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巅,雾气缭绕。
沧陌一身是血,抱着同样一身是血的君羽玥。
跪在一个小木屋前。
木屋房门轻轻打开,老者看着跪在面前沧陌,眉头微拧,满身仙风道骨,瞬间大打折扣。
“沧陌,你这是做甚?”
“师傅,徒儿求你,救救他……”
老者失笑,“沧陌,为师一身医术,你皆学去,连你都救不了的人,为师如何救?”
“师傅,徒儿能救他身,救不了他心,求师傅大慈大悲,救救他心!”
老者蹙眉,责骂道,“沧陌,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师傅,徒儿有惑,求师傅解惑!”沧陌说着,双手压低,叩拜。
“说!”
“还记得,沧陌有幸摆在飘渺门之时,师傅告诫沧陌,飘渺门弟子,不许危害苍生,违令者,飘渺门必除之!”
老者点头,“是!”
“那师傅,师兄君嘉誉,师叔祁宏申,违背了这门规,该当如何?”
老者怒,“沧陌,你……”
“师傅,师兄君嘉誉野心勃勃,一心想要一统天下,平日里,好事不做,坏事做尽,师叔祁宏申,夺他人所爱,为世人所不齿,师傅,难道你作为飘渺门门主,要坐视不管吗?”
老者闻言,讶异。
他一个在这山上清修,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知道世俗之事。
看向沧陌,“他?”
“他是浩瀚摄政王,君羽玥,他的爱妻,被祁宏申强行掳走,并出手伤了他,一路上,更派了无数杀手,追杀我们,求师傅开恩,教他武功,让他去救回他的爱妻!”
老者闻言,眸子微眯。
抬手,掐指一算,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好一会,才放下手,“带他跟我来吧!”
“是!”
齐国皇宫。
祁宏申一路披荆斩棘,杀太子,囚梁王,救皇帝,逼皇帝退位,将他封为太上皇,囚于皇宫。
早朝之后,祁宏申立即去见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半年的休养,她终于能够下床,却忘记前尘旧事,笑的像个孩子。
远远的,祁宏申一眼便看见一袭白衣的凤倾城站在屋檐下,看白雪飘落。
伸手去接,接住之后,眨巴着美眸,看雪融化在她手中。
又伸手去接,接住白雪,趁它未融化之前,放入口中,轻轻抿。
“好吃吗?”
凤倾城回头,冲祁宏申一笑,“不好吃,没有味道!”
“不好吃,你还吃得津津有味!”祁宏申说着,帮凤倾城把披风整理好。
紧紧握住凤倾城冰冷的小手,“听说御花园梅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
凤倾城点头,任由祁宏申牵着她的手,往牵走,抬头去看祁宏申的侧脸。
他很英俊,也很疼她。
至少,在她醒来之后,他不曾对她吼过一声,或者骂过一句。
她不管要什么,他都想方设法寻来。
只是,只是……
“怎么了?”祁宏申笑问。
凤倾城笑,摇头。
“我发现你偷看我了!”
凤倾城低头,面色绯红,诱人至极。
祁宏申心口一紧,大手随即拥住了凤倾城的腰,“倾城……”
“嗯!”
“我们成亲吧,做我的皇后,唯一的皇后!”
“唯一的皇后?”
“是,齐国唯一的皇后,我绝不纳妃,好不好?”
唯一?
凤倾城脑海里,蓦地想起,曾经,谁也对她这么说过。
你,便是我此生唯一。
唯一……
抿嘴浅笑,“我,我……”
“别紧张,你顺应你的心,你觉得你喜欢我吗?”
凤倾城抬头,看着祁宏申,“你对我很好!”
“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只对你好。
你要星星,绝不给月亮,你要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要权势滔天,我便为你征战天下,你要四海为家,我定相随。
是谁……
这些话,是谁告诉她的?
凤倾城想不起来,头靠在祁宏申胸口处,“我可以考虑考虑吗?”
祁宏申以为凤倾城是害羞了,笑道,“可以……”
“那有期限吗?”
“没有!”
凤倾城笑,“我们去看梅花吧!”
御花园。
梅花花开,香气四溢,朵朵怒放,凤倾城伸手捏住一朵梅花花瓣,忽地扭头问祁宏申,“你会做梅花酿吗?”
“梅花酿?”
