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见荣安将自己的心思把握透彻,一时咬着唇暗道失算。原来不是轻敌,而是弄错了主敌。
荣安又近一步,直接宣战。
“我警告你,就凭你今日表现,我绝对让你连小都做不成!哪怕茹菲不嫁朱永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所以,我劝你收敛点!”
荣安碰上这种两面三刀的,火气轻易就上来了。
此刻的她,妥妥恶人言辞。
元平则眼皮一阖一红,又有眼泪滚下来。
荣安听到那抽泣声,更是心烦,这么能演,不去唱戏真可惜了!
她顺手拂过盆景,拿了颗石子就往外走。
行至院门口,那石子被她往脚下扔的同时,她也“哎哟”叫了一声。
门外宫人齐刷刷看来,问她何事。
而荣安则摸着后脑勺,一个回头,狠狠瞪向元平:“我就说你衣服不好看而已,你打我做什么!”
演啊,好像谁不会一样!
那元平一愣,这才反应虞荣安在恶人告状。
“怎么?挨打的是我,哭的是你?”荣安气呼呼指着她喝。“我还没哭,你哭什么!啊,我头好痛,要找御医。我要是有个好歹,唯你是问!”
“不是我。我没有!”
“这里就你我二人,不是你难道是我打了我自己?”荣安抱着头表示很愤慨。
门口宫人赶紧来劝。
刚刚他们确实听到有什么落地的声音,这低头一瞧,世子妃后脚跟处可不是有一颗突兀的石子?显然罪魁祸首就是这石子!
这进门处扫的干干净净,哪来的石子?石子在世子妃身后,那只可能是从后方打来的!
白色石子?这可不是路面的!
几个宫人均是瞟到了那些距离元平更近的盆景,里边全都是这样的白色装饰石子。
这位郡主,有点霸道啊!
不管什么事,总不能动手啊!
而且,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她在哭什么!眼泪怎么比刚刚还多了?妈呀,他们可什么都没说没做啊!好能演!
宫人们纷纷蹙眉打量元平,确实换了衣裳,世子妃没说错……啧!换了衣裳也没用。就是没有他们京城的姑娘好看!心地善良的世子妃比这惺惺作态的扭捏女好看多了!
荣安:“哭成这样,莫不是想恶人先告状吧?公公们,求你们帮我作证,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在那儿哭的!”
几个宫人连连点头,鄙夷看了元平一眼。“世子妃放心,奴才们看得真真的!”
荣安挑衅冲元平挑挑眉。演戏?自己不屑演,真要演起来也不会比谁差!
叫你还敢嘚瑟!
元平一时缓不过来。
因为事实她刚刚的确有算计虞荣安的想法。她原本正考虑要不要在虞荣安离开后给自己脸上留一块红印,做出被人欺负的模样,之后借由虞荣安的“恶行”,将火往常茹菲的“跋扈嫉妒”上引的。
哪知虞荣安居然抢先做了。
宫人已被引来,自己百口莫辩,那原计划自然也就泡汤了。
这是警告——元平反应过来了。
敌人似乎比想象中要厉害啊!
……
另一边,常茹菲也不等陶云两人,将愤怒转化成了速度,快速回到宴上。
可笑,这么长时间过去,皇帝和朱永泽等人竟然还在说话没过来。常茹菲下意识觉得,聊那么长时间,这事与朱永泽和元平的事有关。
但不管了。
她找到今日代表常家来赴宴的常如风。
她让常如风出面,拿了庆南那边带来的聘礼单子。
一眼扫过,她觉得胸口又堵了起来。
她还能说什么?
可不是五套头面?
第一套便是元平口中提到的赤金龙凤,此外还有百蝶穿花,有兰花点翠……
见她在看聘礼单子,朱永泽的随从阿水欢喜过来了。
“姑娘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常茹菲压了压心头恼意,挤了个笑,送了他个玉坠子。这是她原本就备下的,她欢欢喜喜等今日,就是没想到会物是人非。
阿水欢喜谢过。
“姑娘对这聘礼单子可还满意?是主子拍板定下的。”
“世子定的?我还以为……是王妃定的单子呢。”
“王妃大概选了选,但最后还是主子定下的。”
“可我上次告诉他我最喜欢猫眼石,他说会给我打一套猫眼头面的,但我瞧这上边并没有猫眼首饰啊。”
“这……”阿水一跺脚,下意识眼神便往座席扫了眼。
常茹菲苦笑,那个方向,可不是元平座位?果然是真,猫眼石首饰被元平拿走了。
“姑娘的喜好主子怎会忘了?大概……大概是另有准备。”阿水有些心虚。
“阿水,你们入京这一路,可发生过什么?”常茹菲忍不住一次次试探。
“没什么特别。”
“我听说,世子是郡主的救命恩人。”
“也算不上吧。就是郡主雨夜跑丢,世子怕出事,去把她找了回来。”
常茹菲心头又冷了几分。这话,可不与元平所言一样?
