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子赶到归墟,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通天教主和魔君长歌正合力夹击一只大小如牛,外形如虎,浑身长满倒刺,背生双翼的怪物。
是穷奇。
穷奇也挣脱了封印。
云中子立刻明白为什么昨晚象征仙袛的星辰会陨落那么多,穷奇是抑善扬恶的恶神,而这里的仙都是后天修炼而成,虽然斩过三尸,但心底那点恶根却斩断不去,遇到穷奇这样的上古恶兽,恶根很容易萌芽成长,他们不是被穷奇杀死的,而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害。
而长歌的血脉里保留了上古的痕迹,加上他的修为之高,才能不受影响。
那半只九黎壶发出耀眼金光,将穷奇笼罩住,穷奇以头撞金光壁,但始终不得而出。可惜,可惜只有一半九黎壶,若这与天地同生的宝物能完整,这穷奇早被收进壶中。
而通天则祭出了青萍剑,青萍剑化成剑雨,剑尖刺在穷奇的毛皮上,发出金石之声,穷奇已经被扎成刺猬,但每柄剑不过刺进半寸之深,根本无法对其造成致命的伤害。
长歌满头大汗,通天面色冷峻,而十二金仙并其余仙人还有那些魔族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平日不可一世的仙人们此刻一个个面色苍白,他们终于见识到上古的力量,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力量在他们面前是多么的微小。
长歌第一次发现云中子。
他大喊一声:“你这厮还能来的更晚点吗?”
穷奇也见到了云中子,愣了愣,随即大笑,“神族气数果然尽了,合该我们魔族该一统六界了。”
云中子一落下,直接祭出水火花篮,水火花篮里放出几道三味真火,中指又弹出一滴本命精血,本命精血混合着三味真火直扑穷奇。
三味真火打到穷奇身上,穷奇整个身子都被大火包裹,神之血的力量发挥,穷奇周身皮毛开始化为灰烬,穷奇大吼一声,声如犬吠,身上长剑全部被震开,而九黎壶虽然依旧笼罩,但金光壁也出现了道道裂缝。
长歌嘴角沁出一缕鲜血,眼中杀气却是大炽,“混账畜生,等会非得把你剥皮烤了吃。”
通天教主也被剑气反噬,但好在修为够深,但也受了内伤了。
云中子见精血起到效果,当即不再犹豫,又逼出几滴精血,他身体刚刚复原,此刻损失数滴精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穷奇受到重创,哪里肯坐以待毙,发疯一样撞击金光壁,金光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多,眼看就要被他突破。而长歌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云中子沉声道:“长歌,撤去九黎壶,否则你会受重伤。”
长歌闷声道:“别啰嗦了,本尊要是撤了,你一个人能对付的了这畜生?快,再挤出几滴心头血来。”
就在这时,一股恶念侵入云中子的脑海,这股恶念立刻被云中子发觉驱除,正要再次逼出精血,肩头却被通天按住,通天道:“好好保存实力。”
说完通天挡在云中子面前,长袖一招,四周平白升起一股罡风,风速越来越大,风眼中升起四柄颜色各异的宝剑。
这是通天刚刚炼成的诛仙四剑。
诛仙四剑祭出,天地变色,四剑齐发,穷奇那身铜铁之躯竟然如豆腐一样被连根刺入,穷奇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它是上古魔族,根本没想到竟然有后天法器能重伤到他。
长歌见局势扭转,在金光壁完全破裂前及时将九黎壶收回,虽然受了伤,但索性伤势不重。
诛仙四剑就像绞肉机一样,将穷奇的心肝脾肺全部搅成了烂泥,穷奇双膝跪地,发出震天怒吼,但怒吼之后,终究不支彻底倒地。
截教众人脸上俱是荣光,而十二金仙的神色变得很是复杂,这样厉害的法宝,就连他们的师尊元始天尊也没有。
这样的法器一出,三教的实力恐怕要失衡了。
眼见穷奇断了气息,通天才收回诛仙四剑,虽然他极力保持镇定,但云中子发现他的身躯明显晃了晃。
云中子不动声色的托住通天教主的臂肘,通天看了眼云中子,并没有拒绝。
截教众人眼见师尊得胜,顿时爆发喝彩,而十二金仙虽然心思各异,但面上也不得不露出笑容。
长歌奔到通天和云中子面前,好奇道:“这是什么宝贝,这样厉害。”
通天看了眼长歌,道:“诛仙四剑。”
长歌啧啧叹了两声,对通天和云中子拱了拱手,“既然暂时没事,那本魔君就先撤了。”
经此一战,通天对长歌也生了些相惜之意,也对他回以道礼,“不送。”
长歌带着众部下扬长而去。
截教门人这才围了上来,一个个喜气满面,纷纷说着师尊英勇无双,而十二金仙则面色尴尬的站在一旁。
云中子这时沉声道:“十二金仙和截教门下留下处理穷奇后续事宜,我与教主还有事要谈。”
云中子虽然名为二代弟子,但上神之位摆在那,所以吩咐下来旁人也不敢吱声,纷纷领命。
通天看了眼云中子,云中子会意,放开托住通天臂肘的手,随通天回到营地。
一回大帐,通天胸口一口淤血再也压制不住喷了出来,面如金纸,摇摇欲倒,云中子立刻将通天扶坐到一边,将自身真气渡入通天体内。
一炷香之后,通天才终于长吁口气,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之后又服下一颗丹药盘腿打坐调息。
云中子一言不发一直在旁守护。
一个时辰后,通天才睁开眼。
“封印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开口第一句话。
云中子道:“当年一念之仁竟给了魔族苟延残喘的机会。”
通天道:“魔族亡我之心不死,你要随时准备坐化飞升。”
云中子沉默不语。
通天微微挑眉,“你不舍?”
