿因为纳两个女人,让手下被人说成是靠送上官女人发迹出来的。”
牛大人瞪眼。自己的官确实是自己拼出来的,池二说的也算是贴心贴肺的,摸摸脑袋:“妈的,送个女人也有这么多的讲究,老子手下的人能活着爬到这份上也不容易,往后本官是不是也要收敛几分呀。老子就这样了,可不能带累了那帮小子。”
然后过去拍拍池二郎的肩膀:“这京城也不好混,睡个女人还诸般掣肘,虽然咱们东郡没有这么麻烦,可老牛知道大人自是早晚要回京城的,倒也不敢给大人留下这话柄。这几年大人怕是要委屈了。”
这人混的不透气了。
池二郎对于这样的人,那是真的不太感冒,还是愿意同聪明人打交道。能说他不委屈吗。
毛大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池二郎,对于京城那点事,毛大人还是有门道知道的,不过细致的就不是他能看明白的了。
他姓毛的也是娶了京城贵女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不管是夫人,还是岳家都要捧着,敬着几分的。自认为这池二是因为岳家硬实,给府上的夫人留面子。
顺势说道:“如此说来,我倒也不好赠美人与二郎了。”
池二郎腼腆的抱拳:‘是大人厚爱。’幸好自己记性够好,夫人昨日的话言犹在耳,如今倒好了,连上官送的女子一道打发了。
毛大人:“哈哈哈,不敢,可不能让二郎被人说是靠着女人发迹的。”
自认这话意思千千重,意味深沉的看了池二郎半天,才拱手率先告辞:“好了,本官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本官在这里你们也放不开。”
池二郎:“属下送大人回府。”
毛大人:“不敢,今日是为池大人特此设宴,池大人怎么能先走呢。诸位尽兴就好。”
孙大人起身:“池大人尽兴就好,守备大人这里,下官自当护送回府。”
池二郎:“有劳孙大人了。”从头到尾孙大人也不过是喝了几杯水酒而已,这话算是长的。拱拱手同诸位告辞,在同守备大人前后的走人了。
剩下池二郎同这些人喝的畅快,反正回府的时候,连自家夫人都不认识了。
小厮扶着自家郎君进了内院,看到自家夫人的脸色,瞬间就脑门冒汗了。扶着郎君坐好,同夫人交代两声,急匆匆的就走人了。
芳姐拿着沾湿的布巾:“真是委屈夫君了。”池二郎扎眼,在扎眼,脑子里面还能明白,夫人消息灵通,才刚发生的事情,立刻就知道了。然后开口,龇牙,傻乐:“不委屈,有夫人在不委屈。”
芳姐抿嘴,这人醉酒不说假话,这话她爱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