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云早早在城门边等候，见来的只有马长卿和蓝鸾，便笑道：“重明呢，这个时候又把他打发走，可真是厚爱啊。”
马长卿确实是有让重明回避的意思。马飞云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对重明可就没有那么仁慈了。为了以防万一，他总要做点准备。
“小孩子待不住，总喜欢到处玩一玩耍一耍，我也不想拘着他，便由他去了。”
说实在的，一只小山猫能练成猫妖，其实年岁也不小了。不过马长卿总是将他当小孩子的。
马飞云只笑了一下，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他对那猫妖纵容太多，但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我那小猫妖再有逾矩，他可不会放过他。
要入万象门，首先就要拿到玉碟，然后拜访各位前辈，拿到他们的印鉴。
马长卿连第一步都不肯做，更别说后面的了。
不过，万象门中多是爱才心切的炼器师，有的人虽然脾气古怪，但遇到纯梁之材，也必不会忍心放过。
马飞云觉得，不如先做第二步，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马长卿能渐渐改变想法。
蓝鸾当年跟着忘舒走南闯北，对万象门也是有些了解的。
这个万象门中的人脾气都很奇怪，当年蓝鸾就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不过，忘舒和他们相处倒是很有些心得。
马飞云说去哪里就去哪里，马长卿从不提出异议。蓝鸾这个跟着的人当然就更没有什么意见了。
万象门第十人姓袁，自称袁不散，外头人叫他一声袁大师。听说他是个器门痴人，且待人待己都十分严苛。人们曾经分析，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完美主义者，而且性情相当固执。
马长卿在四座石象中单单挑中了白象主要就是因为这个老头儿。
他不喜欢的，大多一辈子都不会改变想法。
道歉……呵呵。
马长卿默默垂眸，掩住所有的想法。
丹真是很难相信，简单直白，不谙世事，心思柔软的马长卿现在是这个样子。
奇怪的是，要是原来，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却觉得心口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待不住，想要撞出来一样。
难道又是《凰月》的影响？
蓝鸾一定是危言耸听，忘舒就不曾对她说起过这些。
袁不散无门无派，喜欢独处，也不知什么时候寻了一座山，然后在山中建屋搭舍，除了万象门的事情，其他人找他炼器什么的他一概不理。
时间长了，大家知道他的脾气了，便不再来了。
有的人觉得他太过孤僻，他却自觉清静，十分自得。
马飞云和此人打过几次交道，不过，他到底是心思灵活些，所以对固执守旧的前辈老头子只有尊敬之心，却没有结交之意。
同样，袁老头也觉得马飞云有的想法过于跳脱，看着不太正派，所以虽然觉得他在炼器方面确实有独到之处，但同样也从无深交。
所以，当马飞云带着马长卿和蓝鸾到了他的草舍时，他静静坐在草席上捋了下长到胸前的白胡子，慢悠悠地道：“飞云来了。”
他的长眉安静地垂下来，站起身来的时候，竟然纹丝不动。
蓝鸾心里先笑出来，跟丹说：“你不知道，原先有个云端神殿的老头儿也是这般做派，有一次到我们凰月宫来……”
“这两位是？”袁老头虽然这样问着，但眼睛却看着马飞云，对蓝鸾只是扫了一眼，明显没那么重视了。
马飞云抱歉地看着袁老头，道：“其实是应该带他来好好拜访一下的。这是我马家的马长卿。但是，现下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袁老头挑眉，“原来是同姓。那想必也是炼器高手了。”
马飞云还不待说话，马长卿已经道：“只是会些雕虫小技，并不算什么炼器高手。若是敢在万象门的诸位前辈面前自称炼器高手，恐怕会脸红的吧。”
袁老头感觉这个年轻人真是谦虚，严肃的表情便多了几分不明显的和善之意来。
马飞云却觉得太吃惊了。
他想过马长卿会以各种方式来反抗，却没想到，他非但不反抗，还十分配合。
莫非他想通了？
不可能吧？
马飞云觉得就像是踩在云上，怎么也不踏实。
“雕虫小技也是技。”其他的不说，单说这人是马飞云带来的，就肯定不止是“雕虫小技”这么简单。
马飞云自己于炼器一道颇有心得，为人自视甚高，他看得上的人还真不多。
能带出来，介绍说是他马家的什么人的人，这除了被他看得起之外，还多了一层更亲的关系，这样一来，其他的目的都是虚的，引荐拜访他这个老头子才是真的吧。
袁老头真是人老心不花。这会儿脑袋里几个念头一个接一个闪过，心里头就跟明镜一样。
既然是晚辈拜见前辈，要说和入万象门没有关系，他真是打死也不信的。
“既然来了，我老头子正好有些闲心，我这里地方也大，不如让老头子我看看你的雕虫小技，如何啊？”
马飞云警告地看向马长卿，显然是怕这个时候马长卿掉链子。
不过，马长卿又一次给了他惊喜。
“既然前辈有言在先，长卿自然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前辈打算如何看呢？”
马飞云心里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真的，太出乎意料了。
马长卿是在搞什么鬼？
袁老头哈哈大笑，道：“这样吧，这段日子我老头子运气不太好。还听说我为白象城炼制的镇城白象如今不知何故变成了黑色。真是岂有此理！”说到这里，袁老头显得十分气愤。
马飞云清咳了一声，“其实……”他打算据时以告。
这回，马长卿又先了一步。
“正是如此。长卿也觉得此人实在是可恶。”他平平淡淡地说着，赶在马飞云之前又道：“前辈，实在是对不起。那白象变黑其实是我做的。”
马飞云心里觉得怪怪的。
蓝鸾已经笑了出来。
他的笑声在那一瞬间的寂静里显得突兀。
但是正是因为他笑了，袁老头才可以转过目光来看他一眼，顺便想一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