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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39)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好像一天不到的时间,金老头得了癌症的事,就传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上门来看的络绎不绝。

都是带着东西的。关系远的拿着三五个鸡蛋,关系近点的就是十六个,十八个,选这样听着吉利的数字。还有的称上一两斤麻花或是糕点,就来了。

按说来了的人都是好心,这个说老哥哥,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想吃啥喝啥别不舍得。那个说老兄弟,你这辈子不算是亏,你看,儿孙成群了,老四两口子又出息。行了,不亏了。活到如今也算是够本了。

都是宽解人心的话,可叫亲人听着,就是觉得不怎么舒服。

想吃啥想喝啥,句句都是觉得人活不成了。可你又不能不叫大家来看望吧。人家把东西搭上,专门的跑一趟,谁还能是坏心。

换个角度来说,人家也都句句说的是实话。

像是得了这样的绝症,有几个会去医院看的。人家医院也不收啊,说的也是那话,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

金家一边邻居住的是金西梅,另一边邻居如今家里的老人,跟金老头差不多岁的,早十年前,也是得了肝癌。那时候是连一点止疼药也用不起的,见过的都说是活活疼死的。死的时候把身下铺的床单,都用手指抓的撕裂成一条一条的,指甲抓的都脱落了,布条上都是斑斑血迹。

因此,人家一看老四两口子回来了,说要接老金头去省城的医院,都觉得是福气,儿子没白养。不说治疗吧,就只要能给花钱买止疼药止疼针,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孝顺的表现。

这时候的杜|冷丁多少钱一支?一毛八而已!

事实上就是有很多人家买不起。

冬天人本来就清闲,坐在一起说金老头不亏,儿子媳妇都孝顺。也有人就说,金老头这病,该是从老三被抓了就得下的,又被老大气的,更加重了病情。

老三为什么被抓了?

是郑家给害的?

老大为啥把他爸气成那样了?

是郑家的儿子给诱惑的。成了商品粮这是多大的事,村里早就嚷嚷开了。平白无故的总得有个缘由吧,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传出来了吧。

都说呢,这郑家真不是东西啊!这下是结了死仇了。

金西梅是从儿子郑有油那里听说了,听完都愣住了,“你说你舅咋了?”

“癌……说是肝癌……”郑有油低着头,“妈,要过去看看吗?我舅的日子大概不多了……”

他想起小时候,爸爸死了妈妈病了,哥哥牵着他站在舅舅家的门口。舅舅出来拉他们进去,叫舅妈给他们饭的样子。他想起姥姥在世的时候,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一边给他们兄弟缝补裤子,一边看着他们跟金家的表兄弟玩耍。他想起姥爷到处找大夫,给妈治病。忘记的时间突如其来的,一幕幕的在眼前晃过。

金西梅的眼泪也下来了。

小的时候,爷爷还在,还是个好好的人。他一手牵着哥哥,一手抱着自己,在这太平街上转悠。有啥好吃的,都买两份,一份哥哥的,一份自己的。哥哥总是把他的先送到她的嘴边,看她咬一口之后,才笑眯眯的开始吃的。

那些记忆,是一生中少有的带着鲜活的色彩的记忆。

手捂住嘴,不叫发出哭声来,朝二儿子摆摆手,悄悄的躺下了,然后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就这还是觉得浑身都是冷的。在儿子要出去的那一刻,她叫住了:“……有油啊……咱家的日子还算是过的去……昨儿听那谁说……新庄那边有一户老婆死了,留下一个二岁的闺女,家里不想要,要送人,你跟你媳妇商量商量,把孩子抱来吧……”

“妈!”郑有油扭脸问了一句,“怎么好好的想起抱养孩子了?人家现在一个孩子的也挺多的,小丽一个就一个吧,将来给招赘,生了儿子还姓郑……”

郑西梅摆摆手:“去吧!听妈的……就当是积德了……”

郑有油愣住了,妈这是怕了。也觉得做的过分了,心里惧怕了吗?想到自己夭折的大女儿,想到那个长的好好的,突发疾病没走到医院就病死的儿子,难道真的是没积攒下德行。

他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明儿我就过去,把孩子抱回来……”

