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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来不是代主任找自己,是荆县长。可是好久都没有跟荆县长联系了,自从岳父那件事儿解决完了以后,姜水清一直就没有去找过他,在水清心里总觉得自己跟荆县长相差好远呢,再说也没有啥事儿需要跟他汇报,所以即便是到了县城也都没有去看荆县长一回。不过今天看来是必须去了。

坐了公社的那台又破又旧的215吉普,直接开到了县委大院里,下来车,代主任熟门熟路,领着姜水清来到荆县长办公室。门开着,但是还是轻轻敲了一下门,听到里面回话,他们才走进来。

“老代,你们来了!”荆县长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荆县长并没有直接跟姜水清打招呼。

坐下来,荆县长问,“听说你那个公社副业搞得不错嘛,找个时间给大家伙讲讲你的经验。你看需要准备的话,提前做点准备。”

“县长,我们算什么不错呀,距离你的要求还相差很远呢!”在荆县长这里代主任那可是处处小心。

“代和明同志,不要过于谦虚吗,太谦虚了就是骄傲了!”荆县长心情不错,开了一句玩笑。

正式谈完了,荆县长就摆摆手说,“老代,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和这个小姜聊几句私人问题?”

代合明多聪明,马上站起来,对着姜水清笑了笑,然后给荆县长点个头,先出去了。

“小姜,怎么到了县城也不来我这里坐坐?”看到代合明出去,荆县长才说。

“我很少到县城来。村子里还有煤窑上好多事呢!”姜水清有一说一。

“好,我都知道。今天呢叫你过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公社呢,还有张副县长都推荐你到公社来工作,你自己是怎么想的?”荆县长步入正题。可是姜水清却陷入迷雾。

这个代主任对他好,他觉得那还是私人相处的好,加上他又把自己小舅子派到自己煤窑上肯定是一种信任。这样他推荐也很正常,可是听说张副县长也推荐,这就有点牛头不对马嘴,难道张副县长真的受了姜家的恩惠,这是要报答吗?这件事儿自始至终,姜水清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到底张副县长从煤炭局到副县长,这中间到底自己妈妈或者其他人起了什么作用。可是姜水清已经几次听到别人提到张副县长与他姜家的关系了。本来他很想问问妈妈,可是每次姜水清都觉得不合适,话到了嘴边,也就咽回去,他知道如果需要自己知道的,妈妈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荆县长,我本来也算是半个在公社工作的人呢!”姜水清巧妙地回答。

“怎么讲?”

“我们村的煤窑不是划归公社管理,这样我就在公社里拿了一份工资,这不等于是在公社工作吗?”

“这件事儿呀我知道,那个连个合同工都不是,只是临时的,计划外开支。这一次是想把你的工作调到公社,不管是煤窑,还是队长都交给别人干。听清了吗?”

“那,荆县长,让我到公社干啥呢?”姜水清实在弄不懂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也就问一下。

“这个嘛,目前只是征求意见阶段,首先你要确定你同意这样安排,那么接下来就会考虑你的具体工作。”荆县长看了一眼一直在愣神儿的姜水清,然后突然问到另外一个问题,“听说你一直没上缴入d申请书?”

姜水清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曾经被提醒过几次,需要写一份申请书,可是他一忙也就忘了,再次提醒的时候,他也想过下决心坐下来好好写一份,甚至大队支书还把一份申请书的样板给他看,可是这也差不多一年多了,一直没有交上去。不过他自己根本没有在意,因为没交上去,也不影响他的工作,更不会影响到煤窑上的运营,要不是今天荆县长问起来,他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我呀,距离d的要求还差好远呢!”姜水清找了个借口想搪塞过去。

“小姜啊,你这么年轻,要主动向组织靠拢,如果能够加入组织,在这个大家庭里,你会更快的成长!”荆县长本来说是私人谈话,可是姜水清听起来这几句这么像官场的话。他不喜欢。

“好吧,我回去就写!”姜水清觉得还是先答应下来吧,免得在这里听他唠叨。

“那件事儿,你是现在答复我,还是回去考虑一段时间?”

“我一定要调到公社去吗?”姜水清不理解,为啥突然会这么急。

“这个吗,要看你自己的态度。我个人尊重你的选择。这样吧,你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随后给我打个电话通知我你的决定。”说完,荆县长就起身,这是要送客的信号。

姜水清出来,发现代主任还在那里等着,见到姜水清出来,热情地过来,说,“县长谈些啥呀,这么长时间?”

