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茜继续说道,“既然人之初性本善,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的家人都为你一人陪葬呢?”
沐清灵霍然起身,快步走到杨茜面前,双目一凛,抓住牢笼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明知沐清灵根本不可能出来再像上次那般扼住自己的脖子,杨茜却还是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连面色都改了,之前的得意之色被惊恐所代替。
她稳了稳心神才道,“你如果真这么在意你的家人的话,那就一人把所有的罪给抗下,有了你的认罪,他们自然会没事的。”
沐清灵懂了,杨茜是要她认下罪罚,以自己一命换整个齐王府上下几十条人命,这听上去似乎真的很划算。
低着头想了想,她却还是有点不放心,杨茜这人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根本就不值得信任,万一自己认了罪她却不放过齐王府怎么办?
杨茜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当即又说道,“我要你的家人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就是为了逼你而已,所以你不用担心在你认罪之后我会出尔反尔不守诚信。”
“口说无凭!”沐清灵话不多说,一句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她就是不相信杨茜。
“这个简单。”杨茜早就料到她肯定会就范,所以让依玉带了笔墨过来,当即写下一纸简单的切结书给沐清灵看。
沐清灵仔细看了一下,切结书不但是杨茜亲笔所写,落款处还写下了名字,并且按下了手印,便也信了,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杨茜眼中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邪笑,随即又拿出了一张列满罪名的纸来,让沐清灵签名且画押。
沐清灵信了她的邪,当真拿过依玉递上来的笔在落款处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咬破中指按了个血手印。
杨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随即便离开了大牢,一刻都没有停留,沐清灵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叹气,她终究还是败给了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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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玉跟着杨茜快步走出大牢,一路往锦绣宫去,在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直到进了锦绣宫,入了屋子关了门才有人开口了。
“主子真是厉害,这样句逼她认罪了,现在怕是连皇上都保不了她了吧?”依玉笑得很开心,“只有她死了,念芝的仇才能算了报了。”
杨茜嘴角带着得意的冷笑,“皇上自以为聪明,以为给齐王府的人脱了罪就没事了,可惜他没机会去牢里传消息,正好给了我这个可趁之机。”
依玉谄媚道,“主子自小便冰雪聪明,即便是皇上也斗不过您,何况牢是里那一位只会惹是生非的人。”
杨茜未置可否,她喜欢听别人夸她聪明,哪怕这主意压根就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别人给她想好了的,也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赞扬。
可怜沐清灵,身在囚牢世事不知,还以为是轩辕墨没本事保住齐王府,她只能出此下策,却是完全不知自己已经中了杨茜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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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自己被人设计是在当天的晚上,终于有个人来给他传消息,还是扮作狱卒的模样进来的,因为杨文通一手遮天,轩辕墨的人根本进不来大牢,无法给沐清灵传递消息。
这次来的人沐清灵也不认识,甚至听闻他是轩辕墨派来的还有些抵触,她不想再相信那个人了,身为皇上居然也是说得到做不到!
不过既然有人来了,听听他要说什么倒是可以的,她也很想知道轩辕墨会让他说些什么,更想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狱卒打扮的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娘娘,您的家人已在昨日悉数被无罪释放,皇上让您放心。”
“什么?”沐清灵微微有些诧异,却不怎么相信,抬眸冷冷看着他道,“你莫要骗我,今日杨茜才来过,你是骗不了我的。”
“杨贵妃来过?”这人比她还要诧异,甚至还有些急了,“她可跟你说什么?杨家现在把皇上逼的很紧,暗中又派人杀了不少皇上的倾心之臣,她的话您可不能信。”
若非杨文通逼得紧,轩辕墨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看她一眼,甚至连个传消息的人未派来。
他好几次到了大牢外都被人叫走了,派来了几批人过来都是有来无回,最后他也只好放弃了,以此来降低杨文通对他的警惕,然后直到今天才逮着了一个机会。
沐清灵愣住了,她之前就觉得奇怪,杨茜怎么会这么好心的特意过来要放过她的家人,原来是因为轩辕墨早就为他们脱了罪啊!
不过现在也没有关系了,只要家人没事,她自救还是有办法的,杨茜就走着瞧好了。
那人也不敢停留太久,说了几句重要的话,又听沐清灵把杨茜今日来做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便走了。
他是唯一一个活着走进来,最后也活着走出去的人,所以轩辕墨成功的得到了沐清灵的最新情况。
知道她在里头过的还好,他也就放心了,至于杨茜今日拿到的那纸认罪书,他不是很在意。
沐清灵说过能够自救,他相信她说到便能做到,万一她做不到,他也会帮她做到。
纵使不爱她,也狠心一次次利用了她,他也还是不愿看着她死,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不忍心罢了,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随后轩辕墨让人给半夏与七夕传了话,要她们半夜去偷那纸沐清灵画了押的认罪书,她们照做了,却没能找到。
居然锦绣宫里没有,那应该是已经被交到了杨文通手中,轩辕墨也没有责备她们,只是让她们继续监视着杨茜与依玉两人。
两人郑重其事的应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偷偷潜回锦绣宫,正准备入睡的时候,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饶是她们都没有发现。
于是第二天上午锦绣宫里便有消息传了出来,说是有两名宫女彻夜未归,找了一早上都没能找到。
失踪的宫女自是半夏和七夕,轩辕墨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知,她们不会是失踪了,而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
杨茜必然是发现了他们的身份,所以对他们下了杀手,早知如此他昨晚就不该让他们回去才对。
他悄悄派人在整个宫里找了一遍,最后终于在一口荒废的井里找到了那两人的尸首,据说他们一个是被人扭断了脖子,一个则是被刺穿了胸膛,估计都是当场毙命的。
下手这么狠毒,绝不可能是杨茜做的,她肯定还没这本事,那又是谁呢?会是轩辕恒么?
