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寒白从湖中跃然而出,精准的穿过少娥的发髻,少娥梳的是飞环髻,此髻绾发于顶呈飞动状;那抹寒白正是穿过此间,将少娥从湖中提升而起又将之带到湖岸边。随着少娥湿漉漉跌落于地不动,更多的寒白从湖底跃然升腾。
胡山雕看清那一抹抹寒白后顿感菊一紧,不敢有所耽搁,扑腾扑腾的游到了湖岸上。那一抹抹寒白正是一根根巨大的白骨,胡山雕害怕自己恰好挡了某根白骨的升腾之路,一指戳中自己的菊花,那就相当不好了。
如“天女散花”般的白骨在湖面约两丈高度浮悬,待所有湖底再没有白骨跃然而现时,所有的白骨瞬息之间集中在一起,卡嚓卡嚓的声音响不绝耳。约十息之后,一具高大的骷髅出现,它的骨掌只差寸许即可触碰到湖面。
胡山雕发现自己仰首都只能看到巨大骷髅的胸骨后,就直接躺在了地上,以这样的角度仰视则就能看到骷髅的头颅。
九州玄界不存在“骷髅”这个物种,阴冥类的物种基本上就是“鬼与僵尸”,胡山雕很想跳起来喊“你这个异端,走错片场了”。但他不敢,骷髅的骨掌就足够将他身体覆盖,一旦踩下来,胡山雕觉得自己粉身碎骨都算是轻伤了。
由于骷髅过于巨大,胡山雕就没有注意到髅骷左肩骨处站着一个人,等到此人将巨大骷髅的骨头当成垫脚石腾跃而下时,胡山雕才发现。此人正是之前不见踪影的老者,如此也就能明白少娥被救,是这老者的手笔,更进一步推测的话,嘉茂关的异变与此人脱离不了关系。
“根据神秘老者的只言片语,我可以大胆的推测,这个异端就是赢勾”,胡山雕在心中喊道。心中呐喊尚未落定,胡山雕感到浑身一冷,他打了个哆嗦,将视野从神秘老者身上移开朝上望去,视线与有三个足球大小的空洞之眼碰个正着。
嗵,骷髅空荡荡的眼窟内腾起“绿色火焰”,相比之前在嘉茂关东院看到的僵尸校尉“绿焰”要旺盛百倍。如此旺盛的绿焰,意味着这个巨骷髅拥有完整的灵魂,他是赢勾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距离嘉茂关数天行程的南端有一座巍峨宏伟的城池——郢都。有诗云:“城如玉虹挂清渊,街巷素练垂青天。灞台郢宫旌旗舞,万里江山此为主”。郢都是霄州的中心,郢宫是郢都的中心,而灞台则是郢宫的中心。
高达十余丈的霸台竖立着一座宫殿,宫殿四四方方在建筑风格上极其平凡,但宫殿外表却是刻满无数的“篆”字,令人望而生畏。站于灞台宫顶,不仅可将整个呈都收入眼底,更可观星恒,辨星舍,预未来。
楚王熊启白登临王座一百七十一年来,灞台宫除他之外再无一人进入,而此,月隐星疏的列国六一八年冬旬末,楚王正与一名女子站于灞台宫顶,遥望嘉茂关的方向。在巨骷髅融合成形当即,肉眼看不到的无数星恒或耀眼或暗淡,代表方位的星舍更是出现陨落。
“大王不去阻止吗?”如小鸟般依偎在楚王怀中的女子,仰首,扑闪着眼光低问。
楚王熊启白的眼睛很奇怪,左眼闪烁着温柔,右眼却是淡漠视女子如死物;女子伸手掩盖住楚王的右眼,熊白启并没有阻拦或拔开,充满柔情的左眼俯视着怀中女子,“若想阻,陆远鸣就进不了楚地”。
楚王的声线并不浑厚,语调内颇有杀戮之声,显然这不是正常人的嗓音,应该是有什么玄妙在起作用。女子显然知道“陆远鸣”是何许人,她没有问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身体往楚王怀中挤,似乎想与楚王融为一体。
“千仞支柱苍天畏,驭驾彩云筑牢城”,从北窟脱困的忽兀烈站在云牢城内最高建筑“千仞柱”,他所遥望的方向的西,那方向同样也是嘉茂关。
与忽兀烈一起遥望的还有两外二人,一人身穿七色彩云束腰袍,秃头浓眉眼大如铜铃,另一人则是女子,盘十字髻穿宫裳,左腰悬长短不一的剑。
沙门弥喇嘛并非秃头而是自己将头发理掉,他此时仍然沉浸在悲伤中,声音沙哑,“嘉茂关之事与我等无关,何不早入北窟?”
