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
她前进的步伐已经被打断,凤倾城想着,还是算了吧。
她现在自身难保,马儿疲惫的都不想再动,她也想,找个地方,洗洗,换身干的衣裳,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真没有多余精力,救一个人。
不过,想了想,凤倾城还是飞身而起,把抓住那人肩膀,把他从河里捞起来,丢在地上。
也不管他,是否还有气,或者已经断气。
如此,若是他的人,寻来,也应该能够寻到吧。
凤倾城想着,迈步,脚腕却被人紧紧抓住,想也未想,一脚便踢飞过去,把那男子,踢出老远,摔倒在地,微弱的咳了几声,吐出几口血水。
凤倾城微微挑眉,拉紧马缰绳,准备离开。
“公子,你救我一命,他日,我许你千金万金,三个我能做得到的愿望,如何?”
凤倾城闻言,迈出去的脚步,落地。
回头,走到那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清冷,寡情,“首先,我已经救了你一命,你已经欠我千金万金,三个愿望了!”
“第二,我凭什么相信你将来不会恩将仇报,背信弃义?”
百里桑闻言,眸子微眯。
这个人……
没有喉结,有耳洞。
是一个女子。
脸上脏污,但,五官精致。
特别是眼睛,很亮,很璀璨、
沉思片刻,吃力的在身上一阵摸索,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掉了,抬手摸向脖子,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凤倾城,“公子,他日,我定千金万金,三个愿望,换回这块玉佩,你看如何?”
凤倾城挑眉,不语。
百里桑继续说道,“你虽救我一命,但你踢了我一脚,几乎又要了我半条命,所以,第一次,咱们两两相抵了!”
凤倾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公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凤倾城走了几步,忽地停住脚步。
那玉佩。
和陈嬷嬷那荷包上面的图腾,有些相似。
转身,回头,走到百里桑面前,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玉佩,“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在下——百里琦,冰玉雪城人士!”
冰玉雪城?
凤倾城心思微转,“记住你的千金万金,三个愿望!”
抓起百里桑,把他放在马背上。
牵着马儿往前走。
马儿走的虽然不快,但是,路难走,又下雨,内伤又重,百里桑还是觉得很难受,好几次想要跟凤倾城开口讨要些什么,却在看见凤倾城冷冷的表情后,噤声。
百里桑很清楚,如果他把凤倾城惹恼了,凤倾城肯定会丢下他一个人走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庙。
其实也不算破,至少屋子内,没有漏雨。就是长久没有香火,显得有些冷清。
凤倾城抓住百里桑下马,“你能不能自己走?”
百里桑摇头,他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走。
凤倾城呼出一口气,扶住百里桑进了庙宇,放在菩萨下面,才走出庙宇从马背上解下包袱,干粮和水。
自顾自喝了一口,见百里桑似乎伤的不轻,犹豫之后,才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瓷瓶,走到百里桑面前,“一粒药,一万两银子,买不买?”
百里桑微微错愕。
“那不要银子也可以,一粒药,一个问题,如何?”凤倾城道。
百里桑看着凤倾城,“好!”
凤倾城把瓷瓶丢给百里桑,“里面有十粒药,记住,你欠我十个问题!”
转身朝庙宇后走去。
好在庙宇后面,还有个小屋子,堆着些干柴。
凤倾城整理了些,抱到庙宇内,放在地上,摸出包在油纸内的火折子,点了火。
暖意阵阵,凤倾城才脱下蓑衣,斗笠。
从包袱里拿了衣裳出来,放在火边烤,里里外外一通,鞋子,袜子。
百里桑打开瓷瓶,心中疑惑大增。
飘渺门独门秘药,她是飘渺门,什么人……
为什么女扮男装出现在这个战乱的齐国?
“公子,能给我喝点水吗?”
凤倾城闻言,眉头微蹙,看向百里桑,拿起水囊,却不递给他,淡淡说道,“手!”
