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习惯了，现在出了情况不让他去，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逃兵。
妩枳并不知道钟弃之前是怎么出任务的，但是看小孩那熟练的姿态，就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方式，她不会干预过多，心疼不代表要把对方纳入自己羽翼，对南宫清适用的方式，到了钟弃这里可能呈现出来的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效果了。
程辞瞥了一眼南宫清，“枳枳，你收拾一下别墅，我出去处理一下。”
妩枳微微蹙眉，“别墅等明天收拾吧，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不在，阿清跟着我，借这个机会学习一下就是了。”
程辞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点了点头。
南宫清知道自己现在很累赘，他今晚跟妩枳聊过之后就已经调整好心态了。
“姐姐，我没事，清梦陪着我留在别墅，我在别墅等大家回来。”
妩枳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南宫清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那阿清就乖乖在家等我，让清梦化成人形陪你好吗？”
南宫清乖巧的答应下来，“姐姐，要快点回来。”
妩枳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南宫清看着他们并肩往门外走，男人宽大的肩膀看起来高大可靠，裹住妩枳的风衣也显得十分有温度，他微微敛下眸子，看着完好无损的别墅。
别墅里面现在漆黑一片，就像他从前的每一个等待寻找的夜晚一样。
他其实不怕黑。
他也不怕一个人。
他甚至不需要清梦化成人形来陪他。
南宫清眨了眨眼睛，在夜色中走近更深的黑色中。
今晚注定又是无眠之夜。
铁锈味在空气中蔓延，街道上大大小小的裂缝或多或少都掉了几个人下去，死亡人数最多的地方还未统计出来，但是夕食街和荣食街这两个极为繁华的地方，人员死亡数绝对在前几。
这对基地而言，绝对是个极大的损失。
各种意义上的损失。
段如风的异能是基地最高级别，他参与到救援工作中，季节接手了他的工作，忙的团团转，连带着段如风和他自己的助理都忙的连水都喝不上。
执行部更是忙碌无比。
地震发生的太突然，导致许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埋在了裂缝之中。
执行部的人员也是损失巨大，死亡人数直线上升，人手还需要从别的部门调一些过来还不够用。
统计死亡人数和基地损伤程度的事情都是执行部负责，数字有多巨大，他们就有多忙碌。
基地成立以来第一次遭遇这种大规模、颠覆性的自然灾害，所有人在这个晚上都是新手。
妩枳召开了执行部的紧急会议，会议只有十分钟，十分钟后所有人都迅速行动来。
要说基地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那无疑是研究室和实验室两个研究基地。
程辞第一时间直奔研究室，研究室的外形并没有怎么遭到破坏，只是里面的东西却变得乱七八糟，试管碎了一地，各种不知名的液体混合在一起，程辞瞬间停住了脚步，眉头紧紧蹙起，“研究室所有人，五分钟内全部出来！不要在研究室内停留！注意地上的混合液体！”
这个研究室，算是废了。
地上的裂痕几乎把整个研究室分成了五个部分。
听到熟悉的声音，研究室里的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就跑了出来，不少人一边跑一边哭。
这些全部都是他们日夜研究出来的心血。
而且……他们甚至看着日夜跟着自己奋斗的战友在自己眼前掉进了裂缝里，这对他们而言，是个极大的冲击。
天灾比人祸更加猛烈直接。
研究室里的每个面孔程辞都记得一清二楚，在仔细数了数人数之后，他心里一沉。
为了九月八号的发布会，这些天除了丧尸疫苗，所有研究都停了，专门反复研究爆发药剂和升级药剂，人员自发加班，每一天的研究室都聚集了所有的研究成员。
所有。
可现在这里，却仅仅刚好到达一半的人逃出来了。
程辞握了握拳头，冷静道，“你们都回去看看家里什么情况，可以的话明天早上十点在这里集合，来不及的就不用赶来了，发布会……延期。”
抽泣声响了起来，他们低头看着地面，都不愿意离开。
程辞没有管他们，大步越过满地破碎，往研究室里走。
有人在身后想要跟着进去，被他制止。
余淮山不在，程辞知道这个位科学事业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恐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打击，还在某个角落躲着不肯出来。
这一刻，他也开始祈祷是他所想的这样。
他每个房间都进去搜索一遍，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幸存者，推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他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
四目相对。
程辞松开了紧握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是韩静宜。
韩静宜的腿被掉下来的石块压住了，疼的脸色苍白，余淮山跌坐在她身边，老人的背脊瞬间就被压弯了许多，还在尽力替韩静宜移开石块。
看到程辞的瞬间，韩静宜眼里瞬间并发出了光。
是对生命的光，也是对程辞的光。
不可否认，那一刻推门而入的不论是谁，都注定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一个印记。
程辞快步走过去，把石头推开，韩静宜的腿已经不能看了，只一眼，就知道这条腿是要废了。
程辞看了一眼余淮山，抿了抿唇跟韩静宜道，“忍一忍。”
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脱下身上的外套把韩静宜裹住，没有直接触碰她，把人抱了起来。
“余教授，你能走吗？”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三个人都没有说过话。
韩静宜是疼到近乎昏厥，她已经疼晕过一次了，她是被疼醒的，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
余淮山……还沉浸在悲痛中。
他缓慢的摇了摇头，瞬间就苍老了好几岁，“我自己慢慢走出去，你带这个丫头先出去吧……说起来，这个孩子还是因为我才遭了罪。”
他有罪，他有罪啊。
研究成果没有保住，这么一年轻的娃娃他还拖累了人家后半辈子。
老人这一刻，自责和愧疚把他完全淹没住了。
程辞看了看怀里再次被痛晕过去的韩静宜，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