云中子淡淡一笑,“势在必行,舍与不舍又有什么意义。”
通天沉声问:“你竟然会不舍?你不舍的是谁?”
云中子道:“教主伤势颇重,需好好静心调养。”说完便起身离开。
“先前对阵穷奇,我察觉出你生了浮念,你是上古神转世,最是纯净污垢,就算是穷奇也不应该让你有任何波动,你这浮年究竟是因何而生?”通天盯着云中子的背影。
云中子终什么都没说,径自走出大帐。
通天的眸子忽明忽暗,最终化为一声叹气,重新合上眼进入清明境界。
处理完穷奇的尸身,众仙纷纷赶了回来,通天嘱咐截教门人守好大帐,不要进去打扰通天,就前往魔族营地。
长歌早已料到云中子回来,一入魔族营地就被魔兵带到了大帐,长歌正在饮酒,面前已经摆了三个空酒坛,他对面坐着一个赤发赤须的老者,是魔族的大长老赤炎。
赤炎见了云中子,直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上神有什么对策?”
云中子还未开口,长歌已经放下酒坛,“大叔,你就让我和他说会话吧,你这样会把他吓走的。”
赤炎瞪了眼长歌,但终究站起身,走了出去。
长歌这才对云中子邪魅一笑,努努嘴,“坐。”
云中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受了伤,不该饮酒。”
长歌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通天受伤比我严重多了。”
云中子知道瞒不了长歌,也不准备瞒他,便对他道:“你放心,这封印绝不会破。”
长歌瞄他,“怎么,准备舍身卫道?”
云中子道:“不过是天生使命。”
长歌叹道:“你还欠我一碗心头血呢。”
云中子也笑起来,“放心,我离开前自然拱手奉上。”
长歌又瞟了眼云中子,“罢了罢了,瞧你今天挤几滴血都费劲,真要你一碗心血头,你估计当场散功,你走之前留个三五滴给我就行。”
云中子微笑道:“多谢。”
长歌道:“我前几日见过你那个小徒弟了。”
“她同我说了,多谢你帮她。”
“你那小徒弟倒是有趣,她似乎能感应到什么。”
“她法力低微,不过是被钻了空子而已。”云中子淡淡道,转开话题,“这里还需你守一些日子,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需要多久?”长歌又喝了口酒。
“你能守多久?”云中子反问。
“三个月应该还能守住。”长歌咂咂舌,直接道。
“三个月,够了。”云中子目光微颤。
他与长歌的友情很奇怪,明明他们立场敌对,明明性格南辕北辙,却偏偏惺惺相惜,六界之中云中子只有长歌一个朋友,对于这个朋友,可以生死相托。长歌说能守三个月,就一定能守三个月,哪怕是死,也会守住这个承诺,而云中子也很清楚,三个月,已是极限。
“你要这三个月去做什么?”长歌又喝了一口,将酒壶递给云中子。
云中子仰头喝了一口,微笑道:“成亲。”
长歌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像见了鬼一样,“你要和谁成亲?”
云中子笑意更深,“你见过的。”
长歌呆了呆,想了半天,才一脸不确定的问:“你指的是你那小徒弟?”
云中子颔首,“正是。”
长歌抚掌大笑:“你这个老东西,是想挑战你们天庭礼法啊,不仅师徒乱伦,还老牛吃嫩草,而且你那小徒弟不是喜欢那个什么定光仙吗?”
云中子只听进去最后一句,他认真纠正:“秋儿不喜欢定光仙,她心里只有我一人。”
“啧啧,你个老东西还挺自恋,看在你活这么就才动一次春心的份上,本魔君就不打击你了,你想要什么贺礼,尽管说。”长歌豪迈的说。
云中子笑道:“不需贺礼,若是以后我不在了,请你代我照顾一二即可。”
长歌道:“这有何难。”
云中子对长歌认真行了个道礼,微笑道:“此生能得长歌为友,是云中子之幸。”
长歌将酒坛丢给云中子,“是兄弟就陪我干了这一坛。”
云中子道:“恭敬不如从命。”
和长歌一人一口饮完一坛酒,云中子便起身告辞,长歌已有了些醉意,对他挥挥手便倒地打起鼾来。
云中子一回到仙族营地,灵宝大法师就来了,说师尊通天教主已经离开归墟,七日后回来。
云中子点点头,请灵宝为自己收拾一个大帐住下,住下后,他便托青鸟将一枚传音螺送回大罗山星河居,交到千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