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乎比一开始更亮了些。在渐亮的背景之下,无论是高挂在天空的月亮,还是在山谷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浅淡了不少。
丹本就是喜静的人,集中注意力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毫不费力。再加上她本就聪慧,在修炼方面悟性极高,所以此刻既然得了忘舒的几句点拨,便能很快运用于修炼的实践之中。
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月光渐渐不同,也感觉到了周围事物正在无形中消隐。
或许正是因为它们在视觉上的逐渐浅淡和消隐,丹对于光线的感应更加纯粹和敏感。
忘舒说过,月辉是月灵中的精华,是月光中的精灵,现在丹沐浴在月光之中,抬头看了看几乎要消失不见了的月亮,很惊喜的发现:半空中渐渐出现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光球。
能看得见这些光球,是能成功炼化出月辉的关键。
她很快抬起手,试图去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光球。可是,让她碰触到那个光球的时候,那个小小的球体便如同受了惊的泡泡一样,瞬间爆裂,消失不见。
不行,不能这么快,它们是有灵性的。如果贸然接近它们,它们会因为惊吓而消失的。
一定要让它们自己是无害的,是它们的同类。
想到忘舒嘱咐过的话,丹稍稍压抑略激动的心情,再次靠近另外一个光球。
这次她伸手的动作慢之又慢。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的靠近那个小小的脆弱的光球,当快要触碰到那个光球的时候,又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当他的手指往后缩的时候,同样感觉到那个小小的光球似乎也往后退了一点。
她又尝试着靠近过去。这回她没有退,而是仔细的观察着那个光球。
她终于发现,方才并非是光球和她同时往后退,而是在她靠近过去的时候,光球就已经在往后退了。
只不过她缩手的动作实在太快,所以显得他们倒像是在同一时间有了同样的举动。
果然是些有灵性的小家伙。
就是行动迟缓了些。
丹琢磨着,简直发挥了毕生的耐心与眼前的小小光球周旋。它退她便进,它进她便退,总之是十个与小光球保持着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这个距离既不会让小光球感到特别害怕,又不会对它完全产生不了影响。
一次,两次,三次……
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与小光球之间的距离,在感觉到差不多的时候又伸手去捕捉光球,试图让它立在自己的掌中。
可是,还是失败了。
尽管小光球已经不太会躲避她,但到底还是没有把她当作自己的同类。
不要紧。
她看着其他的光球们,心里告诉自己:多试几次也没关系的。只要月亮没有落下去,太阳没有升起来,她就可以一直练习。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失败了呢?
丹冷静地回忆着两次失败的经历,比较着其中的共同点和不同点,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因为在接触光球的时候,并没有调动体内的月灵与之呼应,所以,即便是表现得无害,但还是没有被接受吗?”
丹支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如此自言自语道。
再来一次。
丹在不懈努力着对付那些光球们,萧衍则冷漠着一张脸,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流月谷中。
回想到之前的那一幕,背对着他们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但是他的存在感却如此清晰,即便是背影都在无形中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力。而那位萧家先祖,尽管在修炼之事上对后人荫庇颇多,但是今日真的见到本人,他又生出些别的感觉来。
他不好形容,但总归不怎么舒服。
至于他们提到的无极——看来他们同样不知道无极到底在哪里。
他们不知道丹的灵体的存在,见他飞升灵界后未能积极寻找无极的下落以及那些无极守护者的存在,便以为他是虚度大好时光,初心已改,便特意当面点明,希望他“振作”起来。
他们竟然这么急。
虽然外面已是旭日初升,但在流月谷中,天色还是暗暗的,月亮偏挂在天空,月光在谷中倾泻如水。
丹还处于修炼状态,并未分神出来。
萧衍想了想,手中结印,召唤出了壁牙。
壁牙抖了抖身上的长毛,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满来。
“我以为你再不会召唤我了。”壁牙悠悠道。
“怎么会。”萧衍淡淡回应。
壁牙眯着眼看了看不远处有些模糊的丹的灵体,好半天才道:“此人身上并无无极的气息。”
萧衍道:“她如今是灵体,无极确实与她无关。”
壁牙点头,“你既然召唤我出来,便是要开始寻找无极了吗?”
萧衍眯了下眼,神情有些模糊难辨。
“关于此事,我其实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哦?”壁牙挑眉,有些意外。
“原本,虽然关于无极,他们描述得尽善尽美,得到无极,便是得到天地间无上的力量,光宗耀祖,大道得成这些都不在话下。但是,现在我又觉得,若是真有这么多好处,且都让我拿了去,他们这样一路关切,难道只是在帮忙?”
世上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壁牙闻言却是笑了。“虽然我不会道你所说的‘他们’是什么人,但是,得到无极确实是有诸多好处。你不先去得到它,就想到这些,难道会更有主动权吗?”
萧衍一愣,转而笑了。“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壁牙看了看远方,“你们人类其实很奇怪。有的时候因为没有选择而烦恼,有的时候则因为选择太多而烦恼。”
它低头嗅了嗅地面,又用爪子轻轻刨了两下,忽而笑了。“这是个好地方。”
最后一点月光随着月亮的完全落下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东边满布天地的红霞。
谷中那片向月而开的花海又恢复成绿油油的颜色,而丹正在这翠绿之中睁开了眼睛。
壁牙微微偏过头懒洋洋地看着她,本来打算要说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