抱孩子对于金老头来说,好像成了奢侈。

他躺在炕上,连坐起来好像都不能。林雨桐说把被子放在身后,靠在被子上,他都说不行,坐不住。

可是叫林雨桐说,他的身体真不到那一步。

他这是心理问题。

清平在身边,他不敢碰孩子,还叫老二和英子把孩子带回去,“……传染了怎么办?过了病气不好……”

癌症这玩意它不传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到底是犟不过老两口,把孩子给带回去了。

何小婉抱着清辉来了,都只叫孩子在刚进门的地方站一站,叫他瞅一眼就行,说什么都不叫孩子到跟前来。

林雨桐跟他们说:“真没事,要相信科学,人家医学研究表明……”

“别提医学研究!”金大婶来了一句,“医学要都研究明明白白的了,那咋拿绝症没办法呢?”

好吧!硬要这么抬杠,就真没法说了。

这几天是舌灿莲花,各种道理说了一遍,结果呢?啥作用没有。

死也要死在家里。

认为死在外面,将来到了那边是得不到安宁的。

两人没治了,怎么办呢?

先回省城,林雨桐制药,借着大医院的名头给带回去叫吃着。

因此,两人在家里呆了三五天,跟金老二说去省城找医生问问,两人就直接回了。

家里不缺伺候的人,几个儿子换着守着,照顾的过来。

去省城的路上,绕道去了一趟农垦,从后备箱里拿了一条好烟就叫林雨桐下车,然后直接去了办公楼找到人事科。

敲了门,有人应声,进去就看见从沙发上起来的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他皱皱眉,“找谁?啥事?”

别管挣钱不挣钱,跟国营挂钩的,态度都这样。

林雨桐把门关了,四爷把烟往桌上一放,往前一推,“求科长点事。”

这人把烟一瞧,好家伙,一条二十八块的。自己这单位一个月现在也就能发下来这点钱,还得是自己这种小有权利的人才能有的待遇。其他人都是一人分点地,自己种去吧。每年给单位交点,剩下的都是自家的。可这跟农民有啥区别呢?没区别!

农民还能决定自己种啥,但农垦不行,得上面说了种啥,大家再种。毕竟每年要上交一部分农产品的。没东西不行!

跟前些年那种拿工资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这位利索的拉开抽屉,将烟赶紧放进去,笑着起身倒水:“坐坐!有啥事就说话。要农转非也容易,我这就开接收证明,马上就能办。”

看!就是这么容易。

林雨桐真不知道金满城这两口子脑子是怎么长的。

四爷点了点墙上那副挂着的农垦的地图,“……这里是不是有你们的分场,帮我分两个人过去……”

容易啊!只要不是往出调人,往黄河滩那地方放人,还用求吗?他都不确定了,“你是说要分过去……那可得说清楚,分出去容易分回来难……那地方苦……老职工都不肯去……”人事科敢把哪个老职工分过去,人家就敢把办公楼给点了。

四爷肯定的点头:“……只要把人留在那……回头再来谢你……”

“好说!好说!”这人愣了一下,就笑着应了。

心想,这是多大的仇啊,把人摁死在那地方。

笑着把人送出门,见到两人直接上了小汽车,那腰瞬间就弯下了,“放心……放心……交代的事给您办的妥妥的……”

走远了,林雨桐才笑。两人亲自出面,这事压根就不怕叫金满城两口子知道。

四爷对黄河滩那一片熟悉啊。那农垦分场那一块她听四爷说过,那就是一片种啥啥不长的地。当年不知道啥原因归到农垦了。反正那个年月嘛,不科学的事多了。

四爷回来说过,那地方其实啥也别种,单留出来做湿地自然保护区是最好的。

其实现在那也没人种,就是湿地和一望无际的芦苇地。

农垦的牌子倒在路边,不注意都找不见。有没有其他人分过去四爷不知道,但现在老大两口子肯定分过去了。那边说起来离太平镇并不远,十来里路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能到。但是吧,要宿舍没宿舍,要饮用水,得走着去二三里以外的村里去取。周围除了他们,再也找不到人烟了。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一些挂着名但却不去上班的同事。

村里的地肯定会被收回去的,要不然就得跟四爷似的,叫村上交承包费。

四爷的户口连同孩子的户口,早就不是农村户口了,按说土地得收回去了吧。但还有一说,就是承包。没有农村户口是不能承包农村土地的,但可以挂在老二的名下,反正一直都是老二管着呢。但钱是四爷和林雨桐出的。不管是老二和四爷,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每年按时交纳承包费,这地就能一直种着。没人为了这个咬着不放。

