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儿走了之后,舞丹阳在巫师的宅院中看着自己的双手,略有些茫然。
之前她突然来了兴致,便给猴儿演示了一遍书中的招式。她将那书粗略翻看了一遍,其实那本书中的内容多是讲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虽然与修道有关,可是到底更侧重外家功夫,讲究实用性,长期来说倒不一定能对修道有多大的帮助。
可是据她的观察,猴儿对这些实用性强的东西远比对那些写得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的修炼之事更感兴趣。
她想,这大概是因为猴儿在忘忧村中的生活状态有关系。比起修炼,他大概更想学些简单实用的法子,能够帮助他守住他自己的东西,同时又能保护自己,对抗对于他来说不确定的不安全的因素。
认真来讲,猴儿本身天资并不多么好。他认识的字不多,所以看文字多的书理解起来就很困难。但是即便是文字很少,多以图画为主的书,他看起来也并不会因此就轻松一些。事实上,舞丹阳注意到,同一本书她看一遍就懂了的话,猴儿要看好几遍才能懂。
但是猴儿身上有种很难得的品性——即便是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无论是天赋还是悟性都不够,他还是执着无畏地继续坚持,不计代价地持续投入。
这是个不聪慧,且很容易钻牛角尖的孩子。
这也没什么。
他想学,舞丹阳也并不排斥教给他。
因为,舞丹阳发现,通过这种方式,她似乎能找回更多熟悉的东西——修炼的本能。
比如现在——舞丹阳脑海里浮现出方才为猴儿演示时那些琐碎的片段,那些碎片中的人都是她,她在舞拳。拳法和拳意与她演示的不同,而且它们似乎在与她对话,想要告诉她什么信息。
舞丹阳按照那些残缺的片段打了一套拳,发现有些地方她虽然没有看到过,可是她身体的本能自然而然地将她引导至合适的姿势和力道。
她想,她之前肯定是会这些的。
黑沉沉的忘忧村里寂静总是多过喧嚣。
现在本来该是休息的时间,马姐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起来颇有些苦恼。
“不然去找丫头回来吧?”马姐自言自语。
“可是……她应该还不想回来吧……”
她走过来又走过去,嘴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话。她想起猴儿那个孩子。
猴儿将丹药留下后,一反常态地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因为猴儿与马姐一样,在村里孤苦伶仃,又没有人相帮,所以平日里马姐对猴儿多少也照顾一些。
这时她见猴儿表情不对,自然要问。
猴儿这才道:“马姐,老孙他们最会得寸进尺,若姐不那么做,日后她不在的时候,老孙她们必定还要照过来……”
马姐皱皱眉,道:“可是,也没有必要把人家手给扭断了……”马姐一边说一边看猴儿,声音越来越小。
猴儿笑了笑,道:“后来也给他复原了。不过是吓唬吓唬他……”
猴儿走后,马姐就一直在想这些事情。想得时间长了,她就越发怀疑自己。到最后基本已经是坐立难安了。
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找舞丹阳。
她想到自己从药田回来后,就任由自己疾步走在前面,心中突生的恐惧让她自然而然地想要远离舞丹阳,但是猴儿作为本村人,也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那样对待舞丹阳或许是不对的。
她走出院子便往猴儿家中走去。
她知道舞丹阳在巫师那边。巫师的宅院他们这些人轻易是不去的,她要找舞丹阳回来只能找猴儿。在巫师面前,猴儿反而比他们这些人都受重视。
找猴儿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去的时候,猴儿不在家。
马姐想要在外面等猴儿回来,可是猴儿家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是老孙他们住的地方。
马姐不敢再那附近逗留,于是转身就走,想着明日再找猴儿吧。
事情就是这么巧。你有心想找的人往往并不好找,而你有心要避的人往往偏就要出现在你面前。
马姐还没走出十步,就见旁边蹿出来三道黑影。
她吓得伸手捂住心口往后退了一步,此时眯了眼睛仔细看过去,不是老孙他们又有谁呢?
最近马姐因为那一亩地的事情与老孙这帮人已经彻底闹僵了。这时候他们这明显是来堵她的,来者不善。
“你们……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老孙桀桀怪笑起来。
“你这个臭娘们儿,老老实实的多好,非要作。你捡回来的那丫头有些本事啊,敢跟老子动手,让老子除了那么大的丑,你很得意是不是?”老孙愤愤不平,看着马姐的眼神中带着怨毒的神色。
“我没有。”马姐心中有些害怕,心跳都快盖过说话的声音了。
“废话少说,这些破事情都是你挑起来的,我们老大出了丑,你休想置身事外,在那里看热闹!”老孙后面的人帮腔道。
三人迅速包围马姐,并朝她走过去。
“你们……”马姐害怕地往后退,谁知道她后面正好站着个人,将她一把擒住。她前面的人便拿着粗绳子上前来,和后面的人一起把她给捆绑起来。
马姐一边叫一边挣扎,可是她一个人哪里挣扎得过两个人,最终被老孙一脚踢倒在地,她因为手脚都被绑在一起,这时候重力不稳,还在地上狼狈得滚了几圈。
老孙哈哈大笑起来。
他蹲下身子,伸手把马姐扶正,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然后咬牙切齿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她不过是个外乡人,敢这样对我。我看她对你不错,就不知道她肯不肯为你走一趟。”
“你……你想做什么?”马姐惊惧交加。
老孙冷笑,一字一顿道:“要她的命!”
他站起来,又恨恨地踢了她一脚,对自己的两个兄弟道:“带走!”
其中一个人道:“大哥,那个臭丫头最近好像都在巫师那里,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惹怒了巫师?”
老孙哼了一声,道:“怕什么。猴子不也经常去巫师那里?巫师只管那些药田的收成,什么时候管过我们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