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虽然舞丹阳并没有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寻找到穿越死亡之地的办法,但是事实就是——正因为她善待了这个小男孩,并决定带上他一起,最终反而在他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而她所猜测的大部分事情也都真的发生了。
这一片看起来寻常无奇的山林地处修仙界的西面。这里住着一个古老的林姓家族。他们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每一代人都有修炼,但是很可惜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修为都不会很高。
更久远的事情小苏昕不知道,但是在近三代里,林家却是连一个元婴道者都没有修炼出来。
而且奇怪的是,林家的人寿命都不长,活得最久的也不到两百岁。好在这个家族的人繁衍能力都特别强。
他们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集中到俗世去寻找合适的伴侣,然后生下后代。有的人最后把孩子带回来,有的人更加幸运的是,把伴侣也带了回来。
这个家族在修仙界籍籍无名,但是代代相传的历史却很悠久。他们一生除了寻找伴侣和生下后代那个时间会离开这片山林,其他时间都生活在这里,直至终老。
当然,或许是因为修为不高的原因,他们很善于躲藏。修仙界中除了少数人,少数家族与他们有过来往,其他人都不知道这里竟然还住着一个这么古老的家族。
不过,他们还是被天炼宗的人找到了。
马老太师得到藏宝图之前,卢守本就知道这里藏着好东西。他本来占尽先机,只要从林家人口中问出穿越死亡之地的办法,以及山中藏逾千年的宝藏,后面,哪还有马老太师以及这些寻宝人什么事儿。
可惜林家人拒不透露一丝半点有关死亡之地和宝藏的消息。他们不惧怕屠刀的冷光,不怜悯妇孺的哭喊,令卢守本也气急败坏,最终冷笑地评论一句:“好,很好。真正的林家人都如此有风骨。”
知道答案的只有真正的林家人。他们即便举族被灭也什么都不说,在卢守本看来,已是冷血至极。
这里面当然也有不是林家的人,比如小苏昕和他的父母。
苏家和林家有些来往。尤其小苏昕的父母和林家关系很近。小苏昕第一次到林家,便是随父母来做客。没想到第一次就出了问题。
小苏昕误闯了死亡之地,因此耗尽了灵根的潜力,并且差点失去生命。
按照林家的祖训,去了死亡之地的人就不应该再出来。那里是潘多拉的魔盒,是灾难之源,是林家人永世不能开启的秘密。
可是那时的小苏昕才只有五岁。苏昕的父母苦苦哀求,打动了林家一位不知底细的,来自俗世的母亲。
因为他的善良和无知,林家不得不救出了苏昕。可是一年不到的时间,灾难如期而至。
因为苏昕失去灵根,也就等于失去了修仙的资格。按照惯例,这样的孩子会被送到俗世的苏家教养。
苏昕的父母自然不愿,苏昕更不想离开自己的父母。于是他们再一次来到林家,寻找解决之法。
这一次,他们再也没能逃脱厄运。
“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去的吗?”小苏昕能够坦白,舞丹阳省了不少力气。但是,她也知道,这等于再次让小苏昕面对那残酷的过去。
所以她仍然抱着小苏昕,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舞丹阳觉得自己实在不是好人,若是寻常人,为了顾念孩子的心情,大概就不会再追根究底吧。
小苏昕皱着眉,似乎想不起那一刻的具体情形。“我只记得有一朵花,很香。”他舔了舔嘴巴,“很甜。”
“花在哪里?”舞丹阳追问。
小苏昕努力回想,可是那些记忆实在太模糊了。他想的深了,便似乎看见有一双苍老枯瘦的手挡在他的眼前,摇摆着遮住他的视线。
他被这种虚幻的画面吓了一跳,本能地转过头,将脑袋埋进了舞丹阳的怀里。
舞丹阳抚摸着他的脑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如果我想去一趟林家……”
小苏昕很聪明。他理解了舞丹阳的意思,但是他却摇摇头,满眼伤痛。“没有了,林家已经被烧成灰了。有用的东西也都被他们拿走了,剩下的,和人一起都被烧掉了。”
“没关系。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舞丹阳看了一眼小苏昕,“当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给我指一条路,我会把你先托付给我信任的人。”
小苏昕显然不同意这个方案。“信任”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非常稀有的东西。他能够对舞丹阳坦白这些,并不代表他就能相信舞丹阳信任的人。
可是他也确实不想再去那个地方。
在他的沉默中,舞丹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了。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内心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为什么一定要去,哪怕像我一样失去灵根也可以吗?林家人都死了,再也没有人能救你出来。而且,虽然我不太能说得清里面有什么,但是我觉得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去一次怎么知道呢。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可是,如果因为害怕就不去了,我大概会错失很重要的机会。”
“可是,如果你像我一样,甚至死去,不是也等于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舞丹阳点头,“你说的很对。可是想做一件事情,如果需要这样考虑来考虑去,畏首畏尾的话,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我知道分寸,我还是想试一试。”
舞丹阳在平等地与小苏昕对话。这种方式是小苏昕之前不曾感受过的,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成年人,觉得舞丹阳虽然不赞同他,但是也在尊重他的想法。
小苏昕想了又想。“好吧,我带你去。但是你要带我去死亡之地。”
舞丹阳挑眉,有些不解。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我也要进去,而且要把那些坏人也引进去。要死大家一起死,我就可以给爹娘报仇了。”小苏昕小大人一样说着,“但是到时候,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出来。”
舞丹阳更好奇了。
“爹娘说,要知恩图报。你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