户口就算是走了,收回的也就只有田地,但宅基地是没人说啥的。也是符合政策的。

而老大三口现在的处境就尴尬了。村里的房子可以住着,但然后呢?地被收回去,就得跑到黄河滩里开荒去。要是还想种村上的地,就先得给村里交承包费。老二只要不说话,他那片地的承包费可低不了。四爷这果园子当初是按照旱地荒地给算的,一年也就几十块钱。他那地,当初可是想办法叫分下来的好的水浇地。三四亩地下来,一年怎么也得给村里成百块钱。

这可不算少了,一头生猪也就是这个价格了。养一头猪也是要成本的,把成本刨除了,一头猪能赚四十就不错了。也就是一年得多喂两三头猪才能把这点差额补起来。

这何尝容易。

李仙儿可是一直都懒的喂猪的。

真以为当工人就轻松了,闲着每月人家就给工资了?

做梦!

回了城里,一进家门,清宁就扑过来,“爷爷要死了吗?”她的眼睛眨巴着,额头虽然还高,但已经没那么明显了。眼窝瞧着也不深了,眼里这一蓄上泪水,到露出几分潋滟来。

四爷把孩子抱起来,“想爷爷了?”

“想了!”孩子委屈巴巴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肯定会想的。

老两口把俩孙女真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

“想回家!”清宁哇一声就哭出来了,“想回家了!我要回家!”

这边大的一哭,伸着手等爸爸妈妈抱的小子不见人搭理他,也嚎开了。

林雨桐赶紧过去从小老太手里把孩子接过来,小老太才叹:“黄泉路上没老少,我这么大年纪了,不说叫我走,倒是他……年纪真不算是大。”

今年五十九了,明年才平六十。

“您这说的都是什么。”林雨桐不爱听这话,“您可得好好的,没了您,我这两孩子我咋弄?您得等着,等将来您老的不等动弹了,叫清宁伺候您去。省的您看我又这不顺眼那不顺眼的……”

小老太捶了孙女一下,叫她少贫嘴赶紧喂孩子,又低声问那边的情况:“……病得真了?”

林雨桐一边给清远喂奶,一边跟小老太说:“……说叫来在省城这些医院给瞧瞧,说啥都不来……”

“我早说过,你那婆婆不是个糊涂的人。”小老太摇头,“活了这么大岁数,那得了绝症的见的多了,钱耗光了,人也没救下来。折腾来折腾去的,罪没少受,可结果呢?医院那一套我也听说了,这个管子那个管子的,把人折腾的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了,那都活的不像是个人了……话说到这儿了,我可跟你说,将来我要是真到了这一步,叫我安安宁宁的走。前面那楼住的那户,家里老人也有点不好,刚从医院回来,哎呦!你去瞧瞧,不知道是啥病,出门得带着粪袋,就在身上用管子挂着呢。你说这得多遭罪。我跟你说,人到了八十岁了,都觉得没活够呢。人老了,有时候那脑子吧,就未必清楚。谁都怕死是不?有些人呢,就是想不明白,嫌弃儿女不这样不那样……唉……等将来,我要是脑子糊涂了,分辨不了是非了,也跟你胡搅蛮缠了,你可以不听。你只想着我今儿说的话,不受痛苦,活的跟的人一样安安静静的走,就成了……”

很有些感触。

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有这样的想法。想着把身后的一些事趁着还算明白的时候都交代好了。

林雨桐扭脸瞪小老太,“您咋就不能说点叫我高兴的话呢,还没完了?”

小老太哼了一声,心里倒是受用,起身去了厨房,“下碗面条,鸡汤还有,行吗?”

“多点汤。”林雨桐嚷了一嗓子。这小子的饭量越发大了,一顿能把奶掏空了,都有点疼了。

那边小老太模糊的‘嗯’了一声,这边清宁还在她爸怀里哼哼呢。

她的记性好,在她的心里,家还是那个小院,是院子后面的果园,还有那条守在后门处跟她一块玩的大黑狗。

下回回去是真得带着孩子回去了。

老人嘴上没催,但心里肯定是惦记的。

晚上趁着大的小的都睡了,林雨桐和四爷悄悄起来配了药,第二天装腔作势的又跑了一天医院,才带着大包小包的药回来。

第三天一大早,连小老太都带上,回家!

