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可没工夫管外面这些事情。
她一心都扑在修炼之中，此刻的感觉是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忘舒所说，在镜中修行有时候比在外面修行有更多的妙处。
此刻她便觉出有些妙处来。
月光透过镜面传递进来——不，也可以说是她主动吸收进来。
这月光也和平日里的月光不一样起来。
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灵镜自身的原因，可以照进来的月光似乎比在外面更为精纯；二来，她吸收着月光中的月能，自己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和月亮相对的光源，然后与镜面交相辉映，原本一层月光似乎也在这个过程中变成了两层，这能量也就加倍增加了。
就像……二重镜！
丹感觉到自己仿佛就走来月下光影之中，开始是看着满地亮光闪烁，到后来那层浅浅的光变成了光之流水，那水没过了她的脚背，于是两只脚便温温的，并把这种感觉传递到四肢百骸，她感觉舒服得整个骨头都要酥了一样。
太舒服了。
即便是在修仙界修炼《凰月神功》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舒服的感觉。
那时候，只觉得爽快，舒畅，可是那种感觉和她现在感受到的还是很有差异的。
怎么说呢，似乎是一刚一柔……
等等，一刚一柔？
刚想到这个词，丹心中便本能地升腾起了一股排斥之意。
这是她的主观愿望，同时又是与本能需求完全相悖的主观愿望。
所以，当她刻意生出这种情绪来的时候，那镜面的补益作用竟然逐渐减弱。
更糟糕的是，它映照出她的情绪，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放大，最后竟然开始排斥月光，导致那条让她很舒服的月光之河浅淡了几分。
她低头一看，脚背已经露出来了。
点点的光芒在河面上升起来，它们像是一个个美丽的精灵，似乎想要靠近她，围着她舞蹈；但是它们又害怕她，每当她伸出手想要捕捉它们的时候，它们又退得老远。
还是受到她排斥情绪的影响了吗？
丹又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现在的心里状况真的是没办法再吸收更多的月光了，不免有些泄气地停下来，最后睁开了眼。
镜外一般看不到镜子里面，丹在镜子里面却是可以看到外面。
所以，当她看到萧衍就站在对面的时候，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阴魂不散。
怎么哪哪都能碰到这个人？有没有搞错？
“萧衍怎么会在这里。”丹问马长卿。
“萧衍是道修，大约是已经突破元婴，到达化神，这才飞升到了这里。”
丹抱着手臂，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即便是刚入此界，一般人也不会出现在这么偏偏的地方吧。”
“我自然知道。但是，他若不说，我们又如何猜得到。”
丹默默地想，反正无极已经不在她这里了。她和萧衍应该再无交集才对。
不过，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当丹发现他们居然是结伴而行的时候，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能这么轻易呢？
马长卿看到她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特别生动，似乎还有几分可爱，一时有些愣神。
“长卿似乎很在意这面镜子。”萧衍轻飘飘地说，“我见这镜子十分别致，可否让衍仔细观赏一番。”
马长卿握紧了手中的灵镜，笑道：“这并非什么高品阶的灵器，也没什么好看的。”他重新将镜子挂在脖子上，镜面朝里，表情十分自然。
萧衍也不纠缠，只笑道：“长卿，我们此去何处？”
马长卿道：“也不过是四处游历，所以我们正好做个伴。”
带着萧衍，马长卿便不直接去找那些材料，而是先回到客栈，打算先计划一番。
萧衍好说话地跟着他，居然什么都不问。
丹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又想着之前那些月光，一时心事重重，也顾不得外面如何了。
这么一来，天边一抹红霞由远及近，很快朝霞满布，天已经亮了。
丹心中暗吃了一惊。她记得自己对月修行并没有多久，怎么居然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吗？
她查探了一番自身的灵体，发现似乎体内的月能充盈了几分——虽然不多。
晚上再试试吧。丹在内心握拳。
这一次，她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不可以再任由那一点点不乐意将整个吸收月能的过程都中止了。
山下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镇。
马长卿早就让猫妖重明在那个小镇上等候，这时自然还要进城。
萧衍沉默地跟在他身边，在他似乎急着赶路的过程中，突然问了一句：“可有找到丹的灵体？”
马长卿不了他如此直白，但他反应速度很快。
“不曾。”
萧衍点点头，再未说话。
猫妖重明收到马长卿的传讯，一早就在小镇对外的通道口处张望。
当他看到马长卿自己推着轮椅缓慢地过来了的时候，连忙挥舞着手臂，道：“这里这里！我在这里！”
马长卿看着他高兴起来红扑扑的笑脸，也舒展眉头笑了起来。
“这是重明，许多时候，我都要依靠重明才能找得道路。”
重明修为虽然不高，但是是土生土长的灵界猫妖，对灵界的事情比马长卿知道的多多了。
重明好奇地看向萧衍，“主人，这位是……”
“是旧识，萧衍，萧松荼道君。”
重明连忙行礼。他虽然在马长卿面前随性，但是也看得出此人的厉害，到底是没敢放肆。
萧衍也回之以礼。
丹撇撇嘴，心想还是那个老样子。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凰月宫中，忘舒一如既往地坐在殿中，此刻却是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眼，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唇角有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蓝鸾从外面抱了一捆细细的苍木树枝走进来，道：“忘舒，你要这些做什么？当柴火吗？”
真是稀奇。
凰月宫已经很久不曾见火了。
忘舒一动不动，道：“用火点一支，摆在我眼前就可以。”
蓝鸾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忘舒竟然笑了，“亮堂一些。”
……
这可真是前所未闻。
蓝鸾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自从从灵界回来后，他的喜怒就有些无常起来。
此刻，他到底是为什么心情显得格外好？
“还愣着干什么。”忘舒不满地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