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客厅如何吵闹,许为和陈欣都没多看一眼,换了鞋直接出门。
逃避可耻但有用,他们还是缺少力量的孩子,这个世界用一张大网困住他们,他们就在困境中找乐子,等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他们会把网撕碎,什么也困不住他们!
走出单元楼,外面的冷空气一吹,陈欣顿感思路开阔,头脑清晰,什么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其实她本就没什么烦恼,烦恼的是许为,他脸色还是不太好,他摸摸衣服口袋,像是在找烟,但看陈欣在身边,到底没把烟拿出来。
“我们去哪儿喝酒?”陈欣问。
“我再叫些人,”许为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同学打电话。
“许为啊许为,这个寒假你是被扔到世界哪个没信号的犄角旮旯了还是怎么,给你发了多少条消息你是一条没回!”
“这不给你打电话了吗?出来玩不?”
“好啊,我刚好约了磊子他们今晚去唱歌,夜潮ktv,怎么样?”
“行!”
许为挂了电话。
“不是说喝酒吗?”陈欣问,其实她不想见许为那些朋友,毕竟不熟。
“边唱边喝呗,”许为无所谓的口吻。
走到街边,许为抬手拦了辆出租,把陈欣塞进去,自己也坐进去,“夜潮ktv。”
夜幕已经降临,街道上两旁霓虹闪烁,夜生活开始了。
有人刚脱离生命危险,在病房里呆呆看着天花板,忍受一拨又一拨或真情或假意的探望;有人把自己编织多年的幻梦打碎了,又卑微地把它捡起,一点一点拼凑,自我欺骗;还有人想在音乐与酒精的麻醉中,暂时忘记一切。
许为脑袋抵着车窗,红的绿的灯光在他脸上闪过,忽明忽暗,空洞又凄迷。
“从来没有问过你爸爸的事,听说他离家多年?”许为突然问。
陈欣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但她对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同样模糊的是自小没有父亲的痛楚,“是啊,不过我习惯了,他不在就不在吧,我跟奶奶妈妈也过得很好。”
“是,有些人不在比在的好,”许为说。
陈欣一惊,呆呆看着他,张口想安慰两句,到底什么也没说。
……
到达夜潮ktv时已是六点半,在门口,许为给李子阳打了个电话,那边说堵车,十五分钟后一定到。
许为挂了电话,拉傻愣愣的陈欣进门,在前台订了个大包房和一些酒水。
站在大厅,社恐陈欣怯怯观望四周,这大厅四面墙上贴满了金色瓷砖,吊顶正中央吊着一巨大的球形水晶灯,打出灯光也是暖黄的,u型台后两个女收银员笑语盈盈,整个氛围温暖而旖旎。
订完房,她亦步亦趋跟着许为走过一条狭窄过道,内部的瓷砖已经换成更深邃的黑,两边包房里的歌声如潮水般涌过来,塞满她的耳朵,她有些不安,不由轻轻拉了拉许为的衣袖。
许为察觉,回头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走到临洗手间的一间房,推门进去。
许为按下舞台灯,包间半昏暗的环境,亮起迷离的光,像无数星星点缀在夜空,陈欣有点拘谨地走到后面蓝色沙发里坐下。
许为过来,随手拿起个茶几上话筒试了试音,正常,于是递给陈欣,“想唱什么歌,我给你点。”
陈欣还没适应这种环境,只呆坐着摇头,许为于是去点歌台点了几首陈奕迅的歌曲,他开了原唱,回来跟陈欣坐在一起听,期间还接了李子阳一个电话。
酒水饮料和点心陆续上来,许为从中挑了瓶酸奶,递给她,她接着。
这时包房门被推开,他那几个好兄弟说笑着走进来,正瞧见这一幕,打头的李子阳啧了两声,鼓掌大笑,“破案了,原来许为大半个月不搭理我们,是重色轻友只顾着跟陈欣小妹妹说话!”
他身后两人大笑。
“我记得,上次来网吧抓你的那个嘛!”
“哦,我也记起来了,那天许为还骗她去买方便面,然后自己跑了。”
许为笑骂了句:“滚!”
陈欣被几人探究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知,低下头默默喝酸奶。
他们一来场子就热起来了,点歌的点歌、开酒的开酒,说话的说话。
陈欣下意识坐到角落里,默默观察几人。
这些朋友中最五大三粗也是最健谈的那个她记得,叫李子阳,上回跟踪许为坐过他的摩托。
另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秀气男叶文涛,她也有印象,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就是他。
最后一个赵小磊陈欣就没印象了,这人是个小平头,身材偏瘦弱,长相平平,气质平平,似乎也不很爱说话,上来点了首五月天的《知足》就开始唱起来。
推杯换盏几轮后,气氛愈加热烈。
李子阳和叶文涛叶也陆续唱起了歌,许为却端着杯啤酒,坐到角落里陈欣身边,默默地喝。
刚才的兴奋像是假的,他终于又缩回壳里。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李子阳扯着嗓子吼,四肢都用上了,但唱得实在不怎么样。
许为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
跟赵小磊说话的叶文涛往这儿瞄了几眼了,他发觉许为不对劲儿,也端了杯酒过来,坐在他身边跟他碰杯。
许为碰了却没喝,叶文涛喝了口,见许为不喝,故意逗他,“是女朋友管得太严不许你喝酒还是怎么?”
“我不是他女朋友,”陈欣认真地说。
“别乱说了,去唱你的歌,”许为的眼睛仿佛被一层蒙蒙的雾笼罩着,语气平淡如水,提不起力气似的。
叶文涛确定,许为今天状态不对。
他了解许为的个性,这时候最好什么也别说,让他自己冷静,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于是,叶文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拍了拍许为的背,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