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汐换好手术服出来,主任已经进去。
林兰香催促:“快点,别磨蹭了!”
手术中,乔汐依旧是一助。刚开始的状态还可以,站到后面,肚子开始不舒服。
……
吴文海目光带着些许不满,语气严厉:“乔汐,发什么呆?”
“没…”
乔汐按住止血钳,咬牙抵着疼。
林兰香在一旁给她擦汗,察觉到她不对劲,小声问:“小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汐摇头,打起精神。
吴文海看着屏幕,冷不丁开口:“不舒服也得给我忍着。”
他们做医生的,哪里能保证每天身体状态心理状态都是百分百的,但上了手术室,只要不是危及生命,小病小痛就得忍。要是撂摊子不干,躺在手术室上的病人怎么办?
林兰香无奈摇头,不敢再多话。
手术结束,乔汐连手术服都没力气脱,走出手术室就顺着墙坐下了。
她捂着肚子,小脸疼的煞白。
护士收拾好手术室,出来瞧她蜷缩在墙角,忙上前询问:“乔医生,你怎么了?”
乔汐咬着唇,“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要我送你回去嘛?”
“不用的。”乔汐扯了下唇,让她去忙,不用管她。
手术室护士一步三回头,确认她只是坐着休息,才推车离开。
林兰香把病人安排好,这才找到机会说吴文海几句,“刚刚在手术台上话有点重了,小乔那孩子脸都吓白了。”
吴文海冷哼了声,“状态不对还不能说了?”
好在这台手术是自己主刀的,这要是让她来,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林兰香看着他:“你敢说刚刚没参杂其他情绪?”
吴文海沉默不语。
林兰香:“小乔是新人不知道情况,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这是在迁怒于她。”
但凡在急诊待上一年的医护工作者都知道,什么都能跟科主任说,独独不能提心外的任何人任何事,算是一个禁忌。
可乔汐只在急诊实习过三个月,对这些是不了解的。
“那现在要我怎么做,跟她道歉吗?”吴文海在多年同事面前也不装了,干脆把话摊开来说。
林兰香见他这样,叹气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凡事别太极端。”
吴文海不耐烦摆手,打发她离开。等人走了,他向后一靠,捏着鼻梁回想手术时对她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苛责了。
想通之后,他起身来到办公室门外,随便逮了个人问:“看到乔医生了吗?”
“乔医生…没看见。”小护士说完,拿着输液瓶赶忙跑了,看起来很怕他。
吴文海又晃到护士站,听说乔汐手术之后就坐在地上休息,眉头一皱,转身往手术室走。他刚拐弯,就见乔汐慢悠悠往他这边走,像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的。
吴文海咳了声,问道:“身体真不舒服?”
冷不丁听到主任的声音,乔汐条件反射站直,否认:“没有!”
吴文海语气生硬:“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乔汐很想答应,可身体实在难受,以跟周薇有约为由回绝了。等他离开,她才回到休息室,找了隐蔽的地方窝着休息。
陆珩早上九点多发了消息过来,乔汐按下语音,“早知道昨晚就让你泡红糖水了,嘤嘤嘤,好疼。”
这要是在家,她肯定不管不顾就瘫在床上,偏偏是在上班,还遇上手术,除了忍也别无选择。
陆珩收到她语音时,正开车去辛源中队报道,用语音转文字回:【医院有红糖嘛?】
乔汐又是一阵嘤嘤嘤,哭唧唧回:“没有。”
陆珩看了眼时间,变道掉头。
他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小店,买了红糖和杯子,向老板借了热水泡开。
陆珩来到急诊,护士站炸开了锅。
有人认出他:“这…这不是那个那个消防队长吗?”
“哦哦对,去年来过我们这里是吧,是不是跟乔医生认识呀?”
“我看他就是来找乔医生的……他朝我们这儿走来了!”
陆珩询问:“乔医生在哪?”