“说是调到公社工作的事情。”

代主任没有再多问。

代合明还有事儿,姜水清自己去了汽车站,本来他是要坐车回村的,可是在买票的时候,他心血来潮,改变了主意,他要回城里一趟,问问妈妈的意见。说心里话,这个时候,他不想动,特别是煤窑上刚刚有了起色,这可是他的心血,假如他走了,说不定真的煤窑会半途而废。再说,对于到公社里工作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像李干事那样,每天给主任们写个文件,提茶倒水,看看报纸,偶尔见到下面来的村干部,应付几句,这样的日子不是他姜水清希望过的生活。如果是那样,他干嘛要待在这个地方,还不如回到省城去,那里还有自己一帮老同学呢!

天溜黑的时候,姜水清到了鼎州家里。妈妈还没下班,只是看到妹子水红在厨房忙碌,见到哥哥回来,姜水红很兴奋,“哥,你也是回来给我庆祝的?”

姜水清听到庆祝还以为这个妹妹准备结婚了,可是一想也不对,这么大的事儿,妈妈不可能不通知他,于是就问,“庆祝啥?”

姜水红进屋,拿了一个红本本,姜水清接过来看了,‘省五一优秀劳动工作者荣誉证书’,姜水清看了赶紧说一句祝贺,可是心里觉得这些都是一张纸而已。过去在学校,他拿到过好多这种纸,到了最后一点用没有。

看到哥哥这个态度,姜水红多少有点失望,“哥,你不知道,整个纺织系统就我一个人!”

“好哇,我不是说了祝贺吗?只是我不知道获得这个奖状,可以增加工资,还是可以分一套房子给你?”姜水清毕竟是在村子里当村长,对于这些实惠他觉得才是关键。

“领导说了,如果获得国家级的,可以拿到三十元补贴!”

“就是呀,还不是啥也没有吗!”姜水清其实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到今天还住在职工宿舍里,说起来她已经是这个那个优秀荣誉不计其数,会议也参加了不计其数,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是一个挡车工吗?

“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势利眼儿?荣誉,你知道不?这奖状可是省里领导亲自给发的呢!况且,获得了这个奖才有资格参加国家级的评奖资格呢!”到底姜水红还是年轻,对于荣誉看得很重。

“好,好。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呢?”

“啊,忘了给你说,妈晚上有个晚宴,结束了才能回来。还有,哥,咱们家可能要搬家了。”

“真的?妈分房子了?”这个问题,姜水清很感兴趣。要是妈能够分配一个好一点的房子,这样他们小两口回来,住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应该快了,妈说,你将来也要调回来工作,必须弄个大一点的房子,否则住不下。”

姜水红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是姜水清就没有心思听下去,他似乎觉得今天荆县长的谈话,跟刚才自己妹妹说的回来工作多少有点儿联系,难道这背后是妈妈在活动吗?

因为水清回来,水红吃罢饭骑车回单位宿舍住去了,家里只剩下姜水清一个人。他闲来无事儿,为妈妈打扫一下卫生,也算是给家里尽了一份薄力。先是把厨房整理了一遍,接着把小桌子也擦了个干净。在他收拾写字台的时候,他发现大桌子上电话机边上有个纸条,上面是一个电话,他看了很眼熟,他拿起来仔细想了想,他忽然觉得应该是自己县里的电话区号。他不知道妈妈平常还经常和县里人来往吗?

这事儿跟自己有关呢,还是妈妈的业务关系?

到了很晚,姜水清都睡了一觉,才听到妈妈的开门声,不过,他的确是非常瞌睡,就昏昏沉沉继续睡,他隐约觉得妈妈进屋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悄悄地回屋睡觉。

第二天,姜水清醒来,就看到妈妈在厨房做饭,“妈,做饭多麻烦,我去买点算了!”

“不行,我必须给我儿子做一顿饭吃。我儿子这么难得回来一趟!”妈妈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

姜水清也不再矫情,先帮助妈妈去水站挑水回来,把一口小缸倒满了,接着把小桌子摆好,等着饭菜摆上桌来。

妈妈的手艺,姜水清吃了很高兴,所以就尽自己的能力吃了底朝天。

“水清,中午我不能回来,你自己弄点东西吃。”妈妈准备去上班。

“妈,你也不问问我回来干啥?”姜水清挡在妈妈的前面。

“不是回来看我吗?还有别的事儿?”

“妈,你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找了人走后门,让那些人跟我调动工作的?”姜水清不想跟妈妈绕圈子,他也不能绕圈子。

妈妈应该是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直白地问自己,并且还是当着面,所以还是迟疑了一下,“怎么,你要调动工作?准备去哪儿呀?”

这些细微的动作,姜水清看在了眼里,妈妈说话是专门避开自己的眼神,他知道妈妈没有说真话。“妈,我不想从政,我不想学你跟爸爸那样,到现在我爸爸都还没有个准信儿,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觉得现在的事情干得挺顺利,我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三五年时间一定能够干出个名堂的!”

