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苏沐扬脚步一顿,背脊似乎也僵了一僵,周身气压骤降。
“有你事么?”
他连头都不回,冷到骨子里的声线。
谁知钱雨蒙不依不饶,自认为跟他只是不太熟,他才会如此冷酷,便套起近乎来,“你中午是不是还没吃饭啊?我一猜你就没吃饭!哎呀,我可听说了,你的亲生母亲就是胃癌去世的啊!你说说你,胃口遗传了你妈妈,从小就不好!饭更得按时吃啊,你妈妈肯定就是平时太不注意了!”
只可惜,却用错了人物,找错了方法。
随着这样一段话,已凝滞的空气,又被冻结。
苏沐扬不动声色,缓缓回过头来,看不透的神情,却满身逼人的肃杀之气。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女人,自以为搬到苏宅自以为了解了些他家里事,就是苏家人了?本以为他的态度已足够说明问题,钱雨蒙识趣的会自己闭嘴,会自己滚,谁知,她竟变本加厉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苏先生,我也没吃饭呢,不如咱们一起吃吧?难得你回来一趟呢!对了我特别会做饭呢!不如我亲自给苏先生下厨吧,西红柿炒鸡蛋,听说苏先生就爱这口!”
生怕被拒绝似的,可谓是一段连珠炮。
苏沐扬呼吸一滞,墨眸一眯,都不用自己动手甩开,光是一个眼神就叫钱雨蒙吓得松开了手。
好、好可怕的眼神……
苏沐扬轻轻将手臂上西装的褶皱抚平,动作沉着而优雅,一段话却是逼人的杀气,“我这人向来没什么正义感,而且自私得很。你们整那些破事,我懒得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你要是敢打扰我的人,我的生活——”
墨眸一抬,见钱雨蒙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他冷冷一笑。
“我还是跟你明说了吧,看你也许是整容的时候不小心整坏了脑子,我说得太隐晦,你听不懂。”
“……”
钱雨蒙依旧愣着,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太听懂。
“我的太太,她叫真真,不是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么,想必你也听说了,真真究竟是什么人。你敢去打扰她,哪怕只是说句废话,在我眼里,这都是天大的事,我说了吧,我这人特别自私,而且不讲道理,下手也没轻没重,你让她受了委屈,我可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
“我今天已经叫一个何家陪葬了,你们钱家,可比何家还有本事?”
低沉的声线,隐隐肃杀的语气,钱雨蒙不禁打了个寒颤。
何家……
出了什么事?
“我这样说,能听懂么?”
“……”钱雨蒙忘记了回应。
“回答我。”
冷冷三个字,钱雨蒙再次打了个寒颤,这才点头如捣蒜。
“很好——”苏沐扬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丢下一句话,迈着大步径直出了餐厅,“所以,识趣的话,以后见到望云阁你最好绕着走。”
走到楼梯口,他正要上楼,身后忽然传来顾廷的声音。
“咦?苏先生?”
“顾叔。”
只见顾廷走上前来,将手中一枚精致的浅灰色磨砂质地的浅口花瓶递了上来,“正好,这是您刚刚要的花瓶。”原来方才在回望云阁的路上,苏沐扬碰到了顾廷,朝他要了一枚花瓶,他正要送上去,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多谢。”
苏沐扬接过花瓶,忽然话锋一转:
“顾叔,你来得正好。叫人将餐厅里那人给我带走,关到渡月湖边上的木屋里,晚上禁止她走动。我叔叔要是敢为难你们,叫他直接来找我。”似乎一连串信息量有些大,顾廷愣了愣,这才点了点头。
“是。”
苏沐扬也点了点头,抱着花瓶转身便走。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顾廷叫了人,转身朝餐厅的方向走去。餐厅里,只见钱雨蒙正在橱柜前不知翻着什么,顾廷的神情顿时肃然起来,冷冷一句呵斥:
“你在做什么?”
方才听苏先生那意思,是有人擅闯望云阁。
整个苏宅有这种胆子的,也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了。
果然是她。
擅闯了就算了,竟还敢乱翻东西。
“哎呀!顾叔,你吓死我了,走路也不出声音呢!”钱雨蒙被吓了一跳,赶紧关上抽屉,掩饰性地笑笑朝门口走去,还没走出餐厅,迎面两个身穿正装面无表情的保安忽然走来,见了顾廷,立即鞠了一躬。
钱雨蒙愣了愣,只听顾廷淡淡道:
“苏先生最讨厌有人擅闯他的地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啊?什么?”
不等钱雨蒙反应过来,顾廷淡淡招了下手,两个保安不由分说驾着她便走,钱雨蒙大惊失色,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诶,你们干什么!”
顾廷上前一步,淡淡提醒道:
“望云阁的少奶奶正在楼上睡觉,吵醒了她,到时就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的事了。”
钱雨蒙吓得,当即不敢吭声。
等走到了楼道拐角处,才反应过来:
“你们要关我禁闭?!喂,凭什么?!”
望着她慌乱挣扎的背影,顾廷无奈摇了摇头,蓦地一叹。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越是无知的人,胆子越大,擅闯了望云阁这种地方,还敢问凭什么。
一刻钟后,后花园凉亭附近。
苏沐扬蹲在一片盛开的浅紫色雏菊前,不知在做什么,看起来专心致志的,然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立即还是绷直了背脊,轻轻将已经采好的几株雏菊放到脚边,缓缓起身。
转身,是他叔那张阴沉的脸。
他丝毫不觉意外,淡淡一笑,打招呼:
“叔。”
看这阴沉的脸色,想必他已经听说自己的女人出了事。
“干嘛要关蒙蒙?”
“不关,她自己乱跑,你说烦不烦?”
“你——”
“叔,有些话我还是直说了吧。爷爷只是年纪大了,有些事他老人家懒得管,但不代表苏家就没人管了。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不管,非叫别人来管,那自然就不只是管管这么简单了。”
丢下一段话,苏沐扬弯身拾起那束雏菊,转身便走。
“今天只是关禁闭,再有下次,直接扔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