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早上出发的队伍,因为张天成被刺的事件耽搁下来,等到事情忙碌完已经到了中午。阿布思利与张天成一商量,此地不能久留,契丹的援军随时都可以到,立即催促人马返回白崖城。
张天成不能骑马,也不能再指挥这支队伍了,指挥权暂时交给给阿布思利。
契丹突举部的营地距离白崖城还有六十多里,位置大约在今天本溪东南四十里的地方,从突举部营地到白崖城有两条路,一条是过寒岭、到平山,向东到达白崖城。另一条是小路,当然是相对而言,向东南过三道岭、翻山越岭到达卧龙沟,便离白崖城不远了。
如果张天成没有受伤,计划走第一条路返回白崖城,现在张天成受伤了,而且带上如此多的牛羊马匹,再走第一条路便很容易被契丹援军追上,当然要有援军的话。张天成并不知道契丹会不会派援军袭击这支队伍,而且主将受伤了,已经失去了再战的意义,众人唯一的想法是尽快赶回白崖城。
第二条路并不好走,即使是在夏季,山路艰难、深山老林、悬崖硝壁,很多路都只能通行一人,更不要说大雪封山,寒风刺骨的冬季,可以想想这是一条怎么样的道路。
路再不好走也要走,没有路就找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路是人走出来的。
这时候,速拉丁早已经从乌骨城到了白崖城。泊汋城、乌骨城和白崖城三城沿乌骨江而建,早在高句丽时期就已经存在,后来被当地的东溪酋长占据,成为了东溪人的一部分。早在李烨接手南楼镇之时,就派出速拉丁和阿布思利偷袭了这两座城池。
乌骨城和白崖城说是城池,其实早已经荒废了,只是两座小城镇,因为地势险峻、地处偏僻一直无人问津。速拉丁和阿布思利在奚人和当地靺鞨人的配合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占领了这两座城池,并没有引起其他东溪人的注意、恐慌,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两座城池已经落入李烨的囊中。
乌骨城和白崖城虽然被东溪人控制,但是也仅限于城池内部,城池外部各个民族的人都有,谁都不服从谁的管理。大部分的人都生活在城池的外围,或居住在平缓的山沟中、或生活在原始森林里。只有在需要交易的时候,才会到这两座城池进行交易,所以这两座城池更像大山中的榷市。
占领乌骨城和白崖城容易,管理乌骨城和白崖城却是一件头疼的问题,最近的乌骨城离泊汋城有百里之遥,离孤山镇也有一百五十里。要说着距离并不是太远,可是隔着一座长白山,就是一个问题了。首先,运送粮草就是一件大事,绵延的山路崎岖不平,在没有道路的情况下,就只能肩挑马拉,一石粮食运到乌骨城能剩下半石粮食就不错了,再运到白崖城就基本上没有剩下多少了。
粮食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虽然乌骨城和白崖城被李烨轻松的占领,但是周围的部落却蠢蠢欲动。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一个东西没有人去碰,谁都不会主动的去碰他,好像感觉本来就是这样。可是一旦有人去碰了,其他的人就会想,为什么你能碰,我就不能碰,很快就有人想从中分一杯羹。
有时候,武力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那些躲在深山老林中的部落,用武力往往事与愿违、事倍功半。找不到、打不着,有力没有地方使,往往你刚一出兵,对方已经得到消息,不是早早搬家躲到更深的丛林去,就是利用地形的优势,阻击、拖垮敌人。
强大的秦朝,黑穗旗在六国所向披靡的时候,在百越遭遇到第一次的惨败。《淮南子-人间训》记载:秦始皇派遣尉屠雎发卒五十万为五军,三年不解甲驰弩,使监禄无以转饷;又以卒凿渠而通粮道,以与越人战,杀西呕君译吁宋;而越人皆入丛薄中与禽兽处,莫肯为秦虏,相置桀骏以为将,而夜攻秦人,大破之,杀尉屠雎,伏尸流血数十万,乃发适戍以备之。
百越军利用地理上的优势,将装备精良的秦朝军队死死的拖在丛山密林之中,消耗偷袭伏击秦军,虽然最后惨败,但是给秦军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在对待乌骨城和白崖城的问题上,李烨采取了分化和安抚两个政策,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对于坚决不愿意合作的部落,李烨派出阿布思利带领刚刚组建的山地军,进行围剿打击。对于愿意臣服的部落,李烨利用贸易的手段,给部落头人建造舒适的房屋、使用精美的器皿。通过拉拢、分化和安抚,乌骨城和白崖城周围的部落大部分愿意归顺李烨,至于顽固不化的部落,在阿布思利和周围的部落配合下,不是投降就是远遁他处。
