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把锅里的卤肉用盖好,上面又压了一大块石头,才放心的去睡觉。张有铁去村长家回来后又去了一趟老宅,把自己家要挖池塘的事情也说了,老爷子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在出门的时候被青荷拦着了
“三哥,你家的西瓜还有没?我还想吃。你不是说给我拉过来十几个让我吃过瘾吗?你咋还不拉过来?”
听到她说的话,张有铁扭头看了眼正在炕上坐着吸烟的老爷子,只见他满脸的无奈。想到前两天饭桌上发生的事情。不敢当着他的面就给青荷送吃的,就含糊道回家看看。
看着三哥离开的背影,她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话,张老爷子听的不是很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被夏夏给放起来了’之类的话。
就开口训斥道“就算夏夏放起来那放的也是她自己家的西瓜,你是做姑的,就不能有个长辈的样子”
青荷看他爹又要发脾气了,也不说话了,只希望四哥快点回来,她有个秘密只能告诉四哥,因为四哥是这个家里最聪明的人。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带着十个年轻汉子来到了张有铁家,这些人都是头一天晚上张有铁在村长家两人商量着选出来的人,都是实在能干的。张有铁只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带着人去事先决定好的位置干活去了。夏雨在家里把要给长运带的卤下水切好装在了两个瓦罐里,用布包好,装在筐里放好,其中多的那个是给长运的,另外一个是给学堂看门的李伯的。把所有东西都装好,一会儿他爹会驾车带他们一起去。
把锅里的卤下水清出来后,夏雨煮了一大锅的绿豆水,这是给干活的人准备的。虽然不管饭,但是天气炎热,水是要供得上的。
做好这些后,夏雨把绿豆水盛在木桶里,柳氏用扁担挑着两人一起送到挖池子的荒地里。她们到的时候,大家还正在清理荒地上的石子和杂草。远远看到他们担着水桶过来,就知道这是送水来了。
还不等她们走到地方,张有铁已经快步走过来,接过了柳氏肩上的扁担,自己挑着。
“这里晒的慌,你带着闺女回去吧,我跟大伙再干一会儿就过去。”
“哎,好,那你算着点时间,咱们要赶上长运午休的时间到学堂,要不然又见不着了。”柳氏叮嘱道
“嗯,我晓得,你放心吧。回吧,我给他们担过去”说着把夏夏手里装着碗的篮子也给接过去了。
娘儿俩回到家,柳氏拿起放针线的箩筐坐在堂屋桌子旁开始缝衣服,院子里晾晒的是在黑豆水里泡了两天的布,这一次染的颜色有点浅,看上去是灰灰的,柳氏准备晾干之后再反复多染几次。夏雨则搬个小墩子坐在她娘身边,捧着脸神游。一大家子忙碌了这么久,难得有这会子悠闲的时光。
“她娘、闺女,走吧,咱们去镇子上。”张有铁没让娘儿俩等太久,就回来了。边说话边套牛车。然后把他们准备好的筐放到了牛车上。
“夏夏,戴上帽子,这会子太阳正强呢。”柳氏刚一出门就提醒女儿
听到他娘的话,夏雨直接从空间里拿了两顶帽子出来,她和她娘两个人的,他爹头上戴草帽就行。
张有铁甩动鞭子,口里喊着号子,黄牛就开始慢慢往前走。在路过村里的晾晒场时,免不了又被在那里乘凉的几位老太太叨叨几句,但是也不敢很大声。毕竟她们还想着明年能从他那里买到些西瓜种子。
“哎,听说了吗?前天他家卖的那些西瓜要五十文钱一斤。”说话的那个大娘甲伸出五个手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夸张。
“怎么没听说,那天我那家大儿子在他们家院子外站了一上午,那西瓜装的一车一车的。你说那得多少钱啊?”大娘乙跟着附和
“那谁知道要多少钱啊,反正是咱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大娘丙也慌忙说出自己的看法。
“你说谁能想到他们家就屋后那个菜园子里竟然种着如此宝贝的东西。哎……”第一个说话的大娘的叹息中满满的遗憾。
“咋,你要是知道了能咋地,你还想去偷出来一个成?”大娘丙听出她话里的未尽之意,也不给她留面子,直接问了出来。
“滚滚滚,你这老婆子说的是啥话,我去借一个不行吗?”那个大娘不乐意听人家说她偷。
“借?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用啥还?人家一个瓜十五六斤,大几百文钱了,你借了用啥还?”
“你管我用啥还,管的这么宽,还不管管你家儿媳妇肚子,连个小子也生不出来,别到时后你家老二再成了绝户,死了都没人摔盆儿。”被人戳破了心思,大娘甲很是恼怒,说话也专往人家的心窝子上戳。大娘丙二儿子结婚十来年了,只生了三个丫头片子,碎嘴的老婆子们在一起说话都说他是绝户头。这会儿被他娘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说话也口不择言了。
“我三个孙女咋啦,吃你家饭喝你家水了,我三个孙女一个比一个孝顺,总比有的生了一窝儿子没一个有出息的,就手长的多。”
“你说谁手长的多?”