被问的姑娘结巴半天:“她她在……”
刚从休息室出来的护士接话,“乔医生在休息室,一直往前走,左边那间就是。”
陆珩颔首致意,转身往那边走。
“好羡慕乔医生哦。”结巴的姑娘托着下巴感慨:“你们说,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是什么感觉啊?”
要是真有,说不定吵架吵一半被帅到,都舍不得生气了。
林兰香走过来,顺着一众人的视线向那处看,来了句:“都杵这干嘛呢?”
“林姐!”
“我们在探讨下周的测试。”
“是的。”
林兰香狐疑看向她们,简单叮嘱了几句,便拿着记录本走了。
考虑到是女休息室,陆珩站在门外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出来。
乔汐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撒娇的意思很明显。
陆珩揽住她,低头问:“还疼嘛?”
“昂。”
希望下午不要再有手术。
陆珩把杯子塞到她手里,“等温了再喝。”
乔汐从他怀里退出来,看到是红糖水,踮脚亲了他一下,“你对我真好,爱你。”
“去休息吧,下班来接你。”
陆珩轻拍她后背,示意她进去。
***
铜官区辛源中队,地处铜官和郊区交界,管辖周边两个镇。
陆珩到中队时,站岗执勤区空无一人。
门卫尴尬地挠头,解释道:“队里人都在午休。”
陆珩朝他点头,拎着行李往里走。
“五个六!”
“六个三!”
“开!”
“输了输了,一口闷一口闷,快点不准赖账!”
人未见,声先传出。
陆珩站在门外等了片刻,发现没人察觉,推门进去。
“卧槽,眼瞎了!”
“tm谁呀?”
“……”
陆珩今天穿的私服,白T恤、黑色休闲裤,不报年纪说是大学生也有人信。
玩骰子的人里有宁江区大队分过来的人,认出是自家老大后,卧槽了一声,纷纷起立站直,齐齐喊:“队长!”
紧接着,他们才参差不齐喊。
陆珩扫了眼桌子上的杯子,上前一步。
丁春牛窜出来,“队长,不是你看到的亚子,我们没有喝酒。”
“是呀是呀,是雪碧和红茶。”杨长江附和。
可以说,两个人的求生欲到了中队,也是满满的。
陆珩:“副队长在哪?”
“副队长回家喂猪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哈哈哈,是的。”
除了丁春牛和杨长江,大伙儿都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认命地闭上眼等宣判。
陆珩抬眼看过去,“好笑嘛?”
“……”
“谁没笑够,过来继续。”陆珩目光凌厉,走到人群中间,逮了刚刚笑的最欢的人,“出列!”
那人被吼懵了,愣愣地走出来。
“你、你、你们,全部出列!一百个俯卧撑嗯了。”
陆珩退到一边,冷漠吩咐:“没点到的人坐他们身上,开始吧。”
“我去,折磨人吧。”
“凭什么啊?平时训练也不会这样啊。”
不满声此起彼伏,都倔强地站着。
陆珩冷笑:“不愿意是吧?那就收拾东西滚蛋,中队不留废物!”
废物?
但凡有点自尊的人,都受不了这两个字。
丁春牛和杨长江带头之后,陆续有人开始做。
陆珩笔挺站在那儿,严厉呵斥:“都给我坐下去,谁给我发现没用力,加做一百个。”
“啊…你tm好重啊!”
二十个之后,已经有人撑不住了,被压趴在地上。
陆珩蹲下来,“还行不行?”
“不行了!”
“队长,我们真的不行了。”
嚣张不听话的被这么一整,立刻乖的跟孙子一样,一个个哭爹喊娘求放过。
“男人,永远别说不行。”陆珩缓缓站起来,望向门外:“都起来吧……五公里长跑。”
“……啊——”
这个长跑于他们而言,又是当头一棒,宛如晴天霹雳。
甚至有人表达不满:“我们刚刚坐了俯卧撑,为什么还要跑?”