“沙门弥喇嘛,当年城主率我等入霄州共有七处可择,最后余嘉茂关与支珢山为僵持,城主最后定了支珢山,是打算先破解此山再破嘉茂关的。”盘十字髻的宫裳女子说道。
沙门弥喇嘛显然跟突兀烈,宫裳女子并非上下属关系,此时听了解释却仍然不肯依饶,坚持要先去北窟而不是前往嘉茂关一探究竟。突兀烈其实心中也是犹豫,虽然北窟探索损失四员大将,但他也探索出不少的底细。
“赢勾出世了”,就在此时,嘉茂关高空中浮现白寒光芒,突兀烈暗松一口气,现在没有选择题了,他可以全力探索北窟。
渭城南的楚渭军营地,突然军鼓咚咚,打破渭城夜晚的寂静,繁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朝“演场”汇集。
三炷香过后,军鼓“哒哒”两声而止,尖锐且传出极远的金钩声响起。擂鼓进军,鸣金收兵,聚集在“演练场”的军将虽不明原因,却也没有交首接耳,除了脚步声外就没有其它杂音的散离。
明面楚王与突兀烈注意或早就注意嘉茂关,楚渭军显然早有楚王之令,在嘉茂关有所异变时需进军,而突然放弃进军,自然是楚王采取法术通讯,及时下令。突兀烈因下属反对,再加上赢勾已经现世,而不再纠结。
暗地里还有多少“目光”?这些目光是保持注视,还是收回视线并付诸行动?需待时间来给出答案。
老者就是楚王所提的“陆远鸣”,少娥顾衾湘,此二人来自霄州两个邻居之一的“尧州”,尧州极东即与霄州楚国边境接壤的是一个小国名为“江东”。此国体制颇为奇特,采取轮位制,原因是“陆、顾、朱、张”四姓皆有“江东王”玄径的完善药梯。
四姓中任一一姓有人攀到江东王三梯即是下一任大王,此时的江东王是“顾枕”,登王四十余年仍是江东王三梯。
诸国实力强弱除了玄修数量及质量外,还有一个标准就是“城池”,古时有“城国”的说法,圣人显迹的时代,城池若是不具备抗住圣人一击的实力,建起来也无用。新建的城池标准若有下降,但仍然以抵挡“一梯”强者及众多玄修联击的防御。
江东王“顾枕”育有两子三女,顾衾湘是二女排行第四,陆远鸣带她前来嘉茂关可不是杀她的,而是要助她攀上“山母娘娘”的八梯。王径中“女王”径是较少的,这就决定了大部分少娥就算是天才,也无法坐上王位。
权力的路上充满荆棘,就算是少娥不具备登上王座的资格,也不代表少娥就一定是安全的。因此,每位大王只要有父爱都会替那些登王无望的子女留些后路,而成为掌控“江河、山川”等等的玄径,其后路就非常妥当了。
顾衾湘只要有朝一日能成为“山母娘娘”,她就算备影响江东国的能力,但“山径”的争夺并不比“王径”要轻松。顾枕在计算了时间后,让陆远鸣带顾衾酒前往“嘉茂关”,助“赢勾”出世,从而让赢勾助顾衾湘成为江东国“阴山”的山母娘娘。
从嘉茂关变成嘉茂湖的岸边,胡山雕觉得不妙,平白无故的,叫陆远鸣的老头跟他说这些前因后果做什么?
