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伢子沉默，其实他自己也动摇了，千百年的修持，最终还是跳脱不出轮回的结局，那舍弃与付出又有什么意义？
他把这种动摇归结为道心不稳，所以他来找玉芷谈，因为玉芷想要御仙阁，至少比他的道心要稳固。
可是，玉芷同样觉得不值。
以前魔界的门槛比仙界还高，可现在魔界突然降低了门槛，不仅如此，还一对一的拉人。
这是蛊惑，但这种蛊惑太诱人！
一面是高冷的仙界，以俯视刍狗的姿态看着他们，他们只能艰苦的修炼，凭自己的能力飞升。而另一面却是热情的魔界，打开大门，敞开怀抱，邀请他们跳脱轮回的束缚。
玉芷看着他说道：“告诉我，是我生了心魔。”
山伢子与她对视半晌，说道：“这不是心魔，这是选择，以前没有这种选择，而现在有了。”
玉芷说道：“那就告诉我，这是道祖对我的考验。”
山伢子叹了口气，说道：“我去过魔界，那里很美，也很安详，从感情上来说，我很向往，但是从理智上来讲，我很害怕。”
停了一会儿，山伢子又说道：“如果仙界还是不闻不问，那即使魔界不进行招揽，人界的修炼者迟早也会绝迹。”
玉芷幽幽说道：“日复一日的修炼，为得是飞升仙界，可飞升了又能怎样？还是修炼，除了修炼还能做什么？”
山伢子答道：“保佑世人吧？”
玉芷笑，轻声说道：“有地府就够了。”
山伢子沉默，玉芷问道：“你来找我说魔界的事，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山伢子摇头，答道：“我没什么打算，就是想跟你聊聊，我心里很乱。”
玉芷问道：“梦容她们怎么说？”
山伢子答道：“我没跟她们说，她们一般都没什么准主意，往往是怎么合适就怎么来，我怎么决定她们就怎么做，所以跟她们其实谈不上商量。”
玉芷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当下的修仙界，除了我便是你，除非你我之中有一个人投靠了魔界，否则很难引起仙界的注意。”
山伢子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咱俩就算都投靠了魔界，仙界也不会注意的，除非是魔族大举进入人界。但是很明显，魔族没有这种打算，他们似乎只想从最底层瓦解仙界的后续力量。”
玉芷静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或许咱们根本就不是仙界的后续力量，只是一个类似中介的群体，为真正有资格的人搭建通往仙界的桥梁，否则连我师父都不能飞升，这也太难了吧？”
山伢子笑，说道：“有空常去我那儿坐坐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人生在世，得意须尽欢嘛。”
玉芷看着他，半晌才应道：“好。”
第二天，各大门派陆续到了御仙阁，除了三个有名望的掌门，在玉芷的引见下拜见了阁主，其余的人都由值事弟子带去了事先安排好的住所。
当天晚上，山伢子下厨做了一桌接风宴，与宴的就是阁主和三个掌门，他们是：箕尾山璞真观璞真真君，瑶光山登仙观阳玉真君，阳夹山妙生观绫波仙子。
入席后，山伢子执壶斟酒，然后捧杯说道：“三位观主，一别千年，后学先饮为敬。”
“且慢。”绫波仙子说道：“听闻真君以一对十三，打得他们铩羽而归，这桌接风宴，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璞真真君呵呵一笑，说道：“仙子所言极是，石观主，有话还是说在头里吧。”
阳玉真君却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微笑着说道：“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但凡不是要我离经叛道，冲着如此美味，我便睁只眼闭只眼了。”
绫波仙子嗔道：“好大岁数了，还这么胡闹。”
阳玉真君说道：“阁主能入此席，你我又何须多言，满饮此杯便是。”
山伢子放下酒杯，拱了下手，说道：“三位前辈，后学当年便常做出格之事，此番翠明山玉尊观天魁道长，先说我属下妖族杀了他的弟子，找上无名观让我交人，后又说我杀了他师父和师兄，蛊惑十三门派围剿仙茗山妖族营地，但从始至终，他都拿不出任何证据，且他的弟子没有被灭魂，他师父和师兄却被灭了魂，请三位前辈说说，他有理吗？”
阳玉真君说道：“他没理，咱们开席吧，菜要凉了。”
绫波仙子瞪了阳玉真君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璞真真君，璞真真君举杯说道：“一别千年，如今石观主更是多了一门手艺，贫道借花献佛，祝阁主万寿无疆。”
此言一出，众人一同举杯，阁主呵呵一笑，说道：“好，同饮此杯。”
喝了一杯酒，吃了两口菜，山伢子又说道：“有一事要向诸位前辈禀报，魔族公主雨虹，几次三番劝我前往魔界转生，我有些动心。”
玉芷愕然看着山伢子，昨天晚上聊天时，他可没说要把这件事摊开来说。
其他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看向阁主。
阁主问道：“你为何动心？”
山伢子答道：“我牵挂太多，我这辈子娶了六个媳妇儿，一开始是三人三鬼，现在三个鬼都转世了，还都不到四岁，十三个门派针对我，我应付不来。”
阁主哑然失笑，阳玉真人说道：“我当是什么事呐，我们这不是都喝了酒吃了菜了嘛，行了，别坏了大家的兴致，倒酒！”
玉芷松了口气，合着他就是威胁三名观主，不帮他说话就要投靠魔界，真亏他想得出来，难怪师父说他亦正亦邪，没个准谱儿。
酒过三巡，绫波仙子看着山伢子说道：“石观主，无论你是想让我们支持你，还是不闻不问，都应该将实情告知我们。”
山伢子说道：“我没有杀人，我属下妖族也没有杀人。”
绫波仙子问道：“你为何统率二百妖族？”
山伢子把妖族的来历如实讲述了一遍，包括当年素雪跟卿琴的约定，然后说道：“无名观沉寂千年，我需要人手重新立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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