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您果然是在这里。”乐夷之单膝跪地，恭敬中隐约带着眷念。
男人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淡淡道：“夷之，你不该来。”
“夷之知道，多一次见面，便多一分危险。可是，夷之更想知道王的心意。”他把头低下来。
杀手丹变成了舞丹阳，舞丹阳则成为了杀手丹。她们之间存在交易，以保存她师父的生命为交换，两个人都换一个人生，重新来过。
后面的事情还在继续。因为作为舞丹阳的杀手丹还在回忆。
男人缓缓道：“看，其实是多么脆弱的灵魂，无极却选中了她。这样，你可否能知道我的心意？”
乐夷之沉默半晌，也许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是紫苏一手带大的，将来自是要继承紫苏的大祭司之位。你只需尽到大祭司的职责就可以了。”
“师父她在魔宫十分艰难……”乐夷之抬头看他。
男人似笑非笑，却仍然看着那边舞丹阳的记忆，缓缓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即将曲终人散，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王，无极之力微弱，恐怕……”
“第一，我不再是你们的王，以后不要叫错。不过，你大概也没有这个机会了。第二，我的处境、去向与你没有关系。”
舞丹阳听到一个声音：“想要知道你的师父现在如何吗？想要知道所有的为什么吗？”
她听到自己诚实的回答：“想。”
“促成你和舞丹阳交换的载体叫做无极，无极具有转换时空，封印时刻的神奇力量。只是你现在还不足以驾驭它……”
“怎么做？”
“接受它，成全它，互信互利，让你们共同变强……”
每个人都有一个难以抛却的弱点，有的人选择避开它，小心翼翼藏起它，不让人发现；有的人则选择面对它，鉴定坚决地去战胜它，不让它继续成为自己的弱点。
表象都是用来骗人的。执行任务从来冷酷无情不择手段的丹虽然是个杀手，但是她的弱点如此明显。她与谁都冷冷淡淡，但是其实竟然对情感如此依赖。
她不愿意当杀手，可是她还是按照她师父的意志去做了，而且做得相当好。但是她需要一个宣泄和调整的空间。这个空间就在那哪怕五分钟的共处之中。
如果一个人完全是靠一种信念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还能做到极致，当信念本身动摇了，就可能造成对整个人生的否定。
她不明白师父做这一切的原因。而她的师父，宁愿把生命葬送在她手里，却还是不说哪怕一个字。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在你之前，无极的主人是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它的威力。”他顿了顿，“至于为什么。为了躲避仇家也好，为了重获自由也罢，我们有互惠互利的可能。我助你利用无极之力修炼，而你修炼到一定程度会炼出无极空间。我需要带着我的伙伴在里面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你是说，白虎？”舞丹阳想了想，“或许还有那条黑蛇？”
男人笑了。“你都记起来了。”他的声音越来愈远。“夷之会帮你的。”
舞丹阳恍惚了一下。当她睁开眼，看到自己仍在草堂后院，看到地上睡着的明昭，看到跟前站着的乐夷之，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所以她就真的笑了。
乐夷之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的话，这会儿还没开始说就听到她居然笑了，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笑什么？”乐夷之看着她。
“我笑，原来我的专长还包括失忆。”若不是这一次她看到了这么多的过往，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与舞丹阳交换的时候，就已经选择性地失忆了。
“你处心积虑地靠近我，是为了无极。”
“还有它的前主人。”
舞丹阳没有再问什么。
乐夷之觉得这个时候大约不适合再交谈什么。他想他自己也需要好好想一想今后要怎么办。
“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告诉我。”乐夷之留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后院里静悄悄的。舞丹阳走到明昭旁，确定了他的安全之后，抬手隔空将他挪到了屋里。而她就转身看那树上挂着的明珠。
其实浑浑噩噩不知道过去的日子也并没有那么难熬和可怕。因为不知道过去，所以似乎也并不畏惧将来。
她以为她只是忘记了一次，但其实已经忘记了两次，也逃避了两次。
作为杀手丹和舞丹阳，她还需要做的事情有太多。尽管求道正道将有可能得到永恒的生命，但是她的时间其实是相当紧迫的。
长远的不说，单说眼前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巫师以及不怀好意的魔王——如果他们现在找上门来，她不觉得自己具备多少对抗的战斗力。恐怕，连逃跑都会拖后腿的吧。
所以，她想做什么都好，前提是她要强大。无极的力量再强大，她指使不动，那也不过是一块废物。
她不是个笨人。她前前后后这么一想，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修炼之路要如何发展了。
她没有给自己太多思考和伤感的时间。时间这样有限，所以她很快就召唤了乐夷之。
乐夷之没想到这么快就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了。
“你既然叫我来，想必之前那些事情，我也不用过多解释了。”乐夷之道。
舞丹阳看他的侧脸，心想难怪这个人当初戴上面具的时候，能让她错认成师父。
别说，还真有些地方十分相像。
“是不是除了修魔，再没有别的办法？”舞丹阳开门见山。
乐夷之点头。
“你们这些正道修士总是把魔修看成洪水猛兽，认为修魔的人都该死。但是世间万事万物都有两面，阴阳虽不同，皆能成洪荒。你们自诩正道清流，以为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问鼎天道，可是，魔道也是道，以魔证道又有什么不可以？”
“大道理不用讲了。你告诉我，怎么以魔证道？修魔又该怎么修？”
乐夷之挑眉，“我以为你会反对？”
“如果我的记忆只回忆到我来到这个修仙世界那个节点，或许我会。但是我想起了更多。你觉得一个满手沾满鲜血的人，会介意修的是魔还是道吗？你要知道，现在我的问题是，怎么继续修炼下去，不要停滞，没有多少可以供我挑拣的选项。”
乐夷之想了想，笑了。
“你的简单干脆总能让我感觉到些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