白崖城原来有居民三千多人,等到李烨占领白崖城后,城中的居民不降反升,达到了七八千人。重新修建了两道防线,在东沟建造了一座关卡,成功的遏制了契丹人东进的脚步。离东沟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就是契丹的桥头镇,再往北就到了契丹人占领的盖牟州(今天的本溪)。
现在的契丹人还无心东扩,根本没有留意白崖城的变化,不过相信很快契丹就会发觉不对劲了。速拉丁来到白崖城,第一件事件就是加固两道防御工事,这次张天成偷袭契丹后方,返回白崖城后,必然会引来契丹军的进攻。白崖城早在李烨占领后,就开始建造防御工事,可是因为没有太多的人力,修建的速度一直很缓慢。
这次速拉丁到白崖城不仅带了一千名新军,而且还带了一百名火炮手,利用白崖城的地形,即使有一二万人进攻白崖城也是徒劳无功。
速拉丁站在关卡上,顶着呼啸的山风,望着脚下已经结冰的长河,蜿蜒回旋在茫茫的崇山峻岭,消失在远处的大山之中,一直流淌到四十里外溪湖。
已经过去十五天了,张天成的队伍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返回白崖城,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没有发现一点张天成队伍的踪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速拉丁心里十分的焦急,唯一庆幸的是还没有发现契丹人的军队,这说明张天成的队伍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速拉丁找不到张天成的行踪,但是并不表示其他人也不知道张天成的行踪。就在张天成离开突举部其中一个宿营地的第二天早上,一支近万人的出现在营地的周围。
突举部大俟斤孙信仁阴沉着脸,看着已经烧毁的一切,这是自己弟弟孙旭义的宿营地,就在昨天自己接到弟弟部落手下牧民的报告,一伙奚人袭击了自己弟弟孙旭义的营地,结果孙信仁在半路上遇见了逃跑的孙旭义。契丹后方遭遇奚人偷袭的事情,孙信仁其实早已经得到消息,不过孙信仁并不在意,那些都不是自己的部落,偷袭了也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
其实草原上的部落就是这样,就是同一民族,为了一块肥美的草场也会大大出手,孙信仁只是没有想到奚人会偷袭到自己的头人,孙信仁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是谁在偷袭自己的营地。
在赶往袭击营地的路上,孙信仁又看见了自己的弟媳和侄子,自己的侄子已经被敌人打成了重伤,是死是活还很难预料,这是对孙信仁和突举部赤裸裸的挑衅。
原本需要三天的路程,孙信仁只用了一天半就赶到了被袭击的营地,看着只剩下灰烬和尸体的营地,孙信仁真的动怒了:“可发现奚人的动向”。
为了尽可能给契丹后方制造麻烦,又不暴露张天成的行踪,张天成这支队伍打得是奚人的旗号。种种迹象表明,这支队伍的确是奚人为了迫使契丹人撤军,使用的奇袭计谋。
被袭的突举部营地处于长岭,能够离开的道路一共有三条,一条是自己来的路,另一条是通往盖牟州的路,最后一条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可以通往白崖城。既然自己没有看见偷袭的奚人队伍,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支队伍逃往白崖城了。
“报,大俟斤,方圆十里没有发现奚人的踪迹”
“报,大俟斤,在通向白崖城和盖牟州的寒岭道路上,发现了奚人骑兵的踪迹”
为了能让张天成安全的返回白崖城,阿布思利选择了与张天成分头行动,阿布思利带领了五百骑兵从寒岭返回白崖城,吸引可能存在的追兵注意,现在看来计划已经成功了。
孙信仁额头上的青筋直跳,马鞭一指道:“旭义,你率领前锋两千精锐追击奚人,通知盖牟州的涅剌部,让他们留意奚人的动向,某率兵随后赶到”。
自己的老婆被别人睡了,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成了重伤,此仇不共戴天:“有我无敌,杀死这伙奚人,为族人报仇”。
“杀、杀、杀”
突举部的很多亲人和女人都在这次偷袭中失去了,怒火已经在突举部士兵心中燃起,根本不需要什么动员,也会追上袭击自己营地的敌人,将他们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