“谁接话我就说谁!”
“……”
旁边坐着的几人眼看这两人要打起来了,赶忙把俩人分开,各自劝着。
发生的这些张有铁家并不知道,但是不妨碍那些有心的人,比如已经几天没睡好觉的王萍萍她奶。
大家在谈论张有铁家的事情时,她也在晾晒场边上坐着,只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精神也不好,就只在旁边听着,没参与其中。当听到他们说偷西瓜时,她的心动了动。
张有铁赶着牛车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村的两个婶子也要去镇子上,就很热心的让她们坐上了牛车。
到了镇子上,把牛车存好。张有铁背着筐跟柳氏和夏雨直奔学堂而去。
“李伯,我是前几天送孩子过来上学的,你还记得吗?”张有铁把学堂的门扣开后,对着开门的李伯笑着说
“记得、记得,你是成文他三哥嘛!今天过来看孩子啊?”李伯还记得他们,夏雨觉得他应该是更记得四叔。
“嗯,是嘞,我们入学晚,就想过来看看他能不能跟上夫子课业。”
“好,我去给你们叫,孩子叫什么名字?”
“张长运”
“嗯,你们等着吧,我去给你们叫人。”说完李伯又把门给关上了。
“哎、哎、麻烦你了,李伯……”张有铁的话被关上的门板给打断了。
不多时,在门外的几人就听到里面长运跑着叫人的声音“爹、娘、夏夏”
“你跑慢点、慢点,小心摔了”外面的几人还听到李伯说话的声音,这应该是对着长运说的。
只是听到儿子的声音,柳氏的眼圈就红了,孩子长到这么大从来没离开过她那么长时间。
门板被拉开,小脸跑的通红的长运一下子扑到了柳氏的怀里
“娘、娘,我好想你啊”说着话,声音里已经染上了哭腔。
长运如此,柳氏更是控制不住了,抱着长运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娘也想你。”
跟过来的李伯看她们如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种情况每年都会出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过了好一会儿,长运才从他娘怀里出来,脸上还有没擦掉的泪珠子
“哥,你看到我跟爹了吗?”夏雨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哥
“嘿嘿,怎么会看不到,夏夏,我也想你和爹,可想可想了。”长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在妹妹面前如此哭。
“你这臭小子,都是入学堂学习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张有铁也很是感慨。
“不羞,你们是我最亲的人,在你们面前哭我才不觉得羞。”长运梗着脖子不承认自己害羞了,如果忽略他已经快要着火的脸蛋子,他似乎真的没觉得羞。
“李伯,咱们午休的时间是多久,我们能带孩子出去吃个饭吗?”张有铁问
“一个时辰,不过他应该已经吃过饭了,你们问他”李伯找到他时,他已经在教室文书了,想来是吃过饭了。
“爹,我吃过饭了,你带我去买些灯油吧,学堂里发的太少了,不够用。”长运看着他爹说
“哥,你午饭吃的啥?”夏雨在旁边问
“我吃的玉米面饽饽,吃了两个。”长运不知道妹妹为啥这么问
“你咋没吃菜?咱爹给你的铜钱可是不够用?”
“够用,够用,我才花了六文钱,多着呢。”
听到他如此说,张有铁和柳氏也意识到有些不对了,长运已经在这里两天半了,六文钱吃饭是怎么吃的?
“李伯,咱们学堂里的饭食如何定价的,您可知道。”夏雨直接问旁边站着的李伯
“嗯,自然是知道的,玉米面饽饽一文钱三个,白面馒头一文钱两个、汤一文钱两碗,荤菜两文钱一碗,素菜一文钱一碗。咱们学堂的价格定的跟公道,就是为了让学生可以花少钱就能吃饱。”
“哥,你是不是每日只吃玉米面饽饽,从来不喝汤也不吃菜?”夏雨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
“嗯,能吃饱就行,汤和菜吃不吃都行。”长运在妹妹的注视下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
“长运,咱家现在不缺这些银钱,你还在长身体呢,不要在饮食上苛责自己。”柳氏听到儿子如此说很心疼。
“娘,玉米面饽饽挺好吃的,我们寝舍的那两位师兄都是如此吃的。”
“哥,你听我说,你这样时间长了,身体会垮掉的。就算你学习再好,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如何能参加科考。我听说考试的时候要在考场上三天三夜,吃住都在那里。很多身体不好的学子,别说做题了,有的直接在考场昏倒了被抬出去的。哥,你想苦心读书多年,到最后因为身体的原因无法完成科考吗?”
看到妹妹严肃的神情,长运有些吓到的,不由的转头看自己爹娘
“真的是如此吗?”
张有铁和柳氏谁都回答不了,因为他们都不知道。
“确是如此,你妹妹说的很对。”一道声音从门内传来,正是那日招他入学堂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