陆珩看了他一眼,提议:“那你让他们也做一百个俯卧撑,做好再一起跑。”
“求放过好不好。”
“还是不是兄弟啊?这点亏都不能吃嘛?大不了等会跑不动我替你跑。”
那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带头往操练场地跑。
张锋从家赶回来,看到手底下的兔崽子围着训练场跑步,一时以为自己穿越了。
他走到跑道边,拉了个人问:“发什么疯呢?”
“呼…我们……被、被队长呼…罚了!”他气喘吁吁说完,挣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跑。
张锋皱眉,队长?
不禁想:咱们队又来新人了?!
没等他想起,陆珩以经走到他跟前。
张锋眼睛一亮,“陆珩?是你小子啊!”
陆珩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喊道:“张哥。”
张锋拍他肩膀,“你小子不是在帝都嘛?怎么回南城了?”
“家在这边,就回来了。”陆珩解释。
张锋这会儿穿着大裤衩、夹凉拖,头发很长地耷在额间,不修边幅。
他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衣着形象有问题,勾着陆珩的肩膀往房子里走,“当年回来就是错误的决定,一晃十年过去了吧,还是只够温饱。”
他给陆珩倒了水,问他近年来的情况。
陆珩没多说,只问:“这边一直是你在管?”
“嗯,佛系管理。”张锋没否认,跟他吐槽:“你是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多太平,三年五载都不会出事故。村民报警不是猪跑了就是狗没了,说了多少遍我们不管,下次还打电话。”
陆珩没接话,“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在玩骰子。”
张锋尴尬一笑:“这群兔崽子,等他们跑完我来收拾他们。”
陆珩眉头微拧,沉默不语。
五公里跑完,中队小伙子一个个累的趴在地上不起来。
张锋说是收拾,也就是拿起拖鞋一人抽了两下,佯装生气:“一个个像什么样子,给新来的队长看笑话,以后都给我老实点!”
一开始就被陆珩吼的男孩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小声问:“哥,这人什么时候能走啊?”
张锋又给他一下,“什么这人,是队长。”
男孩委屈巴巴:“那就是要待很久喽。”
“陆珩,你们队长,是我的好战友好兄弟,现在是好同事,你们都给我放尊重点。”张锋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叮嘱道:“他和前几任队长不一样,好好干。”
傍晚时分,陆珩问张锋要近两年的事故统计,张锋承诺明天能好,等陆珩离开,就随便找了人把事情交代下去。
从辛源中队离开,陆珩开车来到南军一附院。
在停车场等了几分钟,乔汐下班上车,“走吧。”
路上,陆珩问:“晚上想吃点什么?”
乔汐想了好半天,最后问:“能买菜回去烧吗?”
自从正式上班,就一直吃外边的饭菜,真的不想再吃了。
陆珩:“可以。”
他带着她来到小区附近的欧尚超市,两人推着车在生疏类逛。
“买点土豆吧,拿两个就行了,我们两个人吃不了太多。”乔汐负责报菜,陆珩则推着车拿,等差不多的时候,他好奇问:“你会做菜嘛?”
乔汐摇头,并不会。
“……”
陆珩看了眼推车五花八门的菜,有种想放回去的冲动。
“不会可以学呀。”
乔汐拍拍胸脯表示,我这么聪明,还能学不会?!
回到家,乔汐让陆珩先把菜洗干净,她研究一下菜谱,是真打算现学现卖。
所有的菜洗好之后,乔汐把厨房门关上,不让他进来,自己慢慢捣鼓。虽然一切都是按照做饭APP步骤来的,可炒出来的菜色香味都相差甚远。
等饭的过程,陆珩看了会儿电视,瞧她没好又洗了澡,洗完澡出来见她还在捣鼓,推门进去,感受油烟扑鼻,“咳咳…你在烧厨房吗?”
乔汐转头瞪他,“马上就好了,出去!”
陆珩看了眼她锅里黑漆漆的菜,脑壳开始疼。
晚八点,一桌菜烧好。
一盘漆黑的鸡,一盘半生不熟的土豆丝,一盘酸得要命的糖醋藕……
陆珩尝完,朝她竖起拇指,极其认真道:“宝贝,答应我以后别下厨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