“找了一晚上?”
“啊?”阿水的脸色一变。
“没什么。”
常茹菲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她不再与阿水多说,只冲常如风低声道:
“哥!一会儿朱永泽回来,你帮我看看他……他左肋下方是不是有两颗痣。”
这边常如风还没等问清楚状况,那边常茹菲已经转身。
随后,常茹菲前往太后处请辞。算她怂,她怕再见到朱永泽时,没法平静以对,得回去好好捋捋……
太后见常茹菲精神状态不好,便允了她先退。
陶云和颜飞卿担心,也是请辞离开。
于是,在朱永泽和荣安等人回座时,常茹菲已经离开多时了。
想着有陶云陪着,常茹菲应该没有大事,荣安便也没急着走。
她更想看看,朱永泽到底有没有什么花头。
倒是常如风过来询问荣安,两人互通了有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荣安听到聘礼、猫眼,痣什么的,哪还能不明白。
那元平要么在挑拨,要么便是真与朱永泽有点什么,但不管真相,常茹菲生气是真。
常如风面色也垮下来了。
“他若对不起菲儿,这婚事,不如不办。”他和父母原本也舍不得茹菲远嫁。京里有什么不好的,要跑去那种地方受罪。即便将来一人之下,可丑媳妇熬成婆,还不知要多少年。
常如风:“哪怕舍了前程,我也得先护着菲儿。”
“瞧你们兄妹,先别急。”
朱承熠把弄着折扇。
“那元平既然敢这么说,那两颗痣肯定是有的,看不看的,不重要。”
那扇在他手上就跟活了一般,上下纷飞转动,数不尽的潇洒恣意,引了不少姑娘偷偷看他。
荣安瞥眼他,嘚瑟!
荣安:“那什么重要?信任?”这种时候的信任,分明是自欺欺人。
“不!重要的是,朱永泽能给她多大保障。他若能护住常茹菲,那什么都不是问题。”朱承熠懒洋洋看向上首……
皇帝和朱永泽等人刚刚才回来。
皇帝脸色并不好看。朱永泽和他那个叔叔似乎也有分歧,两人连个对视都没有,各自回座。
朱永泽不知是不甘心还是坚持什么,想了想又到皇帝身边说着什么……
朱承熠觉得,自己若没猜错,刚刚在内殿,便是朱承白向皇帝提了关于元平的要求,但朱永泽不答应,皇帝很头大……
“常茹菲的路难走,前路的障碍不少。而她最大的保障便是朱永泽。若他足够强悍,足够能力保护她。那这便是良缘。若他扛不住,常茹菲不如不嫁。”
朱承熠看得明白。所以他不觉得元平的出现是坏事,相反,刚好可以测试朱永泽为人能力和心性,免得将来常茹菲千里之外叫天天不应,那才是耽误终生。
常如风听在耳里,思忖一二后倒是深以为然。他冲朱承熠一抱拳,便先回了座。
朱承熠靠近荣安:“现在知道,还是嫁我好了吧?我当时许下那么多不平等条约,你这会儿可尝到甜了?跟着我,没有一点糟心事吧?”
荣安拿杯与他碰了碰,“是呢。我三生有幸。”
朱承熠一口喝干:“还记得你当日问我,朱永泽如何时,我怎样回你的?”
“你说,比你差点。”
“是!其实不是说他人差,而是他在庆南的权利。又或是说,话语权。只要他能做到像我这样,说一不二,还能扛住他爹娘反对就行。庆南各种关系盘根错节,权利散,他也难。总之这事还得靠他。否则眼下有元平,将来还会有他人。”
荣安张张口,说的什么废话?
