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许为和陈欣下了楼。
一出单元门,寒风扑面,刀子一样割着陈欣的脸,她忙拉高拉链,把自己半张脸都埋进羽绒服里。
与圆滚滚裹得跟熊一样的陈欣不同,许为只在卫衣外罩了件黑色羽绒服,拉链没拉,大敞胸怀。
他瞅了眼瑟缩的陈欣,笑说:“你朋友也是有意思,大冬天跑来玩儿,冬天有什么好玩儿,只有室内活动,唱个歌吃个火锅——你们准备去哪儿逛?”
“先带他们看看我们学校,然后再去市博物馆,”陈欣说。
她也不知道市区有什么好玩的,她脑子里就没有玩儿这件事,只是之前在公交上无意间看到市博物馆,想着正好借此机会逛一逛。
谁知许为笑得更厉害了,“你确定要去市博物馆?”
“对啊,怎么了?”陈欣小心翼翼问:“门票很贵吗?”
“不用门票,”许为笑得偏过头,又瞅了眼陈欣,“没什么,我认为你们最好不要去。”
“为什么?”
“逛博物馆够无趣的,逛学校就更无趣了,你这安排不好。”
话说得真是直白,也真是伤人!
陈欣心里不服气,难道天天打游戏拼乐高不无趣吗?
走出小区,风好像更大了,这鬼天气大家都在家里烤火,道上只有十几个行人,也都是羽绒服、绒线帽和手套全副武装,低头快步走,马路上骑脚踏车逆风而行的少年艰难地蹬着踏板,耳朵都冻红了。
天色暗沉,不远处公交站台仿佛蒙了层灰,蒙蒙的,道旁的梧桐树也早掉光了叶子,天地肃杀,一片萧索。
冬天确实不适合出门,也不适合逛校园。
“要不你带你朋友,我带我朋友,一起去吃火锅?”许为说。
陈欣想了想,许为的朋友都是男生,她和吴莺莺是女生,喜欢的谈论的东西都跟他们不一样,而且吴莺莺带了男朋友来,也不知道她男朋友什么性格,万一很内向不喜与人交往,到时岂不尴尬?
“不了,你去找你朋友吧,”陈欣走去站台,等公交。
许为没说什么,拉起自己的羽绒服拉链,双手插兜往前去了。
走出去十几步,他突然又折返回来,“喂,你朋友男的女的?”
“男女都有。”
“男女都有?”许为诧异,在班级里陈欣可没跟他和王浩然之外的男生说过话。
“我也去,”他说。
“你不是要——”陈欣话未说完,只见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涛子,我今天不去了……下次,下次我请,”突然他瞟过来一眼,嘴角带笑,“没有,跟她没关系,别开我玩笑,好了就这样,改天,”说完就挂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去接我朋友啊?”
“你一出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怕你丢了我回去不好跟我妈交代,”许为一脸傲娇地望着远处,好像跟陈欣去接朋友是个很麻烦很无奈的事。
这时一辆出租车过来,他立即拦下。
陈欣觉着奇怪,许为我行我素惯了的,会怕不好跟宋丽交代?而且,他说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是什么意思?她有这么蠢么?就算确实路痴了点,她也一直伪装得很好,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还站那儿干嘛?上车啊!”许为已站在出租旁,为她拉开后门了。
陈欣没再多想,走上前坐了进去……
启程后,陈欣时不时盯一眼许为,心想他到底为什么要跟她去接朋友。
车走了十几分钟,陈欣突然想到这儿离汽车站太远,忙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到啊?”
“全程四十多分钟吧。”
四十多分钟?
从家里到学校一般十几分钟,四十多分钟,按起步价5元,每公里1.5元的车费来计算,四十多分钟路程车费怎么也得几十块吧?
陈欣从兜里掏出钱来数了数,总共只有二百六十七块,付了出租钱再请几人吃个饭,差不多就没了。
许为见她数钱,似是知道她的忧虑,说:“今天我请。”
“不必——”后面的话还没说,许为一个眼刀飞过来,陈欣咽了口唾沫,默默不敢作声。
算了,以后找机会还他吧!
一路无话。
出租车到达车站时正好十点,陈欣在qq上问吴莺莺到了没有,她没回。
外面太冷了,陈欣和许为下了车,立即走到车站内。
车站很小,设备有点陈旧,检票口都是人工的,到了点就有人拿着喇叭喊几点几点的某处到某处的车要出发了,然后人一窝蜂地涌过去,少有排队的。等车的也多是些中老年人,或咳嗽或高声谈天,加上本就不太干净的地面,显得整个车站嘈杂而脏乱。
陈欣来市区那天就是从这个站出来的,她妈告诉她市区还有个大车站,火车和城际列车以及市内公交经过那个车站,而这个小车站停靠的只是往来各乡镇和县城的班车。
以前没觉得这车站有什么不好,大概在许为家住久了,眼见都是明亮干净的屋子,她不大受得了这儿。
许为就更受不了了,他从进来就蹙起眉头,这会儿闻见泡面混杂着臭脚丫子的味儿,更屏住呼吸,“你朋友来了没有?”
“快了吧,她没回我消息。”
“去外面待会儿,”许为说完,拉着陈欣的羽绒服帽子就往外走。
陈欣被他拖着走,忙抓住他手腕,“诶”了几声,“你走就走,干嘛拉我——”
“欣欣!”一个甜腻腻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是吴莺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