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地上规规矩矩扣头行拜师礼的五郎,老头有点下不来台,文人的风骨问题,老先生想都不敢想。只当是自己真的惜才,只当这华府的小郎君真的让他老人家一见倾心好了。不然没法安慰自己。
就见五郎扣了三个头之后起身,重新跪下:“外甥还小,五郎代行拜师之礼。”说完就扣下去了。
老头不等五郎扣第二个,就给拦住了,等他扣满了三头,不收都不行了:‘这个,池大人的郎君年岁还小,老夫怕是才疏学浅,耽误了小郎君的虔诚。’真的上赶着过府收人家侯府郎君的子弟,那才是真的丢了风骨呢,回头不让人给骂死,也得让人把脊梁骨戳弯了,文人虽然少了些血性,可风骨那真有。
老先生险些被眼前的半大孩子给郁闷死,只能安慰自己,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关门子弟,才思敏捷,而且重情重义,这么的大的孩子就知道提携兄弟了。多难的呀。
池二郎抿嘴,自己儿子被嫌弃了,话说自己还不愿意呢,我一个侯府的子弟,拜你个文人当师傅算什么呀。你当我院门愿意学呀。
芳姐:“呵呵,是大朗才智平庸,怕是不能领会先生教导,也不敢劳动先生费心。”
池二郎脸色那个难看呀,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怎么他儿子才三月,就要被各种泼脏水呀,池二郎就想到了自己,当初也是因为大方的世子,硬生生的把武学课改为了文学课,扭曲的性子当真是显露无疑,凭什么呀。他就罢了,他儿子可不能受这个。
狠狠地瞪了夫人一眼,对着谢先生眼神可以说是冷森森的,强压着耐性,免强没有立即送客。尤其是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家夫人竟然如此说话,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客气话也不成。
池二郎阴森森的说道:“既然如此。五郎也回京城在找师傅好了。谁让他们舅甥感情那么好,分不开呢。”
五郎一脸的欣喜,亲姐夫:“五郎听姐夫的。”完全忘了刚才给人磕头拜过师傅了。
谢老先生那张脸当真是没法在精彩了。这辽东要变天呀,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混成如今这样了。到底为了什么在这里,给这一家子搭架子唱戏呀。早知道还不如同这夫人扯皮一番呢。
谢老先生有点挂不住连,有心事甩袖子走人。这郡守大人不识抬举呀。
芳姐还没被这么撂过脸子呢,怎么就让池二郎这厮把自己恼了呢。她好像也没做什什么事情呀。招惹他了吗。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关注池二郎的心思多了。怎么也得把场子给圆过去不是。
芳姐怕五郎的师傅飞了:“呵呵,夫君是个急脾气。别说五郎已经行了拜师之礼,就是小儿老先生也是受了五郎代行的半礼的,自然是收了咱们大朗这个记名弟子的。”必须把师徒的名声给落实了。
说完看着谢老头。那眼神怎么看都是在逼人认账呢。实在不像是求人拜师的。
谢老头咽下一口没有喷出去的老血。有心事说,我还没喝徒弟茶呢,磕头算什么呀。可不行呀,看到他进了池府的人不在少数。就这么出去,被人询问起来怎么说呀。
难道说自己过来跟人家讲和的,显然不行,多折面子呀;
要不出去就同这位大人敌对分明,能落下个不畏权贵的风骨,可毕竟这位大人代表的是官府,他一届文人,拿什么跟人家敌对呀。
不畏权贵说出去好听,可一点实惠都没有的,真要是跟官府对着干,怕是往后连个学生都没法收了。还能混的下去吗。
名声不是这样刷出来的,老先生思虑一下下,就顺从生活的智慧总结跟着说道:“夫人说的是,老夫自讨学富五车,都是出仕治国之道,可老夫平生唯独对兵法,拳脚功夫少有涉猎,惭愧的很,故此不敢耽误了侯府郎君呀,要知道老侯爷一声戎马,都是真功夫呢。也只能收小郎君做个记名弟子了。”