百里桑错愕,伸出手。
“双手并拢,我把水倒在你手心里,你自己喝!”
百里桑惊,这般待遇,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双手捧在一起,凤倾城往他手里倒了水,连着喝了几次之后,百里桑摇头。
凤倾城再不理会他,自顾自烤衣裳,鞋子,还把鞋子袜子脱了,背对着百里桑烤脚丫子。
百里桑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
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子的脚,其实也很重要,不能随便让别的男子看吗?
凤倾城烤干了衣裳,鞋子,放在一边树枝上,走到屋檐下就着水洗脸,把头发也解开,洗了洗。
又坐在火堆边烤头发,由始至终,百里桑都没看清楚凤倾城长啥样子,只觉得,那背影,很娟秀,很美丽。
很令人遐想。
比他见过的女子,都引人垂涎。
头发干了,凤倾城去后面小屋子,蹑手蹑脚换了干净衣裳,头发绑在脑后。
一袭紫衣,翩翩公子儿郎。
打开装有药水的包袱,才发现,抹黑脸的瓷瓶碎了,药汁也流的干干净净。
什么时候碎的?
凤倾城想不起来。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算了吧,如今她男扮女装,装的还像模像样。
整理干净走出去,大大方方。
百里桑瞧着,微微错愕,凤倾城挑眉,“怎么了?”
百里桑摇头,“没事!”
微微低头。
蓦地想起,一袭紫衣飘飘,宛若仙子下凡尘,雌雄难辨,却雌雄皆世无双。
凤倾城看了百里桑一眼,走到一边坐下,拿出干粮吃了起来,嚼了几口,看向百里桑,“百里琦,干粮要不要?”
“不用了,我内伤颇重,不吃为好!”
“随便你吧!”
凤倾城说完,自顾自吃着,把蓑衣,斗笠放在火遍烤。
百里琦看着下身,腿上一道血口,一直不停流血,再瞧那女子,淡淡的坐在那里,平静的吃着东西,偶尔翻着蓑衣,斗笠。
“公子……”
凤倾城闻言回头,“何事?”
“你可有匕首,能否借我一用?”
“怎么了?”
百里桑看着自己的腿,“我大腿内,可能有树枝刺进去了,我想把它弄出来!”
凤倾城搁下干粮,从腿间抽出匕首,递给百里桑,“伤药要吗?”
百里桑接过匕首,“如果公子愿意,求之不得!”
“要银子买的,要不要?”
“要!”
凤倾城从包袱拿出伤药,递给百里桑,“需要我帮忙吗?”
“如此,便麻烦公子了!”
凤倾城蹲下,从百里桑手中接过匕首,用力一划,把百里桑裤子划了一个大口子,见大腿处,一道伤口很深,很长,树枝斜斜刺进入。
起身走到一边把匕首放在火上烤,转身走到百里桑身边,匕首往他腿上刺入,干净利落的把树枝给撬了出来,趁机倒了伤药。
“切记不要沾水,只要不感染,一日上三次药,很快就能好!”
百里桑从未见过这种女子,淡定,从容,大方,肆意,潇洒,还带着淡淡温柔。
“谢谢……”
凤倾城勾唇,“不客气,我一般,不免费服务的!”
“公子贵姓?”百里桑问。
“陌路人,何须问名道姓,你衣裳湿了,要不脱下来我帮你烤一下?”
“如此便麻烦公子了!”
百里桑费力脱下身上破烂的衣裳,递给凤倾城,凤倾城接过,手轻轻在衣裳上摩挲。
做功一流,想来非富即贵,怪不得说起话来,高傲的很。
一边给百里桑烤衣裳,一边问道,“百里公子,冰玉雪城离这远吗?”
“远,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赶路,要半夜月!”
“那冰玉雪城,是出冰玉吗?”
“是,冰玉,不过,一般有钱人家,用来做玉棺,尸体放在玉棺内,千年不腐烂!”