路上小老太还说了呢:“……老三一进去,对你爸打击挺大……虽说都知道有老郑家的原因,但到底是站在人堆里,觉得低了人一头……人活的是啥?都说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只怕从那时候,这心里就作下病了……”

谁知道呢?

病这东西,说来就来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到家的时候,直接去了老宅。

清宁一下车就往里面跑,边跑边喊:“爷……奶……我回来了……爷,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金大婶出来,走在门口一把把孙女抱起来,“怎么瘦了?”

孩子吧唧亲了她奶一口,就扭着身子,“奶,我看我爷去……”

金大婶吸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乖!咱不进去……奶抱你看……”抱着孩子站在窗台上,叫往里看。

金老头躺在炕上,对着窗户外面露出来的小脸就笑:“爷的宁宁回来了?”

清宁瘪瘪嘴,不敢哭出来,妈说了,不叫哭,她伸手指摸到冰凉的玻璃窗上,“爷爷……”

林雨桐看的心酸的不行,“妈!真没事!叫孩子进去……”

小老太在背后拧了一下孙女的腰,小心总没大错的。啥能有孩子要紧。

金大婶叫清宁看了看,就抱下来了,过来低声跟林雨桐说,“也不光是怕对孩子不好,主要是……叫孩子记着她爷爷好的时候的样子,要不然孩子小,时间长了,孩子只记得他爷爷不好的时候……人这一病,脸上的气色不对,瞧着不好看……”

林雨桐嘴张了张,却理解。

现在说这些没意思,她把药给金大婶递过去,“给我爸熬着喝,每天一包,三碗水熬一碗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金大婶啥也没说就接过来了,对四爷道:“在家呆上两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都守着能咋?”

老二也是这意思:“爸就这点念想,千万念出来,给他老人家长长脸……”

四爷点点头,药喝了,就控制住了。桐桐从来都没有失过手。

借着回来的空档,四爷去了一趟县委,有些关系是越走动越亲的。这回也是正事,上面好像是有意修黄河堤坝,但这前后顺序,批款项等,可都是可争取的。他从导师那里得了消息,这回回来见见明光,主要是为了这事。

而林雨桐去了县医院,找凤兰去了。

想看看这边能不能有长期能住的病房,要是条件好,就不如安排就近安排进来,只当是疗养了。

可真过来才知道,大冬天的,住在这边的医院真不是个好主意,“平白受罪,还不如在家休养呢。”

那就是不行了。

回来的时候,林雨桐跟四爷说:“还是在省城找吧,带着暖气的,那一个疗程的药喝完了,就差不多控制住了。为了不叫人起疑,还是在省城医院找个条件好的病房,住上一年半载的……”

那这可得好好找了。

没关系这样的病房都找不到。

把小老太和俩孩子扔家里,有英子帮忙看着,两人又返回省城,找了四爷导师的关系,在肿瘤医院找到了。人家说了,过了春节一定给安排一个独立的病房出来。

病房紧张的很,好些都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打针。

普通病房都紧张,更何况是独立的病房呢。

安顿好了,就开始两头跑了,白天学校的事忙完了,不管多晚都回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家看看老人,看看孩子。然后第二天再赶在上课前敢过去。

可这样的日子也没熬几天,就真的不能这么熬了。

期末了,该考的得考了。

再有,呼啦啦的一场大雪下来,路不开,就不能再跑了。

打电话到邮局给林玉珑,叫他过去传话,小老太说了,家里有她呢,根本就不用管。

英子特意跟过去给林雨桐回了电话,“我晚上带着清平跟奶住呢。都在你这边。有我在呢,你只管忙你的去。一两个月都没事。”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是没啥不放心的。

等挂了电话,英子就叹了一声。林玉珑在一边问:“怎么?亲家大叔还是不肯喝药?”