那难不成,常茹菲还要再等几年,看他能不能夺下庆南大权再决定嫁不嫁?
不!荣安和常茹菲都不是有耐心的人。以一步算十步,她们做不到。危害来临时,任由被人掌控主导权,她们也不放心。
所以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若有石头挡路,便先搬了再说……
元平这才从更衣处过来,看见荣安和朱承熠,差点被倚在一起的两人给晃瞎了。
瞧那虞荣安,一脸嘚瑟,小人得志的模样,贱人!再看朱承熠……那张脸……真是比消融冬雪的暖阳也不差几分了。真是,如此绝色竟被这小庶女给糟蹋了!
元平行至两人身边时,特意发出了幽幽一叹,还冲朱承熠投了怜悯的一眼。
“我好想打她一顿!从两刻钟前就想着了,这会儿更想!”荣安直磨牙。
朱承熠点头,“那就打呗。你去打,我给你望风!”
荣安凑近了朱承熠:“要不,你去使个美男计?我瞧那元平看你一脸的惊艳呢。你去把她钓上钩后,再狠狠甩掉。”咦,说不定能成?毕竟那坏丫头此刻记恨上了自己,说不定为了膈应自己,还真会对朱承熠下手……
结果,荣安脑袋上迎来一个爆栗,“人家惦记的是世子妃之位,我这棵树长得再好,人家也只会远观。除非你把世子妃之位让出来,我倒是有信心拿下她!”
这会儿,提了爆栗要敲的成了荣安。
她伸了手去,却被男人反扭扣住……
在元平眼中,这两人分明在打情骂俏。她一边暗暗骂,一边又忍不住往那儿瞧,鲜花牛粪,白菜野猪,老天眼瞎了吗?
……
酒宴一散,朱永泽便被朱承熠和常如风两人拖走了。
当然,是为了看痣去了。
荣安去蹭了一眼。
啧,宽胸精壮,胸肌不错,腹肌也有。不算污了眼。
可还没看清,朱永泽衣裳怎么被放下了?
“有痣吗?”荣安问。
三个男人齐刷刷看她。
她刚刚眼睛不是盯在他身上了?没看见?
“我没看清。”光顾着看身材了。
荣安肩上落了一只强壮的臂膀,某人龇牙盯着她。
“我倒是不知,你还有这喜好。”
朱承熠有点酸。刚见他们拖走朱永泽,她便欢快蹦跶着跟来了。他使了一路眼色她都视若无睹。接着还硬要亲眼瞧瞧,美其名曰“给常茹菲把关”。
那没节操的朱永泽和常如风竟然都不反对。
然后,她便大大方方看了来……当着他面,当真可恶。
荣安是真觉得没什么。世俗的眼光啊,对女子太严苛了。夏天时候,那打赤膊的男人不多吗?就是大街上也不少啊。他们敢露,怎么女子们就看不得了?
而且她若真要看,她新买的宅子前院禁军那里就有大片的好风光呢!那帮人糙,很多时候都直接光天化日换衣裳。她拿着千里眼,有时候不小心就扫了扫。当然,这话不能说。
“放心。都没你好看。你身材最好!”
荣安冲朱承熠嬉笑,放下了肩上他的那只手。
朱承熠则眯了眼:“都?最?”这么说,被她在心里比较过的人还不少咯?
荣安嘿嘿:“朱永泽,你到底有没有痣?掀起来,我亲眼看看!”
答案是有。
左肋下方,两颗痣。
荣安亲眼见了。
心里不痛快!
她瞬间变了面色。
朱永泽不明所以,“是不是元平说了什么?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我……”
“你跟茹菲解释吧!”
荣安转身就走。她刚细细看了,朱永泽整个上身就那么两颗痣,而且是很小的两颗。所以,若不是近距离细瞧过他身子,应该很难发现。
朱承熠和常如风则被朱永泽拉住了:“你们要不帮我,我只能去跳长城了。我比窦娥还冤!……”
他这话没说完,那边元平又出现了。
“表哥,太后娘娘宣您说话。”
荣安离开的步子一顿。她就说嘛,刚刚这么长时间怎么都没见这小表妹,敢情是又去太后跟前折腾一圈了。
显而易见,她是不会让朱永泽这么快有时间去找常茹菲了。
突然,手好痒。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