“就是……”凤倾城忽地语结。
梅花酿是什么?
祁宏申看着凤倾城,宠溺一笑,“应该是梅花酿的酒吧!”
凤倾城笑,“应该是吧!”
恍然间,就想起这个来了。
祁宏申摘了梅花,插入凤倾城发间,凤倾城抬头笑,“好看吗?”
“好看!”
凤倾城呵呵一笑。
祁宏申微愣。
现在的她,特别爱笑,每每一笑,眼睛眯起,整个人瞧着,如沐春风。
却少了曾经那股韵味,霸气,肆意,潇洒。
“倾城,我们去弹琴吧!”
“好啊!”
只是,凤倾城端坐在琴台前,规规矩矩弹琴,琴音缭绕,恍若仙境。
祁宏申瞧着。
心口一疼。
若是曾经的她,一定会来一首杀气腾腾的满江红,或者妩媚勾魂,绝对不是这种规规矩矩,毫无乐趣的琴音。
不,不,这不是他想要的。
起身,快速,逃一般的离开。
琴音嘎然而止,凤倾城看向身边宫女,“皇上怎么了?”
宫女们一个个低头,大气不敢出。
凤倾城又看向边上十个丫鬟,“你们跟我说说,皇上怎么了?”
说,怎么说?
说皇上心虚了吗?
十个丫鬟可不敢说。
凤倾城微微叹息,“算了,我自己去问吧!”
起身,慢慢的去找祁宏申。
那姿态,真真一个大家闺秀。
养心殿
祁宏申一个人坐在龙椅上,郁闷喝酒。
忽然间,他很怀念那个动不动喜欢挑眉,瞪眼,怒视他,或者送他一朵花,一颗草,一块石头,一个莲蓬的凤倾城。
如今这个女子,端秀有余,却再也不会送他任何东西。
“皇上,凤姑娘过来了!”
祁宏申摆手,“告诉她,朕不在!”
“是!”
凤倾城得知祁宏申不在养心殿,毫无目的的乱走,龙无忧立在一边,心痛的看着凤倾城。
刹那间,凤倾城回眸,看向龙无忧。
陌生的脸,却微微带着熟悉。
凤倾城拧眉,朝龙无忧走去,只不过,走了几步,凤倾城又微微摇头,无奈一笑,转身朝别的地方走去。
身后宫婢成群,也不管凤倾城要去什么地方,只要她不哭不闹,基本上没人敢多说一句。
看着面前破败的宫殿,凤倾城惊讶。
皇宫还有这么烂的地方?
里面有琴声传来,凤倾城好奇,迈步。
“姑娘,你不能进去!”
凤倾城看着拦住自己的路丫鬟,微微恼怒,“为什么?”
“这……”
“说不出来为什么,凭什么拦我的去路!”说完,轻手推开那丫鬟,迈步朝前走。
推开厚重木门,院子内,更萧条索白。
一地积雪。
墙内墙外,两重天。
“快,快去告诉皇上,姑娘进了太上皇大殿!”丫鬟连忙吩咐,却不敢跟进去。
凤倾城抬脚踩在积雪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留下一个一个深深的脚印,凤倾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印,蓦地想起,曾经,有一个男子,跟着他的脚步,踩着她的脚印,那满眼的柔情,眷念,缱绻温柔。
凤倾城微微眯眼,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你是谁呢?”
她想不起他,想起他时,满满柔情,没有丁点心痛,或者心慌。
只有幸福。
凤倾城笑,她一定是把最深爱的人忘记了。
而那个人,绝对不是祁宏申。
琴声嘎然而止,凤倾城蓦地回神,扭头看去,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满走出来。
“你……”
“你……”
两人眼中皆有惊讶。
谁都不认识谁,却感觉,莫名熟悉。
“你是来看我的吗?”老者问。
“我路过大殿外,听见你琴音,进来看看!”凤倾城说道。
“那进来坐,外面寒风肆虐,会把你吹病的!”
“好!”
凤倾城应了一声,慢步朝老者走去。
老者瞧着,眼眶发红。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姑娘,笑语嫣然,这般慢慢的踏雪前进,慢的跟蜗牛似的。
进屋,落座。
“我这,破陋了些!”老者说着,给凤倾城倒水。
真的只是一碗清水。
凤倾城双手捧起碗,鼻子嗅了嗅,“咦……”
“怎么了?”