“肯定是赢勾现世出了什么问题?老兵头颅?”胡山雕迅速想到了这个原因。
按照正常情况,骨山出现时不存在被人“挖”走一块的意外。但胡山雕的“太上老君”路径玄法“兵”却是恰好能“挖”;当然,也是因为“兵”需要老兵头颅,若是不需要,也是挖不动的。
具体什么原因,胡山雕此时也没有深想,他只知道陆远鸣把疑似真相告诉他,就是想让他自动交出头颅。
“不不,这老头是在试探,他应该早知骨山是不可能被挖走一块的,否则,他早就杀掉我,不杀我,就是不怕骨山出现意外。但现在偏偏出现了意外,他不解,怀疑,却又不知怀疑什么,就先试探一下我。”
“而要试探我,陆远鸣就需要亦真亦假的说出事实,如果我知道事实里掺着假,那我就是赢勾现世不完美的罪魁祸首。如果我听不出里面的假话,陆远鸣只能怀疑而不能确定”。
胡山雕想通其中关节后立即开始自己的表演,采用惯常的演技——面瘫,面瘫不是保持没有表情就可以的,它能被称为演技,至少也是有操作在里面的。
面部肌肉不能僵硬,僵硬的话那是有病而不是演技,面部肌肉保持松池状态的同时,不管心里波动有多大,都不能出现嘴角抽搐,眼皮跳之类的。胡山雕当群演时,最常用的就是这个演技,群演嘛!要什么表情?这不是抢主角的戏吗?
不擅长演戏及观察他人演技的都不是一个好玄修,更不可能在“九州”这个充斥着的潜伏,隐藏,讹诈等等世界里活到下一集。
陆远鸣是个好演员也是似类“我是戏精”这样节目里的好导师,他活得足够久嘛!人老就成精,胡山雕以为自己演技爆棚,但陆远鸣却是瞧出了一些蹊跷,只是陆远鸣却也不能靠这些蹊跷就肯定是胡山雕破坏了“赢勾出世”的大好局面。
胡山雕此时倒是光鲜亮丽,当然,不是指颜色,而是指他身上所的穿着,陆远鸣无法动用法术就能看出这些最差也是宝物类的衣着。如此,陆远鸣无法确定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见到胡山雕时,胡山雕是穿着一身常服的。
更由于胡山雕“低调颜值”的原因,陆远鸣无法确定常服的胡山雕,跟一身宝物类衣着的胡山雕,是同一样个;但恰恰无法确定,才让陆远鸣怀疑一身宝物衣着的胡山雕。
陆远鸣认为常服的胡山雕肯定死在赢勾出世的过程中,就算常服的胡山雕站到六角漩涡内,也肯定会去触碰骨山,这是本能反应。就算不触碰,赢勾出世时的法术辐射也会让常服的胡山雕死亡。
如果常服的胡山雕已经死了,那这个一身宝物的家伙就是神秘人,而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赢勾出世的地点,不是他破坏了赢勾出世,又是谁?
