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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尽欢蹙眉看着跪倒在她身前的,那叫做冯廉的文弱年轻人。
只见他对着陆尽欢连叩几个头,眼眶微红,开口道:“求仙子救救我们。”
陆尽欢:“……”
实不相瞒,虽她现在还不知这冯廉想求她何事,但她还是想说,就她如今的菜鸡修为,她如今也自身难保,连出去也无法,自救都不能,何况是救人呢。
还不待她开口,那冯廉便又接着道:“仙子虽刚刚与我说,是琅琊城本地人,只是从在跟着师父在外游历,但仙子想来是不了解我们琅琊城中的人特征,才会说出那话来,不过这或许是仙子出于谨慎,才与我这般说道,却也瞒不了我。”
陆尽欢:“……”
……你踏马早就发现了,不早说?!
还有你这话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做不了解你们琅琊城本地人的特征,才会说出那话来?是说她犯蠢了吗?!
你们琅琊城本地人有什么特征?!莫非个个都是琅琊叶良辰吗?
冯廉并没有注意到陆尽欢想爆打他头盖骨的情绪,他跪在地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眶微泛红,身体有些发抖,道:“还请仙子救救我们的性命,刚刚与仙子所说的琅琊城本地人的特征,其实……”
说到这里,冯廉停顿了下,好一会才语气微涩的接着道,“其实琅琊城已经没有活人了,现在琅琊城所居住的都是鬼怪,并不是生人所居。若是再继续在此处待下去,我们怕是得性命不保。”
陆尽欢听后,心中奇怪,这冯廉的意思是这座琅琊城内的居民都是鬼怪,并不是活人,可她为何还是能从城中居民中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她所感知到的是,这城镇内虽然除了那个黑袍蒙面人,并无灵力波动,可却非常有人烟味,简而言之,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凡人镇。
可如今这冯廉却说这座城池的都不是活人,是他在说谎,还是说有什么东西蒙蔽了她的感知?而且他所说得我们,那个“们”字又包括了谁?
如此想着,陆尽欢面上便露出略略惊讶的神色,道:“冯公子你是说,这座城池中的所有人都是鬼怪,而不是活人?”
冯廉闻言,肯定的点点头。
陆尽欢面上的神色有些许微妙,她道:
“若是这座琅琊城都是鬼怪的话,那冯公子你本人呢?莫非也是鬼怪?你所说的,‘救你们’,这个你们又是指的是谁?”
陆尽欢的一连串问题甩出,砸得冯廉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明白这是这位仙子不信他。
他赶紧道,“仙子有所不知,我其实也并非是本地人,而是自从二十多年前与父亲流落至此的,父亲他之前是在苍云城的,小生当时是幼童,对于父亲为何会流落至此,也并不知其因,但也隐约记得之前的事情……”
苍云城?
那不就是修仙界中的,他们经常所说的凡人界的所在之地吗?
这冯廉与他父亲莫非就是从凡人界而来到如今这地方的?!
只是她还有些不理解,这两人是从何处来到这里的?!应该说这冯廉的父亲是如何流落到这里来的,她一个修士,从那条河流潜下去,而抵达这里,也是费了不少劲。
何况他父亲是一个凡人,还带着一个幼童,难道说,还有别的通道可以通往这里?那么她是不是……可以通过那个通道出去?