“和我以前喝的不一样!”
老者看凤倾城衣着奢华,头上金钗步摇,面上虽脂粉未施,但,绝对的华丽。
而她敢走进这大殿,想来身份不凡。
“你喝的,应该是龙泉水!”
“有区别吗?”凤倾城问。
“那是皇上皇后才能喝的!”
凤倾城噗嗤笑了起来,“皇上说,我以后会母仪天下!”
老者了然。
这女子,果然是让祁宏申性情大变,要争夺江山皇位的引子。
“你喝喝看,这井水味道也不错的!”
凤倾城点头,浅口品尝。
“真的不错!”
半碗水喝下,凤倾城才四处打量起来,“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不,以前还有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呢?”
“他病了!”
“病了,为什么不叫御医过来看看?”
“皇帝事物繁忙,顾不上我!”老者说着,起身走到柜子处,拿出一个盒子。
当初被逼宫,他什么都不想带,只带了这个锦盒。
拿了放在桌子上,凤倾城眼睛直看,老者笑,“曾经,我爱着一个女子,那个时候,我二十五,她十岁,我本想着,等她慢慢长大,便去她家提亲,却不想,有人比我先一步,捷足先得,带着她私奔了!”
“你好可伶了,你为什么不在她十岁的时候,就把她娶进门,等她慢慢长大呢!”
老者闻言,潸然泪下。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傻呢。
“我……”凤倾城低头。
“不关你的事儿,真的!”老者说着,打开锦盒,里面是几把梳子,几只木钗。
木钗……
凤倾城伸手,拿起木钗。
低低呢喃道,“曾经,有人也送了我一根木钗,只是……”
凤倾城伸手,在头上摸索,金钗步摇,华丽至极,却没有木钗。
“忘记了,对吗?”
凤倾城点头,“我忘记了,想不起来,可是,我一想,就觉得好幸福!”
“是皇帝吗?”
凤倾城抿嘴,慢慢低下了头。
心虚。
老者淡淡一笑,“这木钗送你吧!”
凤倾城大喜,“真是吗?”
老者点头。
凤倾城连忙拔掉头上金钗步摇,发丝瞬间散落,披散在脑后,抬手准备把头发挽回去,却发现,自己不会。
“我可以帮你!”
凤倾城笑,“那真是太谢谢了!”
老者淡笑,走到凤倾城身后,笨手笨脚为凤倾城挽发。
这一生,他没能为自己心爱的女子挽发,能为她的女儿挽发,也是好的。
“好了!”
凤倾城抬手,轻轻摸向头顶,“可惜,没有镜子!”
“回去以后看也是可以的!”
凤倾城笑,点头。
祁宏申快速从外面奔进来,见凤倾城已经换了发饰,心中怒火腾腾,看向老者,不语,又看向凤倾城,“外面冷,我们回去吧!”
凤倾城乖巧点头,站起身,“我住在凤栖殿,你若是有空,可以来找我!”
老者笑,点头。
祁宏申把凤倾城送回凤栖殿,立即回到老者处。
霸气落座。
老者笑,“看来,你比我这个做父亲的,还适合做皇帝!”
祁宏申淡淡看向老者,“你跟她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就是见她长得貌美如花,送了几支木钗给她!”
“那几支木钗,已经被我烧了!”
老者笑,“烧了也好,烧了便没有了念想!”
祁宏申站起身,“太上皇,你病了,朕想,无需再过几日,你便会驾鹤西去,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风光大葬!”
“那是你应该的!”
祁宏申哈哈大笑,“你错了,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争夺皇位吗?”
“那是因为,我看不上!”
“如今,我要是,不是这齐国,我要这一个天下都臣服在我脚下!”
太上皇看着癫狂一般的祁宏申,“你和我一样,都是一个可怜人!”
“放屁,你可怜是你的事儿,我祁宏申,坐拥江山美人,岂会可怜!”祁宏申说完,伸手掐住太上皇脖子。
把他撑高,最后松手,落在地上。
痛苦呻吟。
夜。
凤倾城噩梦连连。
滂沱大雨,她一身血,无论那大雨如何下,都洗涤不干净。
忽地坐起身,凤倾城满头大汗。
穿了鞋子,快速往外跑。
“姑娘,姑娘……”
“快去告诉皇上,姑娘跑出去了!”
