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代主任身上,姜水清就说了在县城煤炭局家属院那里他偶然碰到了代主任的媳妇席爱芳,本来已经躺着的李桐,立马坐起来,说,“水清,你可要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李桐,你啥意思?你以为我不是偶然碰到的?”
“不是,只是对于席爱芳你不了解,好多传说听起来都挺吓人的。这女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放心吧,他跟我爱人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不少呢!”姜水清本来意思是席爱芳没有廖平漂亮,可是说出来以后,那意思就变了。水清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
“嫂子怎么样,我不敢说,但是席爱芳可不是你能够玩儿的女人。”
“李桐,别开玩笑了,我就是再傻,也不会在代主任老婆身上动心思。”
“恐怕很快就不是代主任老婆了!”
“他们真的要离婚?”姜水清嘴上说不关心,可是心里还是挺关心的。
“看看,暴露了不是?他们结婚就是一个错误,也是相互利用的结果,如今离婚恐怕是最明智的选择。不过,代主任也算是利用完了这个席爱芳,她已经没有了多少利用的价值。”
“啥意思?他们不是夫妻吗?你怎么这么说话?”姜水清多少有点为他们打抱不平。
“小道消息,见不得光的。据说当初代主任是靠了老婆的脸蛋当上的这个主任。你随便去想吧!”说完,李桐又躺了下去。
姜水清觉得不可能,他一直都把代主任看成自己的贵人,过去几年他对自己的工作那是竭尽全力地支持,怎么在李桐的嘴里,他倒是歪门邪道上爬上来的。可是姜水清也不能不考虑到李桐家庭的地位,凭他老爸的身份想知道这些细节不是没可能的。所以,姜水清从这时起对代主任就多少有了一点戒心。
很快到了五一节,政府单位都要放假,只是农村正是农忙的时候,从过来没有假期这么一说。姜水清和郝发财一起安排了今年的烟叶种植,赶紧去了县煤矿一趟,方矿长也是够意思,帮助解决了一笔很大的资金,这给方庄煤矿提供了一年的发展保障。只是这笔资金是用方庄煤矿生产出来的煤炭做抵押,并且这还是秘密进行的,因为一旦让银行知道县煤矿把贷款用在了其它地方,可能人家会追究法律责任的。
家里面,岳母娘每天都在督促水清,过去学校看看廖平怎么样,人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一面,岳母娘心里不踏实。姜水清挡不住岳母娘的唠叨,最后下定决心去一趟滨海。他是这样理解的,对于京城滨海这样的大城市他早就仰慕已久,就算是不去看廖平,算是去旅游,也不会亏了这一趟的。于是五一节前,他买了火车票,从鼎州出发去了滨海。
来之前,他已经写了挂号信,告诉廖平自己的行程和车次。在滨海火车站,他心想廖平肯定会在那里接他,可惜,没有,他一个人站在出站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失望极了。不过,这时候他还是说服自己,很可能是廖平她太忙来不了,或者是她根本就没接到水清的来信。等了一个多钟头,他这一趟列车出站的人已经都走完了,姜水清没办法就开始打听tJ大学的地址。既然来了,他必须先去学校见她,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他们还是夫妻呀!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倒车,终于到了tJ大学,这里还真是偏僻,说是乡下一点也不为过。只不过这里陆陆续续还能看到一些破旧的房子,姜水清不敢相信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滨海,过去那么多小说和故事都发生在这里,反正他的第一印象除了失望就是失望,即便是火车站,他也不觉得比鼎州好到哪里去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是找到了廖平所在的园林系,可是姜水清忘记了廖平所在的专业,这样经过好多同学的询问,终于有一个女同学认识廖平,她带了姜水清直接到寝室去。到了寝室楼下,因为姜水清是男生,把门的阿姨坚持要廖平自己亲自下来接他才可以。那么那个同学上楼叫了,姜水清就在楼下等。不知道为什么,那女同学上去就没了音讯,姜水清在下面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可是没办法,不等还能怎么样,只要人家不下来,说明廖平肯定在上面,兴许正在洗澡打扮呢,也不一定。女人嘛,就是这样麻烦,哪怕是一点小事儿也要弄出来整整齐齐的。
又等了半个钟,姜水清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脸庞,他非常吃惊,心里不住地说,不可能,肯定是长相一样的人,这世界这么大,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也不足为奇。他这样想着,那个人似乎发现了姜水清,反而一个转身走开了,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
姜水清就对自己说,“看来真的是自己看花了眼!”不过,这个时候,他心里知道他有一道魔杖,只是过去从来没有从他心底跳出来,或者说是他故意把这道魔杖屏蔽掉的,今天见了,不得不放它出来。
“你来了!”终于廖平下来了,看样子还真是化了妆,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姜水清又自责,自己这是想多了。
姜水清点点头。
“走吧,到我们学校招待所先住下吧!”廖平异常冷静。
“好吧,刚才那个女同学说认识你,同班的?”姜水清没话找话说。
“不是。只是在学生会认识的。”
“你是学生会干部?”