英子点点头,“说啥也没用。”说完又叮嘱,“这事别跟你二姐说,她那边考试着呢。”

林玉珑一口就应下了,这事金家人都不说,那谁也不能多嘴。

英子回去先去了老宅,见婆婆在厨房抹泪了,就过去把给桐桐打电话的事说了,“……没敢说,她跟老四正到了要紧的时候了……你说打小没正经上过学,自己在家学出来这得多不容易……拖家带口的上学去,老的老小的小的,哪里能用心呢?在省城那开销得多大,桐在大学还帮着带学生挣钱着呢……也正经到了难处了……爸这边……”

金大婶朝外看了看,低声道:“不喝就不喝吧!英子,不是妈心狠。这药或许是真有用,但用处也仅限于多拖延几天,要真是神丹妙药,总|理得了这病能没了?是不是?可这拖着,还是受罪。”疼上来要死要活的啊,“要是能救,要是不受罪,我能忍心叫他走……可咱不能看着他受罪……”

英子的眼泪就下来了,她听自家男人说了,昨儿他进屋子去以后,就被公公叫住了,公公是咋说的,看着男人腰上挂着的钥匙串,说:“……爸知道我娃是孝子,你来……把那绳子给爸,给爸个痛快的……勒死爸……就算是你给爸尽孝了……”

男人回来说,他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得疼成啥样才能说出这话来。

因此今儿去了医院了,不管咋说,那止疼的杜冷丁都得买回来。

桐走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那东西,用的早了,等疼的厉害的时候,就真止不住疼了。

所以,谁都不敢说就打这玩意吧。

用上这东西,人家说最多耗不过一个月。可是不用能怎么办?看着他受着。

他是想解脱的,不吃药不打针,如今连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了。

这不是办法。

金老二找了凤兰去买这止疼药,这药不好弄呢,没熟人想多买点都不行。

凤兰给弄来了,又问,“有人给打针没?桐能打,不是不在吗?”

金老二点头,“桐不在,老大在呢。他能打。”

这东西就是肌肉针,给羊能打,就能给人打。

他如今也就这点作用了。

凤兰又专门给弄了注射器,反正是打针的那一套给配备齐了,送老二出门的时候还问:“真不给桐两口子说?”

老二点头,“要是老四要怪,就怪我。这事我做主,先不跟老四说。”

多一个人守着,能咋?

早前桐给弄的药,给他喂进去,他能自己抠喉咙吐出来。喂一次,他给折腾的吐一次,最后连吃下去的那点饭喝下去的那点水都给吐出来了。

再要是给喂下去,这不是救命,而是在催命了。

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别叫受苦了。

疼!那就打针。只要活着的时候不受罪,至于活多久,到了这份上还有啥意义。

赶回去的时候,正疼的满头的大汗,老二将药递过去,金满城颤抖着手给打了一针下去。第一次,打了半支,支撑了两天,没喊疼,但人也不怎么清醒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状态。第二次打了一支,还是支撑了两天。等到第三次的时候,一支只能一天了。往后药效的时间越来越短,才半个月,已经到了两小时就需要一针的程度。

几个儿子陪着守着,就睡在一床大炕上。

两小时一针,守着的人根本就没法睡,刚躺下才睡了,就听见呻|吟声,这就都得起来,赶紧给打针。看着不疼了睡过去了,他们才敢躺下,刚睡下感觉跟没睡似的又得起来。各个人熬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凌晨三点,又疼了。老二睁开眼踹醒老五,“快起来,看爸尿了没?”老五又喊老大,“大哥,打针了……”

金满城的嘴唇都发青了,一起身,结果眼前一黑,直挺挺的给倒下去了。

老二吓了一跳,跳下炕就往出跑,去街上喊吴和平,等把诊所的门敲开了,拉着只穿着秋裤披着大衣的吴和平就跑。雪还没消呢,吴和平都冷成嘛了!

跺着脚想说自己鞋都快跑丢了的时候,才发现金老二他妈的光着两只脚,上身毛衣,下身一条秋裤,走的急,也可能是吓怕了,鞋没穿都不知道,这会子还没顾上呢。

这边躺着一个随时就要没命的,那边那个又倒下去了。

谁家要是摊上这事都得急。

金老大是真晕了,累晕的!

可打金老大晕了这一次,金老二就发现,自家老爹再没喊过一省疼。疼的脑门子上的汗,身上的汗把被子褥子都打湿了,他都不呻|吟一声。

半夜起来看着老爹疼的把他自己的腰抓的鲜血直流,他是嚎啕大哭。

老大是把老人的心伤的透透的,可在老人心里,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是比他自己更重要。怕再把孩子累出个好歹来,疼死也不喊。

白天晚上,老人的身边都得留人,换班守着,看着不对,就给打针。其实只要能下的去手,谁都能打的。

人都到了这份上了,打对了能怎么的?打错了又怎么的?