凤倾城朝着记忆的路线跑去,推开厚重的木门,快速前去敲门。
但,门扉自动开了。
“你在吗?”
静,死寂。
“我,我……”
“倾城……”
突如其来的声音,凤倾城吓得尖叫起来,“啊……”
祁宏申紧紧抱住凤倾城,“不怕,不怕,是我,是我!”
“人呢,人不见了?”
“这里根本就没住人!”
凤倾城错愕,张嘴。
屋子内,已经被夜明珠照亮。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但是,却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我白天来过,这里明明有一个白头发老者,他还送了我木钗……”
凤倾城回到凤栖殿,却再也找不到木钗。
“咦……”
“倾城,那应该是一个梦,你肯定是做梦了!”祁宏申说着,上前,拥住凤倾城。
闻到祁宏申身上的气息,凤倾城渐渐觉得精神涣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嗯,就是一个梦!”
“哦!”凤倾城应了一声,靠在祁宏申怀中,睡去。
祁宏申看着床上,昏睡的凤倾城,伸手轻轻抚摸凤倾城的脸。
同样的容颜,同样的身体,却天南地北的性格。
祁宏申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么个木头美人,不是他动心,那瞬间的样子,叫他如何自处。
夜漫漫延长。
祁宏申忽地觉得,自己错了。
错了。
当初,饶是凤倾城恨死了他,也不应该施法,要凤倾城忘却记忆,爱着他。
但,饶是她爱着他,他却感觉不到,曾经,她嫣然回眸,那瞬间心动,温暖。
“倾城,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山巅。
雪堆积。
一男子,赤裸上身,手中长剑飞舞,幻化无穷。
“羽玥,吃饭!”
君羽玥闻言,收剑,回眸,那眼神,比这冰山还冷。
沧陌硬生生打了一个颤,“你别这么看我,我被你看的心慌!”
君羽玥别开眼眸,坐下吃饭,“还有三日,我的武功便练成,你可要随我一起下山?”
“嗯,一起下山,等你救回她,我跟她告别之后,我就离开!”
“可以不用离开的!”
沧陌苦苦一笑,“难道,你希望,我看着你们你浓我浓?”
不,那比杀了他,更难受。
更痛。
齐国皇宫。
凤倾城这几日,神神鬼鬼的,看见谁,都觉得她有鬼,觉得她是骗子。
开始害怕见到人,有的时候,甚至躲到衣柜里,要么躲到床底下。
紧紧捂住嘴唇,浑身发抖。
“倾城呢?”
祁宏申怒喝。
宫婢太监跪了一地。
祁宏申怒急,四处寻找,衣柜没有,床底下,也没有。
“拖下去,斩了!”
这么多人,看一个人,都看不住。
要来何用。
求饶声,尖叫声,震耳欲聋,但祁宏申,充耳不闻。
御花园角落,凤倾城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龙无忧一步一步靠近,伸手想要拍一拍凤倾城肩膀,凤倾城忽地吓的尖叫起来。
龙无忧立即捂住凤倾城嘴唇,把她拥入怀中。
“倾城,别怕,别怕,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那种久违的温暖,心跳,让凤倾城慢慢镇定下来,抬头,结巴对龙无忧说道,“嘘嘘,嘘嘘,小声点,有鬼,有鬼!”
龙无忧看着这样子的凤倾城,心痛难以。
“不怕,不怕,倾城不怕!”
凤倾城忽地抬手,捂住龙无忧嘴唇,“嘘嘘,别说话,来了,来了,好多,好多……”
“倾城,哥哥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凤倾城点头,“好,好,我们走,我们快走!”
龙无忧抱着凤倾城,起身,四周无数黑衣人快速包围而来。
凤倾城一惊,拍打龙无忧,“快跑,你快跑,快去找救兵,我,我……”凤倾城一边说,一边从龙无忧身上挣扎开,把龙无忧推到角落里,快速跑开。
跑了几步之后,凤倾城忽地停住脚步,扭头对泪流满面的龙无忧说道,“你一定要找救兵回来救我啊!”
