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夜公子手术结束。
还好救治及时,保住一命,原来他是喝了酒同时服用了感冒药而导致中毒,医生说,再晚个五分钟,真的也就五分钟,人也就没救了。毋庸置疑,孟皓尘,这下又成了夜公子的救命恩人。
“哈哈哈哈!”
他最先回过神来,一阵爽朗而猖狂的笑声响彻整个死寂的楼道,“不谢啊!举手之劳!哈哈哈哈!”
苏沐扬淡淡走上去,紧紧凝视着他。
薄唇微启,唇角还是溢出两个沉甸甸的字。
“谢了。”
孟皓尘自然明白他这短短两个字饱含了多少谢意,表面却又爽朗地大笑几声,“哈哈哈!哥,你这眼神,我还以为你要告白呢!我都娇羞了呢!哈哈哈哈哈!”
“……”
苏沐扬重重一叹,懒得再搭理他。
一颗紧紧悬着的心,悄悄落了地。
他就说……
阿君,他怎么可能想不开。
他一定,还想追回楚墨纯的。
真的再晚五分钟,就没救了么……或许真是天意吧,孟皓尘住的酒店,恰巧就在阿君家斜对过,恰逢邵莹要出门去找老孙,撞上他妈妈背着他心急如焚。
也恰巧孟皓尘会骑摩托。
这一切一切……
好像都是天意,是他命不该绝。
如果这样的劫难都能不死……
那么也是命中注定,他不该失去那个女子。
转天一早,楚墨纯收到妹妹的微信,得知消息,立即飞回了帝都。下了飞机,辗转再到医院,已是晌午。幽静的楼道中,只听她的脚步声格外仓皇,“哒哒哒哒……”得极有节奏地响起,却在某一刻,化作一声闷响,是双膝狠狠磕在地上的声音,随即是一声轻吟。
“呃……”
情绪太激动,跑得太快,她猛地跌倒在地,正挣扎着要爬起来,一只手臂忽然伸了过来,抬头,是裴母苍白的面孔映入眼帘。
“小纯……”
裴母扶住她的手臂,察觉到她微微闪躲的动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小纯……起来说话。”
楚墨纯也是双眸通红,妆容一贯精致,隐隐红肿的眼睛,显然是在飞机上大哭过,亦或是昨夜哭过。抿紧唇角,在裴母的搀扶下起身,一贯优雅沉着地整理好衣襟,悄然一口深呼吸,竭力咽下满腔翻涌的热泪。
“小纯,是伯母对不起你。”
裴母泪流满面,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又道:
“伯母昨天还以为,君君那孩子是一时悲痛欲绝,想不开了才……伯母才明白,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子女的幸福跟安康更重要,伯母也想通了……如果没有你,君君这辈子都不会开心……小纯,早先伯母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不该叫你离开他,伯母跟你道歉,行么?”
情深意切一腔肺腑之言,楚墨纯鼻子狠狠一酸。
这才忍不住,泪水扑簌。
“对不起,别怪伯母,行么?君君真的特别爱你,别走了,行么?”
楚墨纯未置一言,淡漠转身,径直朝他的病房走去。
他仍在昏迷。
手已抬起一半,正要握住门把手,却缩了回来。不等裴母追上来,她决绝转身,迈着仓皇的步伐,像来时那样,很快消失在楼道拐角处。望着她消失的地方,裴母捂住嘴巴,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都怪她……
她是不是……
亲手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到郊外墓园时,天已阴透。
盛夏,空气潮湿闷热,更叫人喘不过气。
楚墨纯的步伐不再仓皇,望来却是那般沉重。说实话,她鲜少来这个墓园,她知道,这个地方,这条路,那个叫做苏沐扬的男人,五年里来来回回走过了无数次。
此时此刻,她终于理解了他的心情。
每走一步,都是一次痛彻心扉。
每走一步,都是一次试炼。
连灵魂都被撕扯的剧痛。
这五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五年前叫妹妹假死,一走了之,她此时此刻才深切意识到,这件事究竟是多么残忍……好不容易找到那块墓地,她望着墓碑上情深似海的一句话,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爱妻真真之墓。
他当年,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
刻下这句话?
君君……
假如此时此刻,躺在墓地里的那个人,是你……假如此时此刻,我来悼念的人,是你……楚墨纯再支撑不住自己,缓缓蹲了下去,抱住双膝,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放声痛哭。
好痛……
一想到那个躺在墓地里的人,可能是你……
心真的好痛……
要被撕裂了……
“轰隆隆——”
猝不及防一声雷鸣,一场倾盆大雨,顷刻间淋湿了这片阴沉的墓园。遥遥望去,她蹲在地上剧烈颤抖的背影,孤独得刺目。
似乎是被雷鸣惊醒,夜公子猛地坐起身子。
“纯纯?!”
还不等完全清醒,一上来便是一声深切的呼喊。
“君君……”
病牀边,裴母忍不住再一次潸然泪下。
“妈?”
夜公子眉心微蹙,这才将眼前陌生的景象打量了一番,“我这是……在医院?我去……头好晕,我怎么了?”裴母抹了把眼泪,这才答道:“你啊,喝了酒,又吃感冒药,对吧,差点就中毒了……是那个叫孟皓尘的,送你来抢救,才保住了你一条命……”
夜公子一脸茫然,“孟皓尘?”
竟然是被他救了?
是这意思么?
还不等思绪完全清醒,只听病房门外传来众人的脚步声。那个叫孟皓尘的打头,推门便窜了进来,见他已经醒了,立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你醒啦!还认得我们吧,没失忆吧?哈喽?”
见他神情涣散愣了好久,孟皓尘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真失忆了?
“哈喽?裴夜君?你大爷?”
他身后,苏沐扬、楚墨真、Lolly,就连Simon搀扶着尚天都来了。
唯独没有她。
一股失落感愈演愈烈,恍若整颗心都被掏空。夜公子目光扫过众人,眼眶泛红,开口,嗓音嘶哑。
叫人分不清是鼻腔,还是浓重的哭腔。
“纯纯呢?”