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舒自失去眼前之后，有一段时间几乎感觉不到月能，于是脾气暴躁，性情极端，甚至差点做出自毁的事情。”每每想到那些过往，蓝鸾心就很痛。
“你在我们凰月宫没少喝月露，没少沐浴月辉，现在又跟着他修炼《凰月》。且你本来就是女子，与月之相更合……这只是开始。”
如果是原来的蓝鸾，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情。但是见过疯癫状态的忘舒之后，他太清楚，一个人的性情不由自主地改变，而你清醒的看着却无可奈何，最后只有放纵自己，失去自己，这其实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猜，丹之前应该是个坚强又极端的人吧。所以这种改变……”
蓝鸾的目光似乎幽深了几分。
“不可能。”丹很不适应这种不能掌控的感觉。
“为什么不可能。上次你说的话我也想了很久。虽然我认同你说的，相比之下，大约是我更放不下过往，所以总觉得这样的忘舒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忘舒，他也并没有放下之前那些……事情。但是，凰月宫的使命和职责就是守护天月。凰月宫所有的能量来源也是天月。所以，每一个修炼《凰月》的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受天月影响，从里到外，无一例外。”
蓝鸾觉得这个问题必须和她说明白，因为若她不能坦然接受这种改变，并且主动去适应的话，修炼到后期有个阶段会特别难熬，搞不好还会因此反噬，神魂俱散。如果这样的话，忘舒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想到这里，蓝鸾下意识地握了下拳头，心头有些紧张。
“你看忘舒，近些年他恢复了不少，所以性情相对平和下来，虽然与原来有差距，但是这种变化我可是每日都看在眼里。而且，他和天月的状态是互相影响的。”他顿了顿，“以后，你也会这样。”
“那你呢？”丹的思维有一瞬的空茫，原本她以为很清楚的事情，现在竟然觉得像是隐在一团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看不分明。
蓝鸾笑了，“我并非《凰月》传人啊。”
丹瞪着眼睛，有些迷惑的样子。
蓝鸾看得有趣，歪了下脑袋，笑得有些灿烂：“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话居然说一半。忘舒也是这样，说话做事似乎都是点到为止，一点也不爽快。
丹挪开视线，看向城墙上侧过身离开的身影，一时恍惚了一下。
“你也不要太紧张了，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女孩子心肠软点，恋旧一点什么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啊。”蓝鸾开解她道。
丹皱眉，可是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软弱有什么好，必要地时候，狠得下心来断尾求生才能活着。对自己狠，也对别人狠，才不会受伤吧。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心情的变化，围绕着她的月辉似乎也晃动了一下。
不，绝对不是这样的。
她也不是没有学过《凰月》，原来也没有这些变化啊！
不，绝不要这样！
她本能地排斥这种变化，于是很快竖起一道坚硬的心墙，将那些叫人不安的东西都给拦在墙外。
蓝鸾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虽然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他说多了大概会起反效果的吧？
就像当年的忘舒。
他也是从那才知道，忘舒其实是多么固执的人。
固执的人犯起倔来，真的是九头牛都拉不会来的。
蓝鸾带着丹进城，好巧城上那人正走下城来。
他依然将黑色斗篷的大帽子套在头上，身后背着那么大的黑盒子，不疾不徐地走着。当他看到蓝乱的时候，脚步略停了一下。
蓝鸾挑了下眉，脑中闪过一个很快的念头。
“那个……道友，好巧又遇见了！”蓝鸾笑眯眯地打招呼。
“确实好巧。”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这么有缘分。”
开始是跟着他，后来虽然没有再跟着他了，但是却又到了同一个目的地。
呵呵。
“我见你像是万象门的人，这又是白象城，又是红象城的，你是为了那个变黑了的白象来的吧？”
蓝鸾这时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该不会你们万象门现在手艺退步到这种地步，偷工减料了吧？”他的嘴巴咧得更大了，那表情让丹看了都觉得欠揍。
对方却也笑眯眯的。“我看这位道友似乎也是为了白象来的，不如结个伴，大家一起走，也可排解排解旅途寂寞。”
哼，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既然他想跟，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看他在耍什么花招。
“好主意，正合我意！”蓝鸾大大方方地大笑出声，很快点头。
“为什么要跟他一起？”丹斜过眼来，双手环抱在胸前，开始不自觉地往外放冷气。
喔唷，生气了耶！蓝鸾眨眨眼，看来这个人对她影响很大啊！
“多么有缘分呀，我们在白象城，他就在白象城；我们到了红象城，他也到了红象城。你不是想知道那只白象变黑的原因吗？虽然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跟他一起肯定能找到。”
又省心又省力，而且，这个人还和这个小家伙有关系。他要不抓住机会都对不起自己。
“在下万象门，马飞云。请教阁下……”
“哈哈，无名散人一个，亲近的人称呼我一声，蓝。”
呵，还有这么随性的叫法，受教了。马飞云一抱手，“幸会。”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马飞云。
丹默默敛眉，心想他真的是马家人，他该不会就是马太师带着马长卿和她在那个山洞里要找的人吧？他是马家以器入道的第一人，是一代又一代马家人视为榜样和梦想的存在。
也是这个人，出现在飞来峰盛会，将飞来峰变得残破不堪，最后马长卿不得不面对亲近的太师离开自己的噩耗，强忍着伤痛料理好太师的后事，飞来峰解散后的安置等等问题，最后就那么带着几个人离开飞来峰，面对所有的未知。
家族倾覆，外门相欺，以一己弱小之力，不得不超越自己的极限去保护身边的人，最后……
他怎么忍心！他真的是马家的信仰吗？！
马飞云无端感觉到来自蓝鸾的敌意。他不落痕迹地看向蓝鸾，却见蓝鸾笑眯眯地做了个“请”的姿势，可那敌意却仍未消失。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