龙无忧重重点头。
凤倾城才心安的跑远。
“倾城……”
祁宏申一把把凤倾城拉入怀中,却感觉到凤倾城瑟瑟发抖,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她怕他。
曾经,打他,骂他,挠他,杀他的女子,此时此刻,怕他。
“倾城……”
凤倾城颤抖着身子,结结巴巴,“别,别,别杀我,别杀我……”
“我,我,我再也不乱跑,我,我……”
凤倾城疯了……
“彻查,这些日子,谁接触过她……”祁宏申说完,打横抱起凤倾城,直接回凤栖殿。
半个时辰之后,祁宏申得到了答案。
有人在凤倾城的汤药里加了迷散药,又有人告诉凤倾城,那个白发老者是被人杀了,尸体在某某大殿,还带凤倾城去亲眼看了看太上皇的尸体。
祁宏申看着沉睡着,卷缩成一团的凤倾城,磨牙切齿。
他一心要护住的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地下,被人下药。
“杀……”
“诛其九族!”
齐国,一夜之间,军戈铁马,举剑而出,血流成河,人心惶惶。
皇宫。
龙无忧几次想要靠近凤栖殿,去看看凤倾城,凤栖殿外,层层守卫,龙无忧根本靠近不了。
急的他直挠心。
凤栖殿内,凤倾城惊醒过来,祁宏申立即上前。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倾城……”祁宏申低唤。
“鬼,鬼,你是恶鬼,你是杀人凶手,你别过来,别过来!”
祁宏申脚定在原地。
他当初施法,就预料到,若是保护不好凤倾城,他日,她定会情绪奔溃,变得疯疯癫癫。
却不想他一直悉心呵护,阻挡了外敌,却忽略了内鬼。
“倾城,我……”
“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别杀我,我,我,我不想死……”
祁宏申瞧着,后悔了。
宁愿她像当初,威风凛凛,算计一波又一波,胆子大的出奇,计谋花样百出,一颦一笑,都是无限风情。
如今,她胆小如鼠,一丁点动静,都吓得她心慌失措。
“好,好,你别怕,我这就走,这就走!”
祁宏申说完,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夜空又开始下雪。
祁宏申闭眼。
伸手沾雪,轻轻放入口中。
舌尖瞬间冰凉,然后消失,雪水毫无味道。祁宏申却觉得,如黄连,苦涩难以下咽。
大殿之内,时不时传来凤倾城尖叫声。
天亮。
凤倾城躲在床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祁宏申站在大殿外,“传令下去,命各种奴才过来,谁若是把这碗药端进去,喂倾城喝了,朕许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那是一碗安神的药。
只是,进去了不少人,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凤倾城。
祁宏申瞧着,怒急,“拖下去,乱棍打死!”
暗处。
龙无忧心急如焚,想要出去,肩膀忽地被人按住。
龙无忧回头,祁宏尧。
“别去,你去,不是帮她,是在害她!”
“可……”
祁宏尧淡淡勾唇,“我去!”
“你……”
祁宏尧点头,“对,我,你且记住了,赶紧准备,撤离,君羽玥要回来了!”
龙无忧大喜。
“你怎么知道?”
“刚刚得到消息!”祁宏尧说完,起身,朝凤栖殿走去。
祁宏申在瞧见祁宏尧的时候,眉头蹙起。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她,好歹相识一场!”
祁宏申冷冷一哼,“她不用你看,滚吧!”
祁宏尧瘪嘴,“皇上,给你支个招如何?”
“说……”
“有条件的!”
祁宏申看向祁宏尧,快速出手,祁宏尧连反击都来不及,便被掐住了脖子。
“祁宏尧,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祁宏尧呵呵一笑,“我知道你敢,如今的你,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菅,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若真爱她,就放她走,你这么禁锢着她,迟早一日,她……”
香消玉殒。
这句话,祁宏尧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祁宏申闻言,却慢慢的松了手,凄凄一笑,“我待她那般好,那般宠,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眼里没有他。
如今,她最怕的人,是他。
或许,那种害怕,根深蒂固,哪怕失去了记忆,也磨灭不掉。
“真的好吗?”祁宏尧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画卷,递给祁宏申,“你看看,曾经的她!”
祁宏申接过。
画中女子,白衣胜雪,手执长剑,风采翩翩,嘴角含笑,眸中含情,万千风华,顾盼生辉,倾国倾城。
浑身洋溢着幸福。
祁宏申瞧着,紧紧捏住画卷。
“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派人去浩瀚京城,摄政王府拿的,去拿花卷的人说,那一个屋子里,全是画像,挂在墙壁上的,或者卷着的,他为了图方便,才拿了这副!”