“水清,你也年龄不小了,那里是农村,山仡佬里,你真的以为你能在那里待上一辈子吗?”看来一切都印证了,那件事的背后的确是妈妈的影子,她承认了。

“妈,你能不能让我自己选择我自己的道路,别管我的事儿。”

“什么叫你的事儿?你也不想想,我今年多大了,过个三五年,说不了我就该退居二线了。那好,你别让廖平去上学了,赶紧回家来给我生个孙子,我可以答应你。”妈妈显得多少有点激动,姜水清听了妈妈的话,觉得自己没法给妈妈解释。廖平在复习功课,一定要参加高考,假如她考上了,至少未来三到四年不可能会生孩子的。再说了,他们两个人都去看了医生,做了全面的检查,都说没有问题,可是就是不会怀孕,他们自己也很着急呢,可是这些话他没法跟妈妈说出来呀。

“妈,你还是赶紧去上班吧,晚了要迟到了。等你回来咱们再说!”

田茗去上班了,姜水清坐了一个上午,思来想去,觉得妈妈这样做太无道理,就是晚上回来了,她也不能改变自己的想法,这样母子顶牛争吵,还不如自己回去,等合适的机会再仔细讨论。主意已定,姜水清在一张纸上给妈妈留了几句话,然后他背着自己的挎包从家里出来了。

回去的车上,姜水清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本来两个人的座位是不在一起的,可是那女的上车以后就专门换了一个位置,这样一路上几个小时有个人说话,时间就会过的很快。

“姜队长,你几时回来的?”那女人问。

“昨天晚上到的。”

“怎么回家半天就走了?”那人很惊讶。

“村里事儿急,办完了,得赶回去!”

“看来姜队长真是个大忙人呀!不知道我弟在那里咋样?我还说过去看看他呢!”

“爱军表现不错,坚持和一线工人一起下井,我当初还以为他吃不得苦下不得力气,多少有点看法,从现在来看,我是错了。”这是姜水清的真心话,当初他以为作为代主任的内弟到方庄煤矿上来,联络员也只是个幌子,只不过是想在这里混日子罢了,可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还真下身份,根本不提自己跟代主任的关系,每天跟着工人下井,这种活就是毛孩儿他们也不是都能够做到的。

“谢谢你照顾他!这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我那个弟弟就是有点死脑筋,你一定给要多教教他。还有井下毕竟是有危险,让他千万小心,我父母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放心吧,爱军机灵的很呢!哎,对了,你到省城干啥呢?怎么你一个人,代主任呢?”姜水清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一下这个席爱芳为啥会到省城来。

“哎,你也不是外人,我来看病。”

“咋了?”

“精神不好,总是做噩梦。每天晚上睡不到三个钟头,咱们县医院什么检查都做了,就是找不到病因。这不是前天来了,到医学院看了,听说还是一个教授呢。”

“找到病因了?”

“人家开了药,说是回来吃三个月,看看效果!”席爱芳指指架子上的一个提包。

姜水清对这个女人不了解,至多就是知道她是代主任老婆,或者说她正在和代主任闹矛盾,仅此而已。要不是今天坐车碰到,说不了一辈子也说不了几句话呢。

“姜队长,我知道你跟老代关系好,私下里你也帮我问问,看看他到底是咋想的,要是他不想过下去了,就直接告诉我,我也不会赖着他。”过了一会儿,汽车已经接近县城的时候,席爱芳突然把头抵近姜水清说。

“这个,这是你们私人的事儿,代主任从来没跟我说过家里事情,我怎么好问他这些事儿呢?”姜水清很为难。

“算了吧,我不相信你没听说过啥?公社那些人谁不知道他的那些破事儿,只是谁都不说出来罢了。我现在还年轻,我不想就这样半死不活地跟着他。公社主任也不算是多大的官,跟着一辈子也享不到啥福!”

这是夏爱芳下车前说的一句话。到了车站,两个人各奔东西,姜水清自然转车回家,不知道那个席爱芳去了哪里。

不过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这个女人看上去颇有姿色,她今天话里好像自己也着急改嫁似的。不过姜水清知道,好赖她有一份工作,虽然只是一个供销社的营业员,但是那是一份正式工作,说起来也算是吃皇粮的,旱涝保收的,她才刚刚二十多一点儿,正是青春好年华的时候,代主任这样把人家晾在一边,怎么也不怕她红杏出墙吗?

想到这个问题,姜水清就忽然想到好长时间没有和自己老婆廖平亲热了,心里多少有一点类似的想法,廖平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吧?不过,很快他否认了,廖平完全不一样,自己没有冷落她,再说她在学校学习,那是一种追求,是追求就是要付出一份代价的。所以姜水清又对自己苦笑了一下,付出的不是她的代价,而是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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