凤倾城惊讶,“这么厉害?”
“是的,当初,沧溟臧家便花天价买走了一个!”
沧溟臧家?
说的应该是她母亲的娘家吧。
“那你知道,当年藏家买这玉棺,为了谁吗?”
“听说是藏家最小,最的冲动女儿,藏灵儿,怎么,公子也感兴趣?”
凤倾城笑,“人死腐化,如今,却有让人死而不腐的东西,的确感兴趣的!”
百里桑笑,“公子,冰玉雪城,神奇的东西多了,公子若是有空,可以去看看,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公子!”
“有缘再说吧!”
凤倾城把百里桑的衣裳烤好,递还给百里桑,才坐在一边问道,“百里公子,这个玉佩对你很重要吧?”
凤倾城说着,拿出百里桑最先给她的玉佩。
百里桑点头,“是,很重要!”
“百里公子,不怕我拿着它,胡作非为吗?”
百里桑笑,“这个东西,除了在冰玉雪城,其它地方,它便只是一块玉佩而且,最多价值不菲些,并没有太多价值!”
“的确,不管什么东西,只有在它的地盘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凤倾城说着,把百里桑的玉佩收好。
外面雨停,天空慢慢放晴。
而马儿早已经忍不住跑出去吃草。
凤倾城收拾东西,“百里公子,我们应该走了!”
百里桑点头,“公子要去何处?”
“暂时没有想好,不过,我把你送到前面镇子上,咱门便分道扬镳吧,至于报酬,他日,我定去冰玉雪城问百里公子讨要!”
“那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凤倾城点头。
一路上,百里桑坐在马车,凤倾城慢慢走着。
风吹起,凤倾城一头青丝飞舞,竟是那般美丽炫目。
眸子冷静淡漠,嘴角浅浅暖暖笑意,百里桑不由看怔住。
小镇。
凤倾城给百里桑找了客栈,请了大夫,留下一笔银子,跟百里桑告辞。
“公子……”
凤倾城闻言,看向百里桑,“何事?”
“他日,一定要来冰玉雪城寻我,我叫……”
“百里琦嘛,我知道的,告辞!”凤倾城打断百里桑的话,快速说完之后,转身走出客栈,驾马离去。
百里桑话哽在喉咙,久久发疼。
“城主……”
百里桑属下已经赶到,单膝跪在百里桑面前。
“去,给我去追那个紫衣公子,记住,暗中保护!”
侍卫震惊,却点头下去。
其他几个立在原地,等候百里桑吩咐。
“不必多语,本城主在这休养几日,把这客栈包下吧!”
“是!”
凤倾城走了半日,便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眸子瞬间寒冷,却不动声色去了一家木匠铺子,当场画了几张图纸,叫木匠做。
“公子,你要做几份?”
“一份,师傅速度些,我明日来取!”
“公子放心!”
凤倾城笑,放下银子,转身离开。
又去了铁匠铺,依旧画下图纸,叫铁匠做。
“公子,这个箭,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记得把剑尖给我磨快一些,用好铁,价钱好多!”
“好嘞!”
凤倾城又连着去了好几个铺子,都是打铁,或者木匠铺,也定做了东西,来来回回一天下来,出了一身汗,
索性买了一套新的衣裳,只是,紫色衣裳太大,白色的女装到是有一套,凤倾城买下,顺便买了面纱,遮住了容颜。
在客栈要了热水,沐浴换衣,一袭白皙飘飘,面纱遮面,却越发勾人摄魄。
浑身上下,是那种看遍太多繁华落寞,沧桑变迁的大气从容,万千风华。
第二日,去各个铺子拿了东西,凤倾城又去了药铺,选了好几样东西,让店小二给她熬煮了,回到客栈,倒出小金龙,闪电貂口水,与之放在盆子里,把剑放进去泡。
一边快速组装弓弩。
十连发,可以连续发三次。
凤倾城看着手中箭弩,笑了起来。
在这个小镇,便呆了三日,第四日,凤倾城便听到消息,说浩瀚在攻打齐国前一晚,受到了重创。
听得凤倾城差点没尖叫出声,不过,好在,又听见皇帝,摄政王无碍,就是死了无数将士时,微微松了口气。
收拾包袱走出客栈,却见一带獠牙面具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凤倾城眸子微眯,觉得有些熟悉,却没有多想,翻身上马,绝尘离去。
百里桑看着那雪白的背影,心口微微发紧。
刚刚那瞬间,她疑惑看来,他以为,她认出自己了呢。
却原来,她根本没把他记在心上。
“城主?”