“滚……”祁宏申冷喝。
祁宏尧撇嘴,往前走,“你可以请个道士来,或许……”
祁宏申没有应声,祁宏尧却知道,祁宏申听进去了。
凤倾城卷缩在床脚,又饿又冷,又害怕。
又觉得委屈,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脑子里,糊里糊涂的,很多事情,模模糊糊,涨的她脑子疼。
大殿的门被吱嘎一声推开。
凤倾城一紧张,拉了被子盖住自己。
“姑娘莫怕,贫道是来捉鬼的……”
“咦?”凤倾城掀开被子一角,露出水润润的双眸,“真的吗?”
“嗯,贫道不止会捉鬼,还会抓妖,更会驱魔!”
凤倾城大喜,“那你快,快动手,这大殿里,好多鬼,张牙舞爪的,好可怕!”
“嗯,抓鬼可以,不过,姑娘你得先喝了这药,贫道才能把鬼捉住!”
“真的?”凤倾城问。
“千真万确!”
“我和!”凤倾城爬到床边,伸手接过道士递过来的药碗,一口喝尽,眉头蹙起,“好苦啊!”
“良药苦口!”
凤倾城点头,“药我喝了,你快捉鬼吧!”
“好!”
只是,药一下肚,倦意渐渐袭来,凤倾城慢慢闭上眼睛,往床上倒去。
祁宏申快速闪进大殿,坐在床榻上,握住凤倾城冰冷的小手。
“来人,备炭火!”
那道士立在一边,“皇上,皇宫之中,向来多冤魂,如果可以,还是把姑娘带去一个干净清澈的地方,静养才好!”
祁宏申看向那道士,“继续说!”
“姑娘命格极贵,才不至于一命呜呼,但,长此下去,大罗神仙,也难救……”
祁宏申蹙眉,“来人,备马车,出宫……”
别院。
积雪覆盖了树枝。
祁宏申抱着凤倾城一步一步沿着阶梯而上,而凤倾城,从皇宫出来,到现在三天,都不曾醒来。
不是她醒不来,而是祁宏申一直用安神药,阻止她醒来。
半山腰中,一小院落。
早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里,大床早已经铺好,祁宏申把凤倾城放在床上,看着凤倾城惨白的脸,神色晦暗莫名。
“倾城……”
“你是恨我,怨我的吧……”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的命,来换你曾经,可……”
“来不及了!”
当初为了断掉后路,他施法之后,就把凤倾城的头发和血烧了。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却不想,凤倾城去见了太上皇,更想不到,凤倾城居然亲眼看见了太上皇的尸体。
一切的谎言被戳穿,她那薄弱的神经,早已经承受不住。
祁宏申起身走出屋子,看着远山白雪,深深吸气。
“王爷,饭菜已经备好,您……”
祁宏申嗯了一声,去吃饭。
房间内。
凤倾城幽幽转醒。
下床,连鞋子都没穿,神色迷糊的走出屋子,看着和皇宫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凤倾城忽地笑了起来。
跑到院子中,抓起积雪,抛了起来,一边抛,一边笑。
天真烂漫,无邪。
“喵……”
凤倾城静气,凝神。
“喵……”
凤倾城慢慢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却见一只灰色狸猫被一根绳子套住,绑在树干上。
“这是什么?”
凤倾城蹲在狸猫身边,歪头沉思。
记忆里,有这种动物的影像,却想不起来。
凤倾城往前,安狸猫就往后。
“你别怕哦,我不会伤害你的!”
狸猫见凤倾城真无伤它之心,慢慢的不在害怕,也尝试性朝凤倾城靠近。
轻轻在凤倾城膝盖上蹭了蹭,凤倾城呵呵笑了起来,抱起狸猫,“你是谁呢?”
“我是凤倾城,可是,我忘记过去了!”
“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忘记的那些东西,很重要……”
“喵!”
凤倾城微微叹息,“你为什么不会说话呢?”
那厢,因为凤倾城不见,祁宏申火冒三丈,却看见院子内的脚印时,连忙追上,却见凤倾城抱着狸猫坐在雪地里,光着脚丫子,低头不知道和那猫儿说着什么。
祁宏申瞧着,犹豫许久,才轻轻低唤,“倾城……”
凤倾城闻言,抬头,看向祁宏申,像看陌生人一般,眉头轻拧,“皇上?”