芳姐跟着点头,自家五弟这个师傅拜的好呀,学问什么样不说,这做人的功夫当真是通透,自家五郎只要把老先生这份本事学好了,将来就是做官,还是赋闲在家,那都能过的相当好。
池二郎勉强没有甩袖子离开,算老头识相,知道他们侯府的出身,自家儿子本来就是走武将路线的:“先生大才,能得先生教导,是五郎同小儿的机缘。”
你给我面子,捧了我家仙人,投桃报李,池二郎小小的把谢老头给捧了一下。
老先生终于听得到一句顺耳的,机缘这个词用得好,他老人家终于被提高了一个档次。要知道能拜他老人家为师,用机缘这个词,一点都不为过的。
就这样几个人愉快的把师徒关系给定下来了,都没有征求池二郎怀里小儿的意见。
池二郎这人大方,对于小舅子还有儿子的授业恩师那是相当尊重的,当着谢老先生的面,亲自拿出烫金的大红请帖,泼墨挥毫,邀请谢老先生在丰收宴上演讲。
谢老头接过请帖,说句实话心情不太美妙,合着这对夫妻是真的没有打算邀请自己这个理解给丰收宴开场的先生。他们怎么敢呀,就没见过这么横的,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话说朝堂之上,圣人心里,这个侯府郎君就那么得意,好歹他老人家也算是名满天下,学生也有几个位列朝堂的,他就不怕自己给使绊子吗。难道是没有脑子,历任的官员还真就没有如此行事不带脑子的。
说白了,老头还没遇见过这么不给面子的人呢,在考虑池二郎是不是后台到底多硬。
老先生语含讥讽:“难得大人盛情邀约,老夫定然欣然前往。”
池二郎笑的豪爽:“您可是内弟同犬子的授业恩师,辽东当之无愧的大先生,您能前去。那是咱们东郡的脸面。”
老先生心说,片刻之前你还没这个打算呢。好生厚实的脸皮。
在看池二郎老先生就觉得这人看着粗犷,其实心计深呀,当着自己的面,都变了几次脸了,每次都那么自然,看看如今对待自己跟自己人是的。仿佛刚才翻脸的不是他。到底是京城出来的。
或许辽东有这么一个本事的父母官,还真就能让百姓得些实惠,没看到这么多年没有得到眷顾的辽东。如今都免税了吗,可不就是占了这位父母官的光了吗。
换个郡守试试,这种体恤恩典能轮到你一个小小的东郡吗。
越想,老先生的心思就越复杂。看着眼前的大人还有小郎君,都不知道什么心情了。
他老了。这两人一个年轻,一个才刚刚认识世界。可以肯定的是,不管从才智,还是出身上。将来这两人都比他老人家走的远,走的高。
英雄迟暮什么的用在老头身上可能有点不合适,不过老头确实有点心酸加嫉妒。好歹心情能调试过来,先贤总会老下去。新的一一辈也会成长起来。
好歹还能安慰自己,他们一个是自己的关门弟子,一个是记名弟子的爹。
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己早晚都要拍死在沙滩上,只希望大浪淘沙过去,自己教导出来的学生能走的更远些。如今他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
当初进门的时候不过想借用收徒的幌子,把里子面子给找回来而已,没想到真的不虚此行,不过几盏茶的时候,竟然已经决定,要倾尽平生所学,教导这个关门弟子了。
老先生心胸算是宽广的,没有一会的功夫,就想开了,而且觉得原来同这位大人的计较有点多余,英雄还不问出处的,你说自己当时脑抽,怎么就去跟个内宅女子计较呀。这不是平白的把自己的人品给毁了吗。索性现在想明白了。
放得开了,同池二郎也能说上两句:“老夫不得不说,今年百姓能够安然度日,都是拖了大人的光。”
池二郎双手抱拳:“是圣人体恤。”心里则想,是我老丈人心疼我呀。不过这个放在心里就好。
谢老先生颔首。
池二郎热情为谢大先生设宴,必须的呀,小舅子同儿子的师傅呢。往后就是自家人。