陆尽欢心中思虑颇多,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微皱了皱眉,却并不说话,只待这冯廉继续说下去。
那冯廉的脸上露出恐惧之色,调整了好一会,才道:“这琅琊城中一共有六万八千零二十人,除了每年河神娶妻,被送去的女子不会再回来之外。而其余城中的人,这些人生老病死,却一人不增,一人不减。我在这城中担任文书之职,查阅了自我爹流落到此地的后,这琅琊城中,二十年来的人口,发现,但凡某地某时死了一人,其地必然相应生出一人,就连性别也是分毫不差。”
陆尽欢皱眉沉思,这冯廉所说的,她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冯廉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恐惧也只多不减,他继续说道:“这不增不减的人口数目还不是最为奇怪的地方,最为令人觉得恐惧的是这里竟无一个老人,即便是年龄已至古稀之年,面貌却依然是年轻,看上去显得年龄稍大的便是而立之年。我爹自二十多年前流落到这,面貌也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陆尽欢听了冯廉的话后,仔细在脑海中回想刚在城中所见到的往来行人之貌,越是深思,她的眉头蹙得越发的紧,果然,她细细的回想一遍后,发现的确如冯廉所说的,城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老态之貌。
确实不对劲,若是这座城内的都是修士还好说,毕竟修仙之人都能保持筑基期前的面貌,又或者幻化不同的面貌。
可这座城池的居民分明都是凡人,再者连修士都会身死道消,可按冯廉所说的,这里的人口却不会增减,永远都是六万八千零二十人,只是……
只是这个人口不增不减的事,她听着实在是耳熟,可又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亦或是在哪里看到过。
冯廉见陆尽欢低头未语,以为她不信,道:“仙子,小生说得绝无虚言,还请仙子救救我与父亲。”
陆尽欢蹙颦,无应,也并无不应,反而问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不是琅琊城的人?若我所说得是真的,你这岂不是暴露了?”
冯廉道:“仙子有所不知,我父亲曾与我说过,在沧云城的另一边,便是沧澜界,此界皆是能飞天遁地的修道之人,父亲他在年轻之时就遇到过一个修道人士,父亲说那人穿得破破烂烂,他瞧着这人实在可怜,便给了些食物与衣物,那人接过后,便问父亲需要什么,是需要帮他揍人还是砍人,当时我父亲还吓了一跳,担心怕不是救了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什么……”
陆尽欢:“……”
想必这冯廉父亲所遇到的人,应该是个剑修吧,穿得破破烂烂就不说了,还动不动就砍人,光凭这两点,确定是剑修无疑了。
“结果那人对父亲说,他不欠人因果,虽他不需要什么帮助,但却也不好拒绝别人的善意,因此,那人便让父亲想想有什么需要他做的,他可以即刻帮我父亲完成……”
冯廉似在努力回想他父亲的“遇到大佬,好心给了个馒头,大佬非要报答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故事。
大概距离他父亲给他说得时间太久远了,他想了好一会才接着道:
“但父亲当时也生活挺富足的,平时也与人为善居多,因此并无什么需要那人做的。那人想了一会,便伸出手,好似掐了个什么手势,父亲说当时只觉身体仿佛没入了什么东西,令人觉得身心通畅。这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只见那人似乎低声说了句‘并无灵根’什么的,我父亲年轻时就喜欢看一些如奇异志之类的杂书,听到灵根二字,便心中惊讶至极,他甚至认为此人是不是被冻坏了脑子,否则怎会异想天开的把杂书中的带入生活。”
陆尽欢:“……”
好像确实也没什么毛病。
“可当时那个掐诀手势以及没入他体内的感觉却不是假的,父亲疑惑至极。他打量着眼前穿着破破烂烂的人,顿时大为吃惊。此人虽然衣着不得体,但却极为英俊,身姿挺拔,气质更为出众,手中握着的长剑更是宝光湛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父亲只感觉奇怪至极,刚想与那人说什么,那人便给他丢下一块玉佩,与他说有事可将血低在玉佩上,他会赶过来的,说完后便踏着飞剑极快的离开了。那时我父亲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真的有修道者。”
陆尽欢:“……”
实不相瞒,她觉得这冯廉不去当个说书人,实在太屈才了。
瞧瞧他父亲的故事,本来是耳熟能详枯燥无味的《惊!他的一次好心,竟救了自己一命?这究竟是命运的偶然,还是他通往成功道路的一次不经意决策?》故事,却没想到能被冯廉说得抑扬顿挫,令人不由自主的进入故事中的情境中。
再者,他父亲的故事真的好老套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