祁宏申欣喜,“是我,我可以过来吗?”
凤倾城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祁宏申走到凤倾城身边,见凤倾城的脚都被冻红,心疼,却又莫可奈何。
凤倾城笑眯眯的看向祁宏申,“这是我的新朋友!”
一只猫。
祁宏申笑,“很可爱!”
凤倾城点头,“是啊,可是,它不会说话!”
“猫都是不会说话的!”
“猫?”
祁宏申点头,“对,这就是一直猫,狸猫!”
“狸猫换太子!”凤倾城脱口而出,却微微怔住。
狸猫换太子,什么意思呢?
祁宏申也不知道这狸猫换太子是什么意思,“倾城,我们回去吧,你看,这猫儿肯定饿了,回去喂它吃些东西吧!”
凤倾城点头,“好!”
站起身,却有些眩晕。
祁宏申抱起凤倾城和猫儿往会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忘了,凤倾城又忘记了很多东西。
“因为,我爱你!”
“爱?”凤倾城眨了眨眼睛。
不对。
这感觉,不是爱。
饭桌上,凤倾城一边吃饭,一边喂狸猫吃鱼,还帮着猫儿把鱼刺挑了。
动作微微一僵,记得似乎,她以前吃鱼,总有人帮她把鱼刺挑了。
是谁?
小院厨房。
一老头急坏了。
“老何头,你急什么?”
“我孙女那只猫不见了!”
“什么,猫不见了,你找过了没,可别冲撞了贵客啊……”
“找了,找了,没找到啊!”老何头急得都快哭了。
一道尖锐声音传来,“不用去找了!”
“崔公公!”
崔公公嗯了一声,“老何头,那只狸猫是你的?”
“回公公,是奴才孙女养的!”
“嗯,很好,老何头啊,那只猫儿,姑娘看上了,以后就养在姑娘身边,让你孙女过去伺候着!”
老何头闻言,大喜。
“谢崔公公,谢崔公公!”
“甭谢杂家,对了,你孙女几岁了?”
“回公公,十六了!”
崔公公点头,“嗯,挺好,十六岁懂的伺候人了!”
吃饱了饭,凤倾城正在逗猫儿,祁宏申坐在一边看着,不言语。
那猫儿吃饱了以后,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凤倾城便把手伸去挠它痒痒。
那猫儿翻了个身,继续睡。
“还睡,懒猫!”
“喵……”
猫儿叫唤了一声,快速跳起,朝门口跑去。
凤倾城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棉袄打扮很朴素的姑娘,再瞧那猫儿在她脚边不停蹭来蹭去。
“你?”
“奴婢何花见过姑娘,见过皇上!”
凤倾城第一眼,感觉这何花不错,“你叫何花?”
“回姑娘,是!”
“这猫儿是你样的!”
何花点头,“以前是,以后,它便是姑娘的了!”
“你舍得?”
“它能得到姑娘的喜欢,是它的福气!”
凤倾城笑,“本来,这猫儿是你养的,我不能夺人所爱,可是我很喜欢它,不如,你们一起留下来吧!”
凤倾城说着,看向祁宏申。
祁宏申点头,凤倾城又笑了起来。
身边有了一只懒猫,一个能说会道的何花,凤倾城的精神日渐好转,笑容也多了起来。
“何花!”
何花走到凤倾城身边,“姑娘……”
“我问你,你去个院子外面的地方吗?”
何花点头。
“我想出去,你可以带我去吗!”
“奴婢这就去启禀皇上……”何花说着,就要走,凤倾城连忙拉住她。
“何花,我的意思是,你悄悄带我出去,就玩一会,一会就好,保证不让人发现,你带我出去过,好不好?”
何花看向凤倾城。
她吃得好,穿得好,被照顾的极好。
但,一点自由都没有。
就像那金丝雀,被养在笼子里。
何花点头,“好,不过,我们只能偷偷的去,不能让人发现,也不能玩太长时间,必须早早回来,好吗?”
凤倾城点头。
做贼一般跟在何花身后,悄悄走出了小院。
凤倾城一走出去,祁宏申便已经得到了消息,祁宏申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开口道,“只要她不逃跑,由着她去吧!”
“是!”