轩辕墨靠着椅子,有些疲惫的眯起了双眸,上次说了那么多,这人终究还是不愿与他和平共处,想要坐上这所谓的龙椅了。
他与轩辕恒,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做一对像欧阳平凡和欧阳平常那般情义相许的兄弟了,这便是生在皇室最大的悲哀。
若是此刻沐清灵在他身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半夏与七夕就是死在轩辕恒的手里,因为她曾经亲眼见过轩辕恒是如何扭断前来杀她的那人的脖子的。
只是,沐清灵至今都不知道第二天夜里来杀她的人就是安紫越,而安紫越也还没查出当初阻挡他的人是轩辕恒。
人生就是这样,对于有些真相,也许在最初的会很在意,也非常想知道,可时间一久那种渴望便淡了,最后甚至遗忘掉。
所以最后的最后,有些事就成了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可这并不一定会影响一个人的生活,就像现在是沐清灵一样,不知道安紫越来杀过她,还是一样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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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通得到了那纸认罪书的翌日就召集了自己的一些幕僚,门生以及关系很好的官场朋友,又搞了一次所谓的联名上书,逼着皇上下令将沐清灵处斩。
在知道认罪书落入杨文通手里之后轩辕墨就料到了他必然会来这一招,所以连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这处斩的圣旨便被盖上了玉玺。
是轩辕墨亲自吩咐赵祥去拟旨,也是他亲手盖上的玺印。
杨文通甚是惊讶,他还以为轩辕墨至少会为沐清灵辩解几句,所以在进宫之前他就把说辞都准备好了,结果这人居然二话不说就准了。
一般的府衙处决犯人都会选在秋后行刑,沐清灵的罪名确立之后却要在三日之后的午时便被处斩。
不仅如此,在处斩之前还不允许任何人去探视,连轩辕墨自己都不去看她一眼。
齐王妃哭着进宫,在地上把头磕出血了都没能求到一个见沐清灵最后一面的机会,最终还是哭着离开。
沐清灵自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被处斩了,她并不奇怪轩辕墨为什么不救她,只是好奇他为何不来见她一面。
低头看着手里的香囊,她微微叹息一声,本来还想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把东西送给他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默默的收起香囊,她又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杨茜,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我死,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松开手,她随意在*上躺下,又笑着加了一句,“我不但不会让你如愿,我还还要查出你的目的,看看你跟轩辕恒到底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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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轩辕墨还背负双手在大殿里来回的踱着步子,赵祥托着拂尘立在一旁,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游离。
也不知眼前的君王已经走了多久,他终是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提醒道,“皇上,夜已经深了,您该歇息了。”
轩辕墨抬眸看了一眼沙漏,问道,“赵祥,对于下旨处斩皇后这件事儿,你觉得朕做的可对?”
赵祥垂下脑袋,避开他的目光低声回道,“对与错奴才不敢妄加论断,但奴才相信皇上的睿智,只要是您觉得有理的,奴才便觉得不会错了。”
轩辕墨抿唇不语,他这也真是病急乱投医,即便是他做错了,赵祥一个奴才又怎么敢说他的不是呢?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再次开口道,“准备就寝吧,明日早朝估计不会太平,正午还要监斩皇后呢。”
“是,皇上。”赵祥应了一声,随即便将候在殿外的几个贴身伺候轩辕墨的人唤了进来,伺候他就寝。
轩辕墨这*虽然睡得很晚,却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司徒婉儿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让她失望了,他没能替她保住沐清灵的性命。
他想向她解释,说自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他只是想看看沐清灵要如何自救,也顺便迎合一下杨家的人,如果她救不了自己他是一定会出手的。
可惜那个梦实在太短,司徒婉儿根本没有机会听他的解释,无论是在梦里还是醒来之后,他都觉得很难过,也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她被人设计私通,他未曾给她解释的机会是什么感觉了。
这个梦很简短,但他却反反复复的做了*,每次一闭上眼睛就跌入这个梦境,醒来之后依旧是难过的。
翌日早朝,他的精神便不是很好,一脸的倦容,文武百官只当他是舍不得处斩皇后,心情不好罢了。
杨文通等人见状却是在心里冷笑不已,若是最终这人不能做到君无戏言,出手救了沐清灵,那他们就多了一个更加有利的理由来使得这江山易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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