“嗯,也是刚刚替补的。”
姜水清不问,廖平也不说话,但是她步子迈得很快。开始姜水清在前,廖平在后,可是不一会儿,成了廖平在前,姜水清走在后面,也许是因为姜水清坐了一夜的车,又饿又累,加上他还背了一个大挎包,里面装了不少给廖平带的家乡小吃。
登记了住下,他们出来去吃饭,廖平就说,“对不起,我已经吃过,我在外面等你!”
姜水清很不爽,这让他感觉,这个廖平似乎真的变了,要是过去不要说她吃过了,就是陪自己也是要进去的。这也让他想到过去在鼎州他们去吃混沌的事情,时过境迁,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廖平了。
吃过饭,姜水清就跟着廖平在小院里走了一圈,然后在一个类似公园,但又不是公园的草坪上坐下来,“你说吧,你想说什么?”廖平说。
“刚才等你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好像跟公社的那个方小舟很像呢!大概是我看错了,不过真的很像!”姜水清没话说,就说了这个好玩的事情。
“没错,那个混蛋就是方小舟!”此话一出,让姜水清不冷静了,立马从草地上站起来,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也说不出来。还是廖平继续解释说,“别理他,那个人在这里已经好长时间了,他再这样继续下去我肯定会报警的!”
“他到这里来追求你?”姜水清不得不面对现实,一个男人几千里地追到这里,要不是为了爱情,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他追不追是他的事儿,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要不是看在小美的份上,早都叫警察把他抓起来了!”
“不说他了,就是抓了也是他自作自受。再有一个月就该放暑假了,回去吗?”姜水清觉得这个暑假廖平不可能不回去,所以才会这样问。
“学校还没通知呢,等通知下来再做决定!”廖平像是在打官腔。
“难道你就不想咱娘和妹子她们吗?”姜水清觉得廖平真的是变了,变得他都不敢认识。
“想了有什么用。想了能见到她们吗?就是见到了,我能帮她们做些什么呢,除了说几句客套话,还能有什么呢?”
姜水清觉得好无语。
回到招待所,廖平就准备离开,姜水清十分惊讶,拉住她说,“你不打算在这里住吗?”
廖平推开姜水清的手,“水清,你这么老远跑过来,你也累了,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好好谈谈!”
说完,廖平夺路而出。
姜水清知道这个女人恐怕已经不是他的女人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十点钟,廖平和一个男人一起进来,她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穆先生。”
那个穆先生说不上英俊,戴了一副高度近视镜,短发,看上去也还精神,只是站在姜水清身旁,多少显得有点龌龊。还没等廖平介绍姜水清,穆先生就伸出手来说,“要是我没猜错,你就是廖平过去的丈夫姜水清吧!”
姜水清很气愤,但是为了一份尊严还是压住愤怒,“不是过去的丈夫,现在也是!”
“没错,你是他法律上的丈夫,而不是感情上的丈夫。”
“放你妈的狗屁!”姜水清恼了,一抬胳膊就要去揍这个无耻的男人。那个穆先生天生就是个胆小鬼,见到姜水清动武,拔腿就跑,廖平见状,挡在门口,“姜水清,有话好说啦,干嘛要动手!”
“好吧,你说吧!”
“你知道当初我没有见过多大世面,被你给骗了。如今我上学了,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我们还是离婚吧!”