等林雨桐和四爷考完试,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赶的时候,到了家门口,门口贴着一张白纸。

这是家里有丧事了,但是有重要的人要等,还没烧倒头纸,没有起丧的标识。

两人就愣在门口,林雨桐不可置信,药怎么会没用呢。

大门被推开,人就都从屋里出来了。

“老四……”金大婶一嗓子就哭出来了,“老四啊……你可回来了……”

林雨桐瞪着眼睛,“不应该啊!我给的药呢?”

“死老头子不吃啊……”金大婶捶打着胸口,嘴上说走了好,走了不受罪了,但真等人走了,才发现,这有没有这个人在,真的是不一样的。

林雨桐想说:不吃你们就不给吃了?那药吃一个疗程,就算是控制住病情了。

可这话能说吗?

不能啊!谁也不能证明这话是真的。

再说了,就算是能!说这个干嘛!叫这些个人都悔死?

他们不知道自己给的是什么药,毕竟从来没有听说中药能把绝症给治好的。

谁都认一个死理:总|理都没治好,咱怎么会治好了?

所以,他们的选择错了吗?没错!

这不是他们的选择,这事金老头自己的选择。

不想拖累儿孙,不想没质量的活着。

人是昨天就没了的,怕耽搁老四和桐考试,愣是没有发丧,就这么停灵等着。

人已经穿戴好了,四爷带着林雨桐进去,直挺挺的跪下。

不管怎么说,成了人家的儿子,没再老人跟前尽孝,这足以叫人良心不安了。

金老二才说:“爸最后的话就是,别急着告诉你门,等你门考完了……说他的儿子媳妇是要做官的,不能把前程这么耽搁了……”

说这话,孝子们一个个都跪下,帮忙的人才都进门,这才烧了倒头纸。

当年四爷给老太太办了丧事,这丧事四爷说要办,结果孟家的那边的舅舅就拦了。家里有事,一般都是舅舅跟主事的当这个裁判的,怎么办,他们的意见很重要。

人家也说了,当年金老头在世的时候,就叮嘱过,老四埋了老太太,他埋了老爷子。等到他们老两口的时候,该剩下的四个儿子。

如今按着年纪往下排,这丧事,该老大和老二来。

金老二的经济能力很可以了,办这丧事一点都不吃力。他一口就应下了。

金老大那边就有点不太好,安排到黄河滩的分场的事已经通知下来了,他还专门去看了,去了就心凉了半截,回来把郑家骂了个死臭,说郑有粮是贼心不死,害不死金家的人都不算完,这么坑他。肯定是不去的吧。不去就没收入了。怎么办?家里的地还不能放手。

但不放手又说不过去。

怎么办呢?

承包下来。

以谁的名义承包呢?找老二,老二没言语,就只那么看着他,问了一句,“哥啊,你是咋有脸过来开口的?”

金满城红着脸走了,最后没法子了,把清丰的户口放到了金大婶的名下,跟着奶奶嘛。金大婶就不知道,家里乱糟糟的,户口本被老大拿去给改了。然后孩子成了农村户口,用孩子的名义承包的。村上管事的几个,跟老二的关系都不错。也存着故意刁难的心思,说了,承包可以,一年一百,得先交三年的。这玩意没有什么规定,特别有弹性。像是金老二这种乡性好的,别说提前交了,就是赊欠上几年不给的,都没事。

金满城没办法,从老丈人家借了钱给先交了。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钱?

孟家舅舅见金满城不言语,就说了:“你是长子,按说你是该拿大头的。如今老二的条件好点,你们均摊,行不行?”

金满城看了站在门边的李仙儿一眼:“那什么……寿材我来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意思就是只出一副寿材,别的啥也不管。

寿材这东西就没个标准,桐木的松木的柏木的,八块板十块板也都是不一样的。价钱更是差的远的很。

你要是用你家自己的桐木板随便叫木匠给做一个出来,这玩意连十块钱都不值?

这就算是做儿子的葬父亲了?

羞先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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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今儿落枕了,脖子不舒服,写的特别慢,只一更了。明儿尽量两更吧。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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