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她已经烧得昏昏沉沉起不来了。
蒋秀莲来到床前,摸她的额,吓了大跳,\"欣欣,欣欣,你发烧了!”她把人拖起来往医院去。
陈欣自小体弱,以前是镇上医院的常客,连医生都认得她。
今天给她一量体温,38.4c,烧发得不算厉害,平常人吃个药就好了,但陈欣是药里泡大的,身体仿佛有了耐药性,遇到这种情况医生都是直接给她开吊瓶。
于是,陈欣在医院打了一上午吊瓶,下午再量体温已经降到38c。
第二天再去打一次,烧才终于退了。
但她人却蔫了,学习效率极低,加上天冷,只能在床上躺着。
她记挂着她的数学竞赛真题,她的物理辅导书,她的单词本,她是个一天不学习就焦虑的人。
那本《龙族》,她准备在寒假看完的,现在也才看几页。
其实看小说本是娱乐,可不知为何,她总会把一切搞得很紧张,很有计划,她不允许自己完不成目标,所以永远无法享受其中的乐趣:学习的乐趣,看小说的乐趣,各种乐趣。
许为更是被她抛之脑后。
他已经连续给陈欣发了两天消息。
【在干嘛,我好无聊】
【不说话?】
【你人还活着吗?】
【再不回话我就打你电话了】
【靠!电话也打不通,你搞毛线啊!】
【你把我拐带到这儿就扔下不负责了?】
许为坐在楼下烧烤店里吃串串,外面狂风呼号,吹得玻璃门发出不安的响,门口一条大狗不知看见什么,狂吠不止,被店主赶走了。
之后走进来两对情侣,分别坐在他后面和旁边,点完餐就开始柔情蜜意,窃窃私语,这个给女朋友喂肉串,那个给男朋友拿水,真是刺眼!
虽同属一个市,许为却听不很懂这儿的乡音,一他乡之客,此时才真正体会到孤独寂寞冷。
他拿出手机,点开qq,与陈欣的对话框里仍只有他一个人的消息,他深吸一口气,狠狠闷了口可乐。
陈欣这个负心女,他明早就要去找她!
这时,qq突然弹出条消息:【你好,许为】
许为点进去,他给打的备注是“宋含章”,什么时候加了这么个人,他不记得了,正要点删除,突然对方又发来条消息:【不记得我了吗?考完那天我加的你,主持人,还记得吗?】
他记起来了,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原本不准备加的,但她说她是元旦晚会的主持人,那天晚会的主持人还有许耀,想到这女生跟许耀有关系才加了她。
【什么事?】他回。
【没什么,就是第三次月考你数学考了满分,想问你平时都在哪儿补课】
许为嗤笑,把赵老师的qq推给她,然后放下手机专心致志吃他的烤串。
第二天一早,他再拿起手机时,发现宋含章还给他发了几条消息,不过他也没兴趣回了,起床洗漱完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他走出宾馆,今天正好赶集,马路上人和车比平常多了至少一倍。
这条乡镇上的商业尚未发展规范,路边上到处是买甘蔗水果的小贩,还有用拖车拖来一车萝卜白菜的。
许为好奇,在买菜的人群边瞄了眼,车上的白菜萝卜上还粘着泥土和露水,显然是才从地里拔出来的。
他突然可以原谅这些天吃的苍蝇馆子了,虽然连桌子上油渍都没擦干净,但至少用的食材纯天然无公害。
之后他迎着寒风往之前陈欣指的方向去,走了一百多米,果然看见个“陈记包子铺。”
他更放慢了步调,假装悠闲,昨晚他就想好了,陈欣两天没回消息,自己不能表现得急于去见她的样子,要装作买早餐,无意间看见她,等着她上来跟他道歉,说她不应该不回消息,然后自己再大度原谅她。
走到包子铺前,铺子里情况一览无余,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坐在地上抽泣,周围洒了一地包装巧克力的金纸,还有个巧克力的包装盒,就是上回她妈带回来送给陈欣的那盒。
一个系着大红色围裙的妇人正安慰孩子,见许为过来,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陪着笑脸走上前问:“要什么包子?”
许为瞅了眼招牌,“三个肉包,一瓶牛奶。”
“好嘞,”妇人掀开蒸笼盖,热气直往上涌,她用塑料袋麻利地抓了两个包子给许为,瞅一眼货架,鲜牛奶没有了,只好叫他等一会儿,她进去拿。
她人一出后门,赖地上的孩子就嚷叫起来,“我就要吃巧克力,我就要!”
后屋传来个粗鲁的男声,吼道:“这巧克力陈欣说给阳阳的,你全偷着吃了,是一点儿不给你妹妹留!”
“俊俊吃了又怎么样,不就一盒巧克力吗?犯得着打孩子?这一盒又不多,陈欣也是,买就多买点咯,买什么一盒,小气得很!枉我们这些年待她这样好,还有啊,今早人多人手不够嘛,我要她来帮个忙,她倒好,躺床上装病,去市里走了一趟,都不认家里人了,”那妇人一面抱怨一面拿着瓶鲜奶走出来,发现许为已经没影了,“人怎么走了?还没付钱——”忽瞥见柜台上三枚硬币,她笑了,拿起硬币丢柜子里,“这客人钱也不要找就走了。”
……
却说陈欣在床上躺了两天,今早好容易爬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鼻子也塞着。
蒋秀莲去超市置办年货了,临走时让陈欣好好躺着别起来,但她不能再躺下去了!
起床后吃完粥,她就抱个暖水袋在书桌前写题,思路却好像滞涩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受力分析,怎么也画不明白。
突然客厅里传来熟悉的一声,“陈欣!”
陈欣笔下一顿,以为自己幻听了。
“陈欣!”
难道是许为?
她立即放下笔,起身走出去,果然是许为!
他一身全灰的运动装,外加黑色羽绒服外套,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一只手正在抓发型,另一只手提着三个包子,看见陈欣,他故作漫不经心,“我路过,进来看看,你……病了?”
她病得这么明显?一眼就看出来了?
陈欣摸摸自己的脸,低头,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土气的藕粉色睡衣,外罩半旧的茄紫色羽绒外套,脚上拖着双黑色棉拖,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等一下!”陈欣立即回身冲进房间,门咣当关上,“桌子保温瓶里有热水,你要喝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