胡山雕“面瘫”式的表演继续,陆远鸣的表情也同样没有变化,一直保持着淡然中带有慈祥。但他的眼神如刀般在胡山雕身上“砍来砍去”,这让胡山雕异常难受,他清楚能给他这种感受的眼神,必然是那种“瞧谁谁傻逼”的鉴定刺探类法术。
“水霞净清水佩”,名字高大上,属性却很逊,“法效:抵挡刺探”,此玉佩自含300点元力,会根据敌人刺探的强度进行元力消耗,一旦元力消耗完就暂时歇菜。无法输入元力进行补充,要等它自己慢慢的吸收补充。
非聚元之地也就是普通环境下,补充的非常缓慢,去元力充沛的地方就恢复的非常快,而这样的地方也是使用最有利的环境。
嘉茂湖显然不是这样有利之地,水霞净清水佩元力耗尽的同时还发出“嚓”的声音,胡山雕一听到这声音就怒了,麻的,居然毁我宝物。
能把他水佩“瞧”裂的陆远鸣,起码也是七梯玄修,若是跟他同为八梯玄修就不存在宝物破碎的前提。胡山雕不能确定陆远鸣就是七梯,但此时管丫是不是七梯或六梯,“事件”已经暂时结束,胡山雕可以随时下线。
他可以利用“上线挪移”偷袭陆远鸣,若是击杀陆远鸣那自然最好,可是一击不能必杀就会进入“战斗中”,从而无法再下线。胡山雕没有太过犹豫,今夜都特么死两回了,再死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陆远鸣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陆远鸣惊愕,神秘年青人居然悄无声息的在他“一昧火眼”注视下消失,一昧火眼可以具备破邪、破隐、探玄等等法效。破坏胡山雕的害物是他有意为之,只有破掉那宝物,他才能看破胡山雕的“玄府”,从而得到情报。
啊……,尖叫声传来,陆远鸣回首,惊怒而吼“孽障,尔敢?”
“异端,速速退散”。
“非玄之径,别为异端”,陆远鸣脑中冒出这句话,他余光瞄了一下骨掌仅离湖面寸余而浮立的巨大骷髅,“确是异端啊”,陆远鸣在心中说道,他也就忍不住怀疑江东王是不是知道赢勾出世后会成为“异端”。
“不,是因为有人坏了赢勾的回天返日阵,从而使赢勾出世有了纰漏,才最终造成赢勾沦为异端”,陆远鸣又在心中说道,他这样在心里不断说话,显然对嘉茂关之行早就存了不少疑惑的,所以,才不断自说自话。
胡山雕就纳闷了,哥手上可是挟持着少娥,你这老头居然喊了一句后就在那里发呆,莫非自家挟持的是个假妙娥?
胡山雕心一横,不如趁着陆远鸣走神之际,宰了假少娥就逃,只要能逃到“茂河”边,凭他的五级泅渡,应该能消磨完“战斗中”时间,从而下线逃走。
“孽,咳,上人且住。”
胡山雕惊讶的望着陆远鸣,这老头演技高超啊!前一秒怒火冲天,下一秒和风细雨,佩服佩服,自家还要多磨练,能达到老头一半的水平,活过一百集是没问题的。
陆远鸣不仅演技高超,眼神也很犀利,他手掌一翻,一块三角状玉佩出现,“此物法效与上人损坏宝物相同,但更强,以此做为赔礼,可行?”
“放到地上,然后慢慢后退,我不喊止,不得停。”
陆远鸣心中暗赞,老手啊!他就依着胡山雕所言,不停往后退,退到岸边后就停下,说“不得泅戏”,就是丫不会游泳的意思。
胡山雕被气笑了,你特么江东国的人好不好?江东人说自己不会游泳,就跟山峭氏的人说自己不会攀岩一样,会让九州人民笑掉大牙的。
陆远鸣见少娥脖颈处流出一抹鲜血,怒的白头发竖起,却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往后退,身体慢慢被湖水所淹。他当然会泅渡,少娥不会是因为她是被保护的太好,神秘年青人之前见过少娥差点被淹死的,陆远鸣就想诈一诈,被识破也没办法。
胡山雕夹着顾衾湘的脖子走到“三角佩”放置之地,用钟馗三叉刃敲了一下顾衾湘的脑袋,让她俯身去捡三角佩。
浮飘在湖中的陆远鸣再点赞,老手啊!提声喊道,“老夫错了,莫要让少娥去捡”。
胡山雕只要一直挟持顾衾湘,就一直处于“战斗中”,他听到陆远鸣的喊声后,是真想宰了顾衾湘,然后逃走。但陆远鸣始终保持在二十丈(80米)的距离,胡山雕观察到这一点后,就知道,陆远鸣有把握在一息之内缩短这个距离,所以,他不敢宰掉顾衾湘。
不能宰可以重伤,让陆远鸣为了救人而不得不放弃追杀,胡山雕就是这个打算,但他得赚回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