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宋遇煮的红糖水给了孟渐晚一个警示作用,这几天她莫名开始留意起例假,按照上个月推算,足足推迟了一个多星期。
孟渐晚想起自己前几天还对宋遇说推迟个三五天再正常不过,没必要大惊小怪,可是现在……超过三五天了啊。
她吞了吞口水,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他们两个都有做避孕措施,绝对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夜深人静,手机游戏里传来激烈的枪战声,孟渐晚看似盯着屏幕上的游戏人物,眼睛却没有落在实处,眼前一片模糊的光影,手无意识地乱滑动,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响起来,她操控的人物中了好几枪,身上不停冒着绿烟,显示血量的红色长条一直在缩减。
宋遇坐在她边上用平板看资料,不经意瞥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她在游戏里的惨状,一把拿走她的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一边闪躲一边调整好角度寻找那个在背后射击的人,找到以后,利落地架枪蹲低身子反攻。
对方不敌,很快挥一挥手,变成一个盒子。宋遇跑过去把对方的装备收入囊中,丢弃了已经被打烂的二级甲。
孟渐晚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宋遇刚刚奋起反杀的一幕,面露诧异:“可以啊。”继而补充,“血量不够,赶紧打药。”
“我都跟你说了,我游戏技术不菜你就是不信。你还不跟我玩呢。”宋遇补充了几瓶能量饮料把血量加满,“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不就是拿下一颗人头,看把他给得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一人之力大杀四方成功吃鸡。孟渐晚敷衍地比了个大拇指:“您厉害。”
宋遇把手机还给她,顺便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你就是嘴硬。”他偏着头看她的屏幕,“下一局我们组队?”
这回孟渐晚没有拒绝:“等我打完这局,很快。”
可能是因为她状态不佳,手上正在玩的这一局没有吃鸡,刚进入决赛圈就被人用狙击枪收割了人头。
倒地后孟渐晚才看到对方是个穿着吉利服的人,耸了耸肩,自认倒霉。她这一局玩的是四人局,队里还有两个人幸存,她没有兴趣留下来继续观战,也不关注队友能不能坚挺到最后成功吃鸡,退到了游戏大厅。
宋遇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进入到游戏里,片刻后,孟渐晚发来了组队邀请,他点了同意。
孟渐晚:“我们玩两人组还是四人组?”
宋遇想起什么,弯唇一笑:“当然是两人组,说好了夫妻档的。”
孟渐晚一顿,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的话外之音,他说的是上次在国外打排球的事,她当时拒绝了他的“夫妻档”邀请,被他记到现在。
真是小气的男人。
于是孟渐晚选了两人组,随手点开一个海岛地图,经过短暂的几十秒倒计时,被飞机送到一个海岛,降落伞落下后两人分头开始找装备。
他们是第一次一起打游戏,却配合得十分默契,不需要交流就知道对方的意图。比如孟渐晚找到一辆车,还没跟宋遇说一声,他就从房顶上跳下来,坐上车一起向安全区进发。比如遇到一伙人,宋遇就充当诱饵,把人引出头,暗处的孟渐晚就进行伏击。
几十分钟过去,两人顺利挺进决赛圈,谁也没有先成盒,击杀掉最后一个敌人后,屏幕画面一变,显示他们吃到鸡了。
宋遇丢下手机,活动了几下手指,表情难掩得意,肩膀斜靠过去撞了她一下:“要不要再来一局?”