树林里,凤倾城看着何花爬上了树,“何花,你小心啊!”
“姑娘,你往边上去一点,免得积雪落你身上!”
凤倾城点头,朝边上走,笑眯眯的看着何花从树丫上,拿下一个鸟窝,慢慢往下。
何花将鸟窝递到凤倾城面前。
窝中几只小鸟,渣渣渣直叫。
“何花,你怎么知道这鸟窝里面有小鸟?”
何花笑,“我以前经常掏鸟窝!”
“真可爱,何花,我们捉回去养吧,要是皇上问起来,你就说……”
“我就说,我们是在院子的树梢上发现的!”
凤倾城点头,“对,就是这样!”
回到院子,祁宏申站在回廊下,等着凤倾城。
凤倾城一见到祁宏申,明显心虚,“我,我们就在院子里走走!”
祁宏申看向凤倾城已经湿掉的绣花鞋,凤倾城立即往后退,祁宏申走向凤倾城,看向何花捧在手中的鸟窝。
“那是我们在院子的树梢上发现的!”
“很可爱,准备养吗?”
凤倾城点头。
“我看它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肯定是饿了,快去那些点心喂它们吧!”
凤倾城闻言,立即带着何花跑开。
祁宏申看着凤倾城逃一般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有了第一次成功跑出去,凤倾城隔三差五出去一次,不过,何花会带上两双鞋袜,似乎每一次回来,都不会被祁宏申发现。
凤倾城胆子越来越大,何花却微微叹息。
第一次,她后来被皇上叫去,询问了几句,并安排了许多事情。
何花才明白,皇上是真爱着凤倾城的。
“何花,我们今天要去小溪抓鱼吗?”
“姑娘,小溪冰雪还未融化,鱼儿不会跑出来的!”
“可是我想去啊!”
何花笑,“小姐,我们可以去树林里,看看有没有野兔,或者别的……”
“好啊!”
两人一猫悄悄潜出小院,身后,却有十几个影卫暗中跟着。
院中。
“皇上!”
“又跑出去了?”
“是!”
祁宏申不语,“影卫跟着吗?”
“跟着的!”
“那就好,下去吧!”
祁宏申说完,摆摆手。
如果,这样子,她可以一世无忧,那便这样子吧。
“皇上……”
影卫快速奔进屋子,单膝跪下。
祁宏申眸子微眯,“何事?”
“京城传来消息,说有男子独闯皇宫,杀了无数影卫,似乎朝别院来了!”
“几个人?”
“一个!”
祁宏申忽地站起身,“君羽玥……”
是君羽玥回来了。
飞身而出,他必须快速找到凤倾城,并把凤倾城带走,藏起来。
决计不能让君羽玥找到凤倾城。
树林中,凤倾城一会摸摸大树,一会抱着大树直摇晃,只是,她使尽了力气,也撼动不了。
“何花,我力气太小了!”
何花笑。
“姑娘,你又不做大力士!”
“可是,我想力气大一些啊!”凤倾城说着,抱着大树直摇晃。
何花笑,笑了一半,眼眸忽地睁大,看着凤倾城身后,那个一袭黑袍,浑身上下全是血,手中长剑还滴血的男子。
上前拉住凤倾城手腕,“姑娘,有刺客,我们快跑……”
凤倾城回头,看向那黑袍男子,任由何花拉住她跑,歪头,眯眼,陌生的看着他……
------题外话------
推荐缘缘新文【女强】+【爽文】+【宠文】+【宝宝】+【养成】《邪王的蛇蝎拽狂妃》
彪悍重口的人生不需要解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强强联手,渣人贱人给我跪下唱征服!
邪王表示,爱妃太狂太拽,作为相公的他,在榻上总是要吃点亏!
萌宝表示,爹娘太不靠谱,做事不关门窗,为人子觉得鸭梨山大!
狂妃表示,相公儿子傲娇,整日无病呻吟,为人妻母很手痒难耐!
她是杀手界第一高手,杀人放火,装神弄鬼,心狠手辣,不畏天地,穿越而来的狡诈腹黑诡计多端小女子。
他是七情六欲不懂,三刚伦常不在,阴狠、霸道、铁血而残酷,却独独宠她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狂傲邪王。
她对他说,“善良是最廉价的奢侈品,咱要不起,就丢弃,做最恶的人,走最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