“好吧,离婚!”
姜水清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提起自己的挎包,直接逃了出来。走了很远,他还是回头看了,可是廖平并没有追出来。
来之前,姜水清不是没有想过可能会是这么一种结局,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觉得廖平这样说太无耻。当初作为下乡知青,他不要说一个廖平,就是天仙他都能捕获到手,谁不知道他家庭背景。只不过廖平着实是这个生产队里最漂亮的,父亲又是队长,这个因素不能说没有起到一定的作用,所以,两下一碰很快就出了火花。不过仔细想想,廖平说的似乎也不无道理,过去,廖平的世界就是那个方庄村,从来没有走出来见过更大的世面,当她有机会来到鼎州的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姜水清,那时她还是自豪的。可是伴随着她和姜水清之间地位的变化,感情的摩擦,廖平看到了一个更大的世界,她希望追求更大的幸福,这也无可厚非,只是她忘记了当初自己并没有骗过她。
姜水清心里明白了,爱情是有条件的,婚姻更是。难怪自己妈妈那么聪明的女人那么高位置的干部,那么有教养的长辈,都会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们是用生活的代价换来的经验,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
在公共汽车站,姜水清又看到了那个男人,方小舟,这一次他不会是认为自己看花了眼睛。他主动过去跟方小舟打招呼,“这不是小美的弟弟吗?”
方小舟知道躲不过去,也就是尴尬的笑笑,“姜队长啊!”
“怎么样,追求我媳妇,成功了吗?”这时候,姜水清不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是我追求你媳妇,是你媳妇引诱了我!”这个方小舟还强词夺理。
“胡说什么?他去公社找你了吗?反而是你跑这么远来找她!”好像姜水清在为廖平辩护。
“如果你媳妇不是那么漂亮,你以为我傻了,能跑这么远,花这么多钱,来这里来见她吗?”
“然后呢?”
“什么然后?她这个女人心太狠。信上说是欢迎我来上海,可是来了她却是六亲不认。我钱花光了,去找她借钱,她来个不认识,还找人把我赶出来。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姜水清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可是他似乎隐约感觉到事情并没有他所知道的那么简单,看来在公社那个时候,说不了这些人已经有了某种来往都说不定呢。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姜水清知道离婚只是手续的问题,给她廖平一个自由的世界,看看她到底能够飞多高。
最后,姜水清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方小舟,他匆忙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
本来他计划在滨海待几天好好看看那个十里洋场到底是个是什么样子,可是如今这样的心情如何能够呆得下去,所以当晚他就买了一张站票回到鼎州。
在鼎州,田茗看到了自己儿子回来,脸色不对,就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呢?”
“妈,我估计可能要离婚了!”姜水清不想遮拦,这个时候,就是廖平返回来求他,估计他都不会原谅她。
“那好哇,赶紧回去,把那个村里事情做个了结,我想办法把你的工作调回来!”
“妈,我的工作问题,让我自己来解决,你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关心好自己的身体为好!”姜水清确实不准备和廖平过下去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要放弃他在那个村子的事业。
“人家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可是你都到了黄河,还要干什么?真不知道你留恋那个地方什么?”
“妈,你放心吧,你儿子不是一个窝囊菜,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好,你的事业我不管,我问问,我的儿子,你什么时候能够让妈妈抱上自己的孙子?”
“妈。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田茗知道儿子正处在感情脆弱期,心里难过,不想继续逼他,所以眨巴了一下嘴,什么也没说。不过,她心底里多少有点欣喜,‘离婚了也好,自己在城里赶紧给他物色一个对象,趁这个机会,填充一下他感情的空白!’
田茗出去了,姜水清才似乎从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世界里清醒,他开始觉得心痛,他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干,任何心思也不想,只要他想任何事情,似乎都和廖平有关系,都和廖家有关系。一直到了晚上,田茗从外面回来,叫了他几声,他才从似睡非睡的装态中醒过来,“妈,有事吗?”
“你看看是谁来了?”田茗似乎很高兴。
“姜水清,不像话,回来鼎州也不告诉我一声?”吴碧霞的声音,虽然言辞很犀利,可是声音很温柔。
姜水清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可能就是妈妈私下通知来的迷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