“有下落了吗?”
“回城主,已经找到了,确定是齐皇的孩子,不过,那个妇人,坚持要见城主,才肯跟我们走!”
无知妇孺。
百里桑是这么评论何花的。
第一眼看到何花的时候,百里桑就知道,祁宏申一定不爱何花,面前女子,要什么没什么,一副畏畏缩缩,却人心不足的样子。、
祁宏申瞎了眼,才会喜欢她。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百里桑问。
何花犹豫片刻,跪下,“求百里城主,收留我们母子二人!”
“为什么?”
为什么?
何花想说,她享到了荣华富贵之后,再也过不了此刻的贫穷?
还是说,她想要用这个孩子,谋一条出路?
或者,她得到消息,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定可以给齐国复国,让她从此真真正正母仪天下?
亦或者,她不服气,凤倾城可以那般高高在上,而她,只能低入尘埃?
何花说不出来,只得低着头,抱着孩子,低低哭泣。
“哭什么哭,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百里桑冷声问,朝身边人使了使眼色,“把孩子抱过来,我瞧瞧!”
“是!”
侍卫立即走到荷花身边,一把从荷花怀中抢过孩子,抱到百里桑面前。
百里桑快速拿出银针,刺入孩子指尖,血迹出,孩子哇哇大叫。
百里桑却用食指沾了血,放在嘴里,轻轻一抿,才接过孩子抱在手中。
轻轻抚摸着孩子,问荷花,“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申弟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怎么死的?
祁宏申自然是心甘情愿死在凤倾城手中的。
但,荷花不愿意这么说。
“是浩瀚皇太后凤倾城杀的!”
“那申弟尸体呢?”
“被凤倾城毁了!”
百里桑眉头紧蹙,“你为什么还活着?”
“皇上是为了保护我和孩子,才被凤倾城杀死的,百里公子,你一定要为皇上报仇,皇上死的好凄惨,临了,临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百里桑没有说话,却是抱着孩子起了身,冷眼看着何花,“希望你今日句句所实,他日,我若发现,你有一言半语是假,我有千万种方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何花身子一抖,话都说不出口,百里桑把孩子放在她怀着。
“好好养着孩子,我先去杀了君羽玥,在帮申弟把齐国夺回来!”
扬长而去。
何花觉得,自己好像去阎王殿走了一遭。
是了。
她终归是薄情之人,那日,祁宏申死了,她连给他收尸都不愿意。
沧溟。
君嘉誉急的口干舌燥,上火。
也不知道,祁宏申那师兄,百里桑出手了没。
“君大人……”
君嘉誉看着进来之人,忙问,“如何?”
“君大人,冰玉雪城的人出手了,斩杀了浩瀚五十万大军,不过,听说百里城主掉入大河,暂时下落不明,齐国灭国,再不复存在,齐国所有土地,皆归浩瀚所有!”
君嘉誉闻言,身子一软,倒在椅子上。
完了……
原齐国京城。
君羽玥四处检查,派出去的人,暂时也没能带回师门有礼的好消息。
夜幕降临。
獠牙面具为首,伸手铁蹄飞扬,快速朝齐国原京城飞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