孟渐晚现在相信他是真的厉害了。
她厉害毋庸置疑,不过是因为她玩的时间久,对一切地图枪法都烂熟于心,可宋遇哪儿来的时间玩游戏,只能归结于他天赋异禀。
孟渐晚服气了,扬起唇角赞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两人又开了一局,过程艰难了一点,结果却一样,宋遇的枪里还剩下好多子弹,到“清扫战场”的时候,他笑着说:“我给你放个烟花。”
孟渐晚正疑惑,就看到游戏里的男人举着枪噼里啪啦一阵对天扫射,把所有的子弹都消耗完才罢休。
幼稚。
孟渐晚忍不住说:“你放的是烟花吗?明明就是只能听见响声的礼炮,一朵烟花都没有看到。”
“你喜欢看烟花?”宋遇说,“等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办一个烟花盛宴。”当然,你要是想办婚礼,在婚宴的夜晚放烟花也行。
孟渐晚想说他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抿了抿唇,到底没扫兴,推了推他的胳膊:“别磨蹭了,再开一局。”
宋遇迅速打开了一局,等待降落伞下降的过程中,他突然疑惑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孟渐晚点开小地图查看,一边想着待会儿要跳哪座城市,选好以后做上一个小标记方便确认方位。
“你没点‘跟随跳伞’啊,快点跟上。”她提醒了一句。
游戏ID的后面有“跟随跳伞”四个小字,点上以后就会和队友一起跳伞,跳同一个地方。
宋遇忘了点,赶紧补上,说:“你没来例假?”
孟渐晚手指一顿,她刚刚玩游戏太兴奋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很好,他一说她就想起不久前的纠结了。
例假这种东西就是不来的时候会焦虑,来了也焦虑,推迟更是焦虑。总之,不管怎么样都令人焦躁。
孟渐晚嗯了声,点击了跳伞,两人一起从飞机上跳下去,沿着提前标记好的城市从空中坠落。
宋遇继续道:“推迟了一个多星期?”
孟渐晚抽空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反常,她脑袋仿佛“叮”了一声,整个人都清醒了,严肃道:“你是不是没有戴那个?”
她去国外的海岛度假前那段时间两人确实频繁了点,有两次在浴室里稀里糊涂的,她自己都没有太注意。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脑海里已经没有多少清晰的记忆。
孟渐晚都顾不上捡装备了,审视地盯着宋遇,观察他的表情。
宋遇差点就被她唬住了,顿了好一会儿,哭笑不得地说:“怎么可能,我都戴了,没有乱来。这不是听说过戴了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避孕吗?所以就有点担心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
被他这么一说,孟渐晚就更没心思打游戏了,手机里不断传出的枪声都没能让她转移思绪,满脑子都是有可能出现意外。
“不打了不打了。”说着,她退出了游戏,转而点开百度,搜索相关的信息,看完一堆有的没的资料后,孟渐晚发现宋遇说的没错,确实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不出现意外。
孟渐晚僵住了。
她捧着脸,怔怔地看着他,说话时声音飘忽,大概有些难以置信:“准确来说,我的例假推迟了十一天,虽然平时也不会太准,但从来没推迟过这么长时间。”她越说越不淡定,脸色都变了,“不……不会是真的吧?”
宋遇眼皮一颤,同样怔忡地看着她,声音低低地说:“我也不知道。”
“啊,都怪你!”孟渐晚五官皱在一起,拽起枕头砸向他。
宋遇一把按住飞过来的枕头,抱在怀里,抬手捏了下眉心,感觉有点无辜:“怎么就怪我了?这种事你不也……”
孟渐晚瞪着他,宋遇立马闭嘴投降,把枕头放下,转而把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迭声认错:“好好好,怪我,都怪我。”
这个错他也是认得非常不走心,私心里觉得自己真无辜。
说实话,孟渐晚心里是有点慌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什么也没说,扯着被子躺下来,睁着眼看天花板,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扭头盯着宋遇:“要是真的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宋遇稍稍一怔,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孟渐晚踹他一脚,一脸凶巴巴的样子,眼睛仍旧瞪着,仿佛能把他戳出两个窟窿。
“不是我打算怎么办,是你想怎么办。”宋遇敛了笑意,纠正她的说法,“我不排斥生小孩,前提是你愿意。所以,你的想法比较重要,你不该问我。当然,既然你问我了,那我的回答肯定是生下来,我们两个都领证多久了,生个孩子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养不起小孩。哦,就是没有办婚礼这一点让我有点不爽。”
孟渐晚一愣,想想他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排除最后一句。
她苦恼地抱住脑袋,怎么问题跟踢皮球似的又踢回了她这里啊,她怎么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孟渐晚动作很大地翻身侧躺,拽着枕头难受地郁闷地“啊”了声:“我也不知道。”
这种情况,两个人里总要有一个保持理智。这个人也只能是宋遇,他侧着身面朝她,手肘撑在头侧,另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理顺。
“这样,换一种思维方式。”宋遇把发丝别在她耳后,手摸着她的脸,轻柔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你确实怀孕了,你会打掉吗?”
