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无心看他们脸色都白了,知道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哎,你们先别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奶娃子没什么事。”
楼轻舞这绷紧的身体微软了几分:“侠公子,你还是快点告诉我吧,十三到底在哪儿?”
侠无心低咳一声,用手摸了摸后脑勺,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前一段时间有事去了趟北秦国,怕奶娃子跟着我吃苦来着,所以……”
楼轻舞心里又咯噔一下:“所以?”
侠无心脸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所以,奶娃子被我暂时放在了我师叔那里。”
楼轻舞:“师叔?”
侠无心吞了吞口水,有点不敢看楼轻舞和凤夜歌:“就是……天禅寺的静悔方丈。”侠无心说到这里的时候,更加不忍心往下说,可既然夜王已经找过来了,他不得不说出来啊。
楼轻舞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只是这口气吐了一半,看到侠无心不自然的表情,她虚眯了一下眼:“侠公子,是不是静悔方丈那里出了问题?”
侠无心心虚地抹了一把脸:“出问题倒是没有,只是你也知道我那静悔方丈以前有两个得意的弟子,可是后来一个个都还俗了,让他颇为心塞,而这一次我把奶娃子送过去,本想着让他帮我照看着几个月,可谁知道等我办完事回去,发现我那师叔看上了奶娃子的慧根,要把他收了当弟子,人根本不放人啊。”
说完,侠无心根本看都不敢看楼轻舞和凤夜歌。
楼轻舞眉头拧了起来:“十三才几个月,哪里来的什么慧根?”
让她儿子当和尚?!
这绝对不行!
侠无心低咳一声:“这个……我也不清楚。那个,你们也知道,我那师叔是个执拗的犟脾气,我打不过他们,所以,只好先下山了,然后就听说夜王在四处找在下,然后我就来了。”原本他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怎么就那么凑巧奶娃子就刚好是夜王的孩子,可直到刚才看到夜王怀里的小娃娃,他就算不信也得信了,这两个小家伙除了瞳仁的颜色不同之外,几乎一模一样。
楼轻舞沉吟片许:“无妨,我们亲自去一趟天禅寺。”
侠无心点头,不过却没有告诉楼轻舞,他那师叔岂是一个固执说得清的?
夜姬和楼怜心送入天牢之后,夏侯睿的身体也恢复了,凤夜歌把所有的事情都全权交给了夏侯睿,然后带着楼轻舞和小十四前去天禅寺。天禅寺离东昱国并不远,他们走了七八天就到了天禅寺。
几人站在山下,看着蔓延入山林的天禅寺,楼轻舞心里一阵紧张,小十四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咿咿呀呀地伸着手往前深,楼轻舞轻轻握着他的小手,和凤夜歌一起,向上走去。
静悔方丈得到消息的时候,平静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诧异。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奶娃子,这才起身,前往了禅房。
到了那里,目光先是落在楼轻舞和凤夜歌身上,不动声色地敛下眉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远道而来,老衲失礼了。”
楼轻舞和凤夜歌在静悔方丈来时,已经站起身,听到这,回礼:“静悔方丈客气了。”
“请坐。”静悔方丈坐到了一旁,周身的气息内敛却内力雄厚。
这静悔方丈多年前年轻的时候是个土匪头子,武功极高,只是后来夫人死了之后,受到前方丈点化就入了这天禅寺,一心修佛,转眼都几十年了,是难得的得道高僧。
如果是平日里,楼轻舞不愿与这样的高僧起争执,可牵扯到十三,再联想到现在还躲着不肯进天禅寺的侠无心,她想恐怕想要带十三下山,实属不易。重新坐下后,楼轻舞直接说明了来意:“静悔方丈这寺里,可是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儿?”
静悔方丈眼睛一眯,脸上又恢复了正常:“的确是有。”
楼轻舞开门见山:“静悔方丈,实不相瞒,那孩子是我不小心遗失的孩子,所以今日前来,是想带孩子下山的。”
静悔方丈眼睛抬也未抬:“夜王妃的话老衲不懂,虽说那孩子的确是几个月大,却是老衲那师侄带过来的,所以,不是夜王妃的孩子。”
楼轻舞心里急,被凤夜歌握住了手,在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楼轻舞这才冷静下来。就听凤夜歌道:“孩子脖颈上有半块玉佩,和这半块是一整块掰下来的,已经得到了侠无心前辈的确认,所以,还是的确是本王的孩子。”
静悔方丈望着那半块玉佩,眸色里有微光攒聚,沉默片许,才慢悠悠道:“这孩子,和佛家挺有缘的,和老衲也挺有缘的。”
楼轻舞:“……”
凤夜歌:“……”
凤夜歌凤眸里闪过一抹不认同,静悔方丈这意思,是非要让十三留下来当和尚了?刚想说什么,就被楼轻舞拉住了手臂。楼轻舞对着她摇摇头,随即直起身,对着静悔方丈笑了起来:“要说和静悔方丈有缘的话,我觉得有一个人更有缘。”
静悔方丈双手合十:“不知夜王妃说的是谁?”