芳姐在考虑人家老头都投诚了,他得让阿福把人给撤了,还得抹平了,自家兄弟还有儿子,可不能有这么一个私德有亏的师傅。往后说出去不好听。还不得让人挤兑呀。
所以顺着池二郎,的话:“先生同夫君说的是民生大事,小妇人无知,去灶上准备饭食,还忘先生不弃。”说完抱过儿子乐颠颠的下去了。顺便吩咐五郎:‘侍奉好你师傅。’
谢老头看着眼前不急书桌高的小徒弟,难怪行事如此有章法,原来有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姐姐,这么的小的徒儿,怎么侍奉他老人家呀。
虽然他老人家不该私下品论妇人的私德,可这位尚书府的娘子,当真是让他老人家一点的好感都没有。
就不知道堂堂的尚书府邸怎么养出来的这等娘子。可悲可叹可怜呀。
芳姐走后,就听五郎脆生生的开口:“给先生同姐夫上茶。”
然后就看到三头身的小儿,蹬着脚踏,再书桌上捧起一摞整齐的宣纸:“师傅您坐,五郎每日晨间打拳过后,都要写大字的,还请先生点评。”
别说这样一来,带着不会太尴尬了,也能有两句说辞。招待的还就真不错。
老先生接过五郎的手稿,这孩子心性不错,算算这孩子来了辽东没有多少时日,这么厚的一摞书稿,可见是个勤学不坠的孩子。
忍不住多看了五郎两眼,权宜之计,竟然还真就让他老人家撞到宝了。就冲这份勤奋,关门弟子,收得也当得。
在看五郎的墨迹,难得呀,这么大的年岁,竟然能看出几分笔力。不愧是诗书传家的尚书府郎君,频频点头。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眼里都是惊喜。
方才是倾尽权利教导,那么现在就是呕心沥血也要把这个关门弟子给教导的精彩绝艳,这孩子有这份功底呀。而且有这个宣传的底蕴。
池二郎看着老先生的样,一脸的嘚瑟,还有你捡到宝了的得意:“老先生看着如何,五郎的书法,可是岳父大人亲自开蒙的。”
他家岳父是榜眼呢,不经意的老先生的心口捅上一刀,对于老先生来说,功名未成,终究是遗憾。
就听池二郎夸奖自家小舅子:“难得的是,内弟聪颖勤奋,从到了辽东之后,每日书写练习从不间断,就是同邵徳去隘口打猎都要带着笔墨的。”
老先生心说,要把徒弟跟这个莽夫给分开,这人就是自己徒弟成功路上的一个钉子。
亏她说得出口,孩子都知道勤学苦练,他竟然带着孩子去隘口打猎。像什么话呀,想到这里,就对名誉上的记名弟子有点牙疼。
有这么一个爹,可怎么管教呀,将来可莫要说是他老人家的学生。别看记名弟子还小呢,老先生就开始头疼了,谁让记名弟子有这么一个让他老人家头疼的爹娘呢。
不想搭理的池二郎,只是询问五郎:“平日可有什么喜好。”五郎眼神不闪不闭,恭敬的回答:“回师傅话,五郎平日里喜欢骑马射箭。”池二郎一脸的骄傲,这个是他教导的。
老先生脸上黑了半边,这个必须不准许:“稍加锻炼就好,还是要用心功课。”
五郎不太言语,看向自家姐夫。他可不愿读成书呆子,他姐会嫌弃的。
池二郎必须给力,拜师也不是把孩子都让你折腾呀:“先生说的是,骑射也在六艺之中,五郎从来不偏科。”这话是自家夫人说的,就怕自家小舅子变成书呆子。
老先生看向池二郎,心说必须把自家子弟跟这位大人给隔开。这样的话还能再好吗,君子六艺,除了读书,其他的不过是略懂,陶冶情操而已,真的钻进去,还有时间读书吗,还能精彩绝艳吗。耽误时间不是。
跟这个武人说不清楚。两人属于话不投机的。
幸好有小五郎中间搀和:‘先生放心,五郎分的清轻重,听父亲说,如今的可靠是很耗费体力的,让身子健壮些总是没错的,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五郎更应该注重身体。’
这话也是他姐说的,说完偷偷的看向姐夫。池二郎同小舅子心有灵犀,都是一个女人熏陶出来的吗。
两人会心一笑。
谢老头看着那个心酸呀。这孩子不好引导,身边的杂人太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