“怎么会?!”孟渐晚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那口气配上那副表情,仿佛在谴责宋遇说的什么混账话,怎么说也是一条小生命,还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宋遇被她激烈的反应可爱到了,他很清楚,她的话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是潜意识下的脱口而出。
他胸中淌过一汩汩热流,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声音轻而缓,带着笑意:“那你在烦恼什么?你也说了,不会打掉,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我们生下来。”
孟渐晚脑子蒙蒙的,好像被他说服了。而且,他说的是“我们生下来”,不是“你生下来”,感觉肩上的担子被分过去一部分,她没了刚刚那种喘不过气来的负重感。
“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半晌,她抬眸看着他,悠悠地道。
“过奖。”宋遇笑了一下,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轻声说,“先不想这些了,明天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声音缱绻温柔,却透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孟渐晚渐渐不那么紧张了,僵硬的睡姿变得柔软起来,脑袋慢慢陷进枕头里,视线还停留在宋遇脸上。
宋遇就看着她笑,一直笑。孟渐晚觉得他像地主家的傻儿子,简直没眼看了,要别开视线的时候,被他捏住了下巴。
“别操心了,一切有我呢。”他一字一顿道。
孟渐晚避开他的手,无语片刻,说:“你能生孩子?”
“……这倒不能。”宋遇的手转移到她腰间,往旁边挪了挪,贴在她肚子上,“但我能照顾你。”
孟渐晚感受着他贴在自己小腹上的那只宽厚的手掌,隔着被子,却好似能感觉到一股难以忽视的温度熨帖着她。
她登时打了个激灵,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怀孕,但他这个动作让她有种她真的有了孩子的错觉,连忙拍开他的手。
宋遇的手背挨了一下打,有点委屈地看着她:“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睡觉吧,别说话了。”孟渐晚一想到生小孩的画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慌慌乱乱的。
宋遇于是不再说这个,跟她聊起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你美甲店最近很忙吗?我看你这几天每天都会过去。”
孟渐晚:“忙啊,寒暑假本来就是旺季。”
“哦,我还说你要是不忙,带你去参加燕北举办的庆功宴。”宋遇说,“你应该知道,就在世沣·云泽酒店,那边你还没去过。他给我发了邀请函,我最近刚好有空。”
孟渐晚想到那天梁沅沅的话,问道:“是薛皓月的新电影庆功宴?”
“好像是的。”宋遇回忆了下,点头确认,“邀请函上写了,我没仔细看,粗略地扫了一眼,应该是吧。”
孟渐晚踹开被子,跷着二郎腿晃了晃脚丫子:“没意思,到时候肯定都是娱乐圈的明星导演和商圈的大人物。”她瞥了他一眼,“燕北给你发了邀请函,赵奕琛他们应该也有,你和他们一起去吧。”
宋遇:“我想和你一起去。”
孟渐晚:“我不去啊。”
“那我也不去了。”宋遇撤下手肘,摘下眼镜放在一旁,平躺在床上,“想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就是一群人凑在一起在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结束以后就在度假酒店里尽情享乐。”
孟渐晚笑了一下:“我去就有意思了?”
“那是自然。”宋遇翻个身,虚虚地压在她身上,说话间,嘴唇似有若无地触碰她的下巴,像是故意的,他低声说,“跟你做什么事都有意思。”
孟渐晚“嘶”了声,两只手抵在他胸膛上将他推开,皱着眉说:“你别压着我,当心万一压着孩子了。”
宋遇眨了眨眼,茫然一瞬:“嗯?”
“我是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万一真的有了。”孟渐晚扯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吼道,“万一,懂吗?!”
“懂了懂了,不用喊这么大声……”
懂是懂了,可宋遇就是忍不住笑,或许他的嘴角有自己的想法。
可能孟渐晚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个样子有多么戳人。这一刻,抛去其他的不考虑,他倒真希望她有了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