静悔方丈油盐不进,这也是侠无心没敢进来的缘故,毕竟硬拼不行,他也打不过师叔,难保夜王和夜王妃抱不回孩子不会迁怒于他,他、他他他也是很无辜的,谁知道师叔怎么就看上奶娃子了?
楼轻舞听到静悔方丈的话,再看看他依然毫无情绪的脸,抿唇一笑:“比如……静悔方丈未出家时的儿子?”
楼轻舞的话让静悔方丈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怔愣,随即像是慢动作般慢慢抬起头,一双眼里有难以言喻的光慢慢亮了起来,最后化作黑黑沉沉的暗光,最后被他极快的敛去,可楼轻舞还是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根本不平静。因为静悔方丈紧紧合并在一起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楼轻舞权当没有看到,嘴角扯出了一抹笑。
等了很久,静悔方丈才慢慢哑着声音出声:“夜王妃在说笑了,老衲出家前的孩子已经不在人世了。前尘往事,过眼云烟,老衲已经看得很开了。”
楼轻舞挑了一下眉眼:“哦,是吗?那如果,他没死呢。”
静悔方丈:“……”
楼轻舞睨着他越来越微微颤抖的身体,抿了一下唇,挥挥手,凤一立刻走到外面,守在了门口,楼轻舞这才继续道:“虽然当年我不知道静悔方丈你发生了什么事,可孩子的确没死。如果静悔方丈记性不错的话,应该还记得那孩子后背上右肩膀处有一块半寸长的椭圆形青色胎记。”
楼轻舞的话说完,静悔方丈终于忍不住了,脸上的表情彻底土崩瓦解,他一直以为自己一心向佛,早就没有了七情六欲,可却再次被楼轻舞的一句话掀起了心底的惊涛骇浪。即使当年师父把方丈之位传给他,他很清楚自己心里依然有个执念,就是那个因为他的缘故没有活下来的孩子,他一直觉得自己心里有罪,有孽,更何况……那个孩子当初是茜儿留给他唯一的骨血了……
可现在这个娃娃告诉他,孩子还活着,他不想相信,可她口中所说的却那么真实。
静悔方丈平复了很久,才勉强哑着声音道:“他,在哪儿?”
楼轻舞却是抿着唇笑而不语:“我突然想起来,方丈你已经皈依佛门了,对佛家这种缘分似乎挺在意的,既然如此,入我佛门,万般皆空,也就不需要知道了,哦?”
挑挑眉,看着静悔方丈一副便秘的表情,凤一在后面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沉吟许久,静悔方丈才望着楼轻舞叹息一声:“罢了,是老衲强求了。夜王、夜王妃,跟老衲来吧……”因为当年的执念,看到孩子的第一眼他就觉得仿佛是当年那孩子来到了他身边,所以他固执的想要把孩子留在身边,可总归,还是他错了……
楼轻舞听了这话,和凤夜歌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楼轻舞和凤夜歌一人一个抱着小十三和小十四从天禅寺出来的时候,侠无心立刻凑上前,当看到小十三时,惊讶地瞪大了眼:“你们……到底是怎么说通师叔的?那老顽固竟然真的把孩子换给你们了?”
楼轻舞抿唇一乐:“这啊,是个秘密。”
侠无心:“喂你们……太不厚道了……”
楼轻舞和凤夜歌站在长长的阶梯上,对视一眼,再看了看怀里的两个孩子,眼底的温软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永和十五年十二月,东昱国宗帝驾崩,传位给太子夏侯睿,封为念帝。
同年底,凤夜歌和楼轻舞离开东昱国,以西凉国太子和太子妃的名义入住西凉国东宫,一年后,西凉帝甍,凤夜歌继任皇位,同时培养七皇子西凉翌晨。同年,天下第一庄庄主病愈重新执掌天下第一庄,并迎娶北秦国六公主。
三年后,凤夜歌禅位给七皇子,退隐。
至此之后,三国之间百年安然无恙,再无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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