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凤夜歌身体里流出的黑血涌入温泉水里,很快就被冲刷,一遍又一遍。凤夜歌应该是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所以他一直绷紧着全身的肌肉,冷汗从额头上一滴滴地往下落,砸落在水池里,一次次溅起涟漪。
楼轻舞捂着嘴,泪水从眼眶里喷涌而出,她眼睁睁地看着凤夜歌一刀刀地滑下去,仿佛在割着她的心口一般。
她无力地站在那里,却不敢靠前,她咬紧了牙齿才压抑了喉间溢出的哭泣声。
慢慢转身,一步步艰难地走出了寝殿。
楼轻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回到床榻上的,她浑身脱了力,使不出丁点儿的力气,她睁着眼,看着不远处的沙漏一点点向下漏着沙子,仿佛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还能够待在师兄身边,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好的回报了。可她不知道,这些都是用师兄每一晚一刀刀换来的,那些流下来的血让她觉得全身都是冰冷的,她到底有多蠢,才真的相信师兄真的没事?
温热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染湿了鬓发,她慢慢把锦被往上拉起,盖住了眼睛,小声的呜咽一点点从口中压抑的溢出,最后无声无息的,却成了压在心口上最重的一块石头。
直到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楼轻舞才听到极轻的一道声响,她慢慢把呼吸平稳了下来。
凤夜歌拖着有些沉的步子慢慢靠近了,他身上很干净,甚至闻不到丝毫的血腥味,楼轻舞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可她却知道,一定很难,很痛苦。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冷静,凤夜歌靠近了过来,身上带着潮湿的温热,重新把她抱在了怀里,低头倦怠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脖颈,低喃的声音很轻,极欢地传来:“轻舞,我……”
楼轻舞眼角的泪瞬间滚落了下来。
她甚至觉得她的心下一刻都要停了,被压在身下的左手死死攥着才能阻止她现在就转过身扑倒他怀里……
凤夜歌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楼轻舞这个时候才敢睁开眼,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染湿了锦被,直到第一缕日光洒进寝宫的时候,楼轻舞才敢翻过身,看着依然沉睡中的凤夜歌,他紧闭着眼,眉心间泛着黑气,不明显,却是一直都存在着的。她竟然粗心到一直都没有发现。
在他眉心轻轻吻了吻,凤夜歌并未醒过来,楼轻舞知道他恐怕是伤了元气,所以才会让自己的警惕心降低如斯的程度。心灼痛的难以言喻,可她却又很清楚的知道,那个女子专门来找她,恐怕她口中的解药,毕竟很难办到。
可世间万事,本也没有十全十美的。
如果……真的要选择一个,她宁愿自己去承受这一切。
悄无声息地起身,楼轻舞穿好衣服,静悄悄地出去了,小云子一直守在外面,看到楼轻舞压低声音诧异道:“太子妃,你怎么起这么早?”
楼轻舞应了声:“嗯,惹了风寒,怕传染给太子,先去太医院熬点药。”
小云子:“奴才帮你去吧?”
楼轻舞摇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她垂着头,长发盖住了脸,并不能看到表情,她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如果被师兄看到,肯定会起疑心,所以在师兄起身之前,她要想办法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太子昨夜照顾小皇孙累了,太子不醒,你们别打扰他们。”
嘱咐完,听到小云子的应声,楼轻舞这才匆匆去了太医院。
许老御医一早就行了,在整理药材,听到开门声,转过身,看到楼轻舞讶异道:“盐儿,你怎么来了?”
楼轻舞快速走过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昨个没睡好,眼有些肿,想找点药材敷一敷。”
许老御医却在她走过自己身边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盐儿,你哭了?”
楼轻舞一愣,却是垂着眼没说话:“没有……”
许老御医不认同:“声音都压成这样了,一听都能听出来。怎么,太子欺负你了?告诉爷爷,爷爷帮你去和皇上说!”他待在皇宫里这么多年,不能让自己的孙女平白被人欺负了去。
楼轻舞连忙摇头:“不是的!和太子无关,是我心情不好,所以才……”
许老御医叹息一声,让她坐下来,走到一旁的药柜旁,拿了几味药材,碾碎了,用纱布包裹住,再熏热了,递给楼轻舞:“敷敷吧,别被人看出来了。”然后,又去熬了药,递给楼轻舞,让她喝了可以让嗓子恢复一些。
楼轻舞端着药碗,静静地喝着,凤夜歌昨夜的模样还清晰的映在脑海里,她觉得自己刚消肿的眼睛再次溢上了热气。
许老御医在她对面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傻盐儿,怎么又哭了?”
楼轻舞垂下眼翦:“被汤药的热气熏的。”
许老御医轻叹:“老夫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分不清?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进宫,接近太子有什么目的,可这么久,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对太子很好。既然如此,如今已经达成所愿了,可为什么要哭呢?”
楼轻舞一愣,蹙然抬起头:“你……”
许老御医从她手里把空了的药碗接了过来:“老夫眼睛毒着呢,虽然你和盐儿的确很像,可有些小动作小习惯,老夫却比常人更能看得清楚。”所以,从她来的第一天,他其实就觉察到人换了。
楼轻舞心底掠过一道动容:“可你怎么不……”揭穿她?
许老御医摇摇头:“老夫能看出来,你没有恶意,原本以为你只是想进宫里来混个女医官职,可后来看到你那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太子。所以,老夫才知道,你的目的恐怕只是为了太子。”那时候他还在失望她的目的,可后来太子突然冒出来一个骨血,加上太子竟是愿意娶一个照顾过自己的医女,怎么也想不通,毕竟他还不认为太子会是那种为了感激之情会娶一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女子。稍加联想,其实很终于找到答案,只是众人都被假象说蒙蔽,亲近的人才能看出端倪。沉默片许,许老御医继续道:“你……是小皇孙的生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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