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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不忘初心

山伢子蓦然有所感悟,自从他跟着师父来了莫林市,一系列的事件愈演愈烈,到了现在,几乎已经完全背离了食味小厨的初衷。

他卷进了五行世家的漩涡里,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五行世家的事,即使钻研鬼食,也仅仅是狭隘地为了满足晓荧和芊芊的口腹之欲。

他不再关心食客,不再留意该给什么样的客人吃安魂汤。以前在厨房做饭,还能拿看不见当借口,可现在他是领班,整天看着食客出出进进。

山伢子猛然醒悟,师父不再让他待在厨房,或许根本用意,就是为了让他能看见食客,让他来决定该给谁吃安魂汤,让他回归到食味小厨的初衷上来。

可师父为什么不直说呐?

山伢子开始缓步在饭店里游走,观察着食客,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有的喜悦,有的烦躁,有的含情脉脉,有的阴沉晦暗……

这才是他本来应该做的事情,参悟人生五味,体会七情六欲,看遍生离死别,减少将死之人的离魂之苦,消解恋世之鬼的无边执念。

还有扎纸黄,仅仅一面之缘,就将毕生的积蓄和心血留给了他,这是一种缘分,更是一种信任,还是一份嘱托。

山伢子突然知道订婚收到的礼金该怎么用了,他要在饭店周边买个小门脸儿,开一个纸扎店,用扎纸黄的技艺,帮助那些思念亲人的活人,寄托哀思。

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独自坐在一张桌上,点了四个菜,干烧黄鱼、铁板烧茄子、麻辣牛蛙、西芹百合。

两碗饭,年轻人自己捧着一碗,桌对面放着一碗,年轻人轻声地念叨着什么,脸上挂着泪珠,混着饭送进嘴里。

桌对面,坐着一个女鬼,半边脸全是血污,就那样痴痴地看着年轻人。

山伢子回到厨房,做了一碗汤,放了一勺儿安魂汤,端到年轻人的桌上,说道:“送的,但不是给你吃,是给你怀念的人。”

年轻人愕然看着山伢子,山伢子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心放宽吧,过度的思念也会成为逝者的牵绊。”

年轻人咬紧了牙关,整个人都在颤抖,最终忍不住哭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深深地低下头。

山伢子看着女鬼轻声说道:“人吃饭,鬼食味,吸了这碗安魂汤,安心上路吧。”

说完,山伢子走向没人的地方,女鬼跟了过来,哀求道:“先生,您能看见我,您帮帮我行吗?”

山伢子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女鬼说道:“我们要结婚了,试婚纱回来的路上,我被掉下来的广告牌砸死了,我想再跟我老公见一面,说说话。”

山伢子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嘱托,我可以替你转达,但我不能让你跟他见面,阴阳殊途,让你们见面,对你们都没有好处。”

女鬼跪下,扬着脸哀求道:“先生,你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山伢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已经在帮你了,你吸了那碗安魂汤,放下牵挂,安心上路,放过你爱的人,也放过你自己,去开始新的生活。”

女鬼满脸失望,跪坐在地上痛哭,山伢子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女鬼跪着的正面,再次劝解道:“人生如梦,犹如白驹过隙,只要你生前拥有过,珍惜过,到了此时,你就应该放手了,牵绊是相互的,因牵绊而生执念,只会成为负担。听我的话,去吸了那碗安魂汤,安心上路吧。”

楼梯口,徐四、古芊芊、霍晓荧都看着山伢子,因为有服务员上楼告诉徐四,说山伢子今天有点儿奇怪。

古芊芊轻声问徐四:“四叔,伢子今天怎么了?感觉像又变了个人似的。”

徐四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答道:“不忘初心,我们师徒原本就是干这个的,他现在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古芊芊有些茫然,霍晓荧拉她,说道:“走吧,上楼我跟你细说。”

女鬼还在哭,山伢子再次劝解道:“珍惜最后的时光吧,吃一顿饭用不了多少时间,他这么爱你,来这里怀念你,你应该感到幸福,去吧,陪他吃完最后的晚餐,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女鬼站起来,抹掉眼泪,变回清秀的模样,走回桌边坐下,深情地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哭了好一阵,然后抹干眼泪,招手叫服务员:“服务员,结账。”

女鬼再次流下眼泪,俯下身凑到碗边,吸了一口安魂汤,闭上眼睛停了一会儿,然后直起身看向山伢子,面带微笑地说道:“谢谢。”

山伢子微笑着点头示意,看着她慢慢变得透明,消失了。

徐四走了过来,停在山伢子身边,山伢子说道:“师父,您让我当领班,是为了让我找回初心吧?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呐?”

徐四答道:“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可以做主,你要做什么,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可以指引你,但不能限制你,你的能力已经超过我了。”

山伢子说道:“没有,我有得只是匹夫之勇。”

徐四欣慰地笑,伸手拍了拍山伢子的肩膀,说道:“路漫漫,其修远,不忘初心,不悔初衷,正视自己,明辨是非对错,伢子……你今天才算是真正长大成人了。”

山伢子看向那个吃肉汤的小女孩儿,说道:“师父,是那个孩子让我领悟到的,我想救她。”

徐四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低声说道:“你想救人是好事,但咱们的法术是送魂安魂,怎样救人,我不清楚,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摸索。”

“当然,你可以尝试,我不会阻止你,但你一定要谨慎,千万别惹上官司,咱们解释不清。”

山伢子点头答道:“是,师父,我知道了,我会加小心的。”

徐四笑了笑,说道:“我上楼了。”

山伢子走到小女孩儿的桌边,问道:“好吃吗?”

小女孩儿抬